“一直都没有带耳环？”
张美溪有点别扭的扭了一下腰，过于亲密的关系也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小时候要听从父母的管教，嫁人后要听从丈夫的管教。等老了又要听从子女的管教。
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黄家的小姐们欢欢喜喜的进门：
“我们跟着姑妈睡！”
已经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却言语娇嗔。
张美溪舒了一口气，有的时候，还真的感激解围的外人们。然而麻烦还没有结束。黄家两代小姐们又讨论起耳环来，张美溪就是做了活布偶。耳朵被揪来揪去。
……
千里之外，山东平安老张家。
高房大院，金银霉烂，人丁单薄的老张家如今更冷清了。张大爷陪着张老太爷吃饭。餐桌上都是绿油油的菜。把张家老太爷的脸也映照的绿汪汪的。
张大爷还在极力推荐：
“您孙女儿每次打电报都叮嘱，让您多吃绿菜！”
张老太爷不爱吃绿的。但是孙女儿的一字半句话都是他爱听的。
“知道，知道，又是卫生素。溪儿如今去医校里做医生了？这来咱平安县找山东先生的，是越来越多了！”
张大爷笑：
“这可真是祖上积下的福气。外面都传说那个鸟山东先生隐居在咱们平安县，连督军府上都发了帖子来问过。各路的军头上面，能扯皮的话头又多了。”
张老太爷摆手：
“不要胡乱扯祖宗。”
张家的祖上是太平天国那会儿兴旺起来的土匪，烧杀掠夺的事情也没少干。别的不说，就从这人丁上看，就知道没怎么积下德来。
张大爷自然明白他爹的心思。笑着说：
“到上海，顺风顺水的，你老也该过去看看。”
“你也跟了去吧，我在家替你们守着，能守住也是大家的福气，守不住你们就在上海过，咱们老张家，可不是那种死板人家。”
张太太出发去上海，在名头上，是为了回娘家探亲，并家里大姑娘的婚事。更深刻的原因是，山东这个地面，越来越难混。凭着一个莫须有的山东先生的名头，勉强维持着。
他们不是死板的人家，也是留着一条去上海的后路，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大半个华夏的地主都混不下去了，不是往天津跑，就是往上海跑。反而造成了这些洋人租界畸形的繁华。
张大爷笑，尽量说一些宽和的话儿：
“到上海去了几十个管家，都挺能混了，钱三丰的几个小子回来说话，都在山东先生的药厂里做工了。要枪有枪，要粮有粮。咱们这里，手头倒是越来越宽裕的，这一阵子，还有劝咱们反的。”
想吞了老张家的人也不少，看好老张家的人也不少，联防主任，民防主席之类的名头也给了几个。
“不是他们的本事。”
张老太爷总结说，他的见识是犀利的，知道张家的管事们的斤两。
“这次就让你媳妇把山东先生的事情打听明白了。是敌是友，咱们心里要有个谱儿，不能老这样下去，云天雾地，跟脚踩棉花似得，不踏实。”
三岁小儿抱金行走于闹市，是世间最危险的情景之一，最良善之人，看见了也忍不住心动。山东先生却是不同的，他是一个虚幻的庞大身影。在外人的眼里，那就是一种顶天立地的存在。所以能够勘破这西洋景象，探寻到真实本尊的人，必然只能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最亲近的人，就是山东平安老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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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完全不能接受的画风突变
张美溪觉得，和她母亲睡一张床是一件辛苦的差事，幸好黄家表姐们打岔。 才得以回自己的房 。山东先生的事情和招婿的事情，她打算慢慢跟她母亲谈。
张太太觉得女儿年纪幼小，一切还得靠家长的护持和帮扶，所以她打探清楚山东先生底细的任务，就绕了一点儿弯路。
山东先生这些年对平安老张家的帮扶可是不少，张太太过来时乘坐的那艘德国大游轮，就是平安药厂发给女儿的工钱。
女儿那么小，怎么可能赚到那么多工钱？张美溪年纪不大，可是她手下人多啊，管事长随保安队，前前后后的从老张家要了也有五十多人了。都是百里挑一的拔尖儿人才。
连周家的三个少爷，细论起来，都算是张家给大姑娘安排的保安。
张太太第二日一早，梳洗打扮了，就带着女儿去黄大舅舅公馆做客。
黄大舅舅公事繁忙，竟然连见一面妹子的时间都没有。黄大舅舅招待归省小姑子。态度还算热情，详细讲述她每年四季都给外甥女做杭绸的衣服，她大舅舅还带着她去盛家参加晚宴。
张太太笑着道谢过，又笑着说：
“溪儿有个先生姓高，在平安做校长的，听说和她大舅也相交甚好，不知道这人怎么样？”
平安的高校长是张美溪的先生，平安高校长有个好友是山东先生，这是张美溪和山东先生公开的关系。
然而，孔子的弟子三千人，弟子再收徒孙那就上万上百万了。这种关系，说近也是特别的近，毕竟只隔了一个人。 说远那也是特别的远。
首先说不清楚山东先生有多少朋友，其次，高先生的学生已经超过三万了。所以张美溪并没有被黄家人揪出来特别认真的盘问。
张太太提起了平安的高校长，是真心的向她大嫂请教的。黄大舅妈有一点心虚，因为曾经利用大外甥女找高校长拉关系。
因为这么一点儿小原因。黄大舅妈说的都是花天海地的客套话，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张太太办事效率也很高，在黄大舅舅公馆用了午餐之后，去她二哥和三哥家中。都是半个小时就解决了。
所以下午的时间很充足，兴致勃勃的带着侄女儿和女儿去南京路永安百货，先吃咖啡店里的下午茶。再慢慢的逛街。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张美溪富有又是逛闹市，碰见熟人的几率是很高的。永安百货的郭家小姐，是太史五蛇宴江小姐的朋友，江小姐又是张美溪的慧文女同学清林的朋友。所以张美溪和郭家小姐也有点头之交。
很凑巧就在郭家的永安百货碰见了。
郭小姐很洋派，说上海话有些口齿不清楚，说英文却是流利自在的，所以用半中半西的语言邀请她们去参加一个舞会。
“在国际饭店，密斯江她们都去，请张太太一定要过来啊。”
张美溪果断摆手，又不是很熟悉，密斯江也不熟悉。这个郭家人。在记忆人脸上一定有特异功能啊，见一两面就能记住，难怪百货生意做得这样兴旺。
谁知道张太太竟然立刻答应了：
“去啊，怎么能不去，你一个小姑娘家，听你舅妈们说，就是太安静了，再说了，你们五舅妈也去。”
黄家的五舅妈已经见缝插针的跟张太太搭上了话儿，明天国际饭店的舞会。也是黄五舅妈拼命炫耀的本事。
张太太一天之内听了两次国际饭店的舞会，她十几年前在上海就爱这一口儿，所以这次一定是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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