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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将[重生]_罄靥【完结+番外】(80)

  “放肆!你算——”苏世元后半句没喊出来,脑后便吃了痛,却又无力还手,只恨自己在病中,无法与这个蛮徒抗衡。

  “将军,您怎么还像个少不更事的孩子。不过也是,陛下此次让末将前来也是为此,怕您心中太过慈善,从而误了大事。”楚长安对对方的大吼大叫充耳不闻,而且与其说是在和苏世元说话,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为将之人,理应是以大局为重,不可意气用事。您看似是为了大局,什么事儿都肯亲力亲为,但其实并非如此。就像一个好的将士,并非能成为一个好的将军,一个好的将军,并非能成为一个好的君王,不是因为能力不足,只是因为他们从小受的教育就不同,出发点自然也不同……”

  后面的话苏世元没再听进去,便陷入了混沌之中。

  楚长安感觉到肩头一沉,才转过身去望着这群低着头,伫立在风雪之中的将士。

  最后终究是有人站出来了。

  站出来的少年看起来比楚长安年纪还小一些,看装扮是常年在边塞的。镇北府的侍卫有的是苏世元从京带来的,有的是来这边招的。多为一些家境贫困,或是没有家的少年。

  比这个年纪再大的,都成家立业了,有牵挂了,自然是不愿意死在这么憋屈的地方。最后还是只能苦了这群半大的少年,为此做出牺牲。

  楚长安虽是心痛,但并未阻拦,只是默默注视着这两个少年将这些病源挑起,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的送出了门外。

  看完了整个过程,楚长安才招呼着这些将士聚集在校场,一个个让郎中检查完确定没问题了才能回去。

  至于肩上的这个,因着还在昏睡之中,只能大概给郎中瞅一眼,估摸着没问题也就让楚长安给扛回去了。

  ☆、第六十章

  三日之后京城依旧是无音讯。

  自打上次的事情发生以后, 便如洪水决堤一般,再也拦不住这帮刁民的野心。每日翻墙算是小,更甚至有试图浇油放火,以此来表达对朝廷的不满。还好正逢大雪, 火还没烧起来也就灭了。

  若说最糟糕的,这还不算。

  楚长安从一开始就有所疑问, 苏世元在怎么说是习武出身, 能给自己这么乖乖打晕不符合常理。然而三日之后,终于算是见了分晓。

  刚开始苏世元只是有些发热, 太医大抵是也疏忽了,直接照着染了风寒的方子治疗。

  然而今日,好端端说着话, 忽然便栽了过去,众人这才发现异常。

  太医诊断完, 良久也没有开口。

  其实哪怕是不开口,大家基本上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如今并未研制出来有效的方子能够抵抗瘟疫,染上了,基本上生命就进入倒计时了。不过到底是和平民百姓不一样, 应是还能多活几日,不至于走的那么匆忙。

  镇北府里只要有一个染上的,那么接下来就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 甚至更多。事已至此,若是再拖着等京城那边的消息,无异于等死。

  临行之前, 萧寂蹭嘱咐过楚长安,关键时候自作决断,别指望苏世元。说的怕就是这种时候。

  瘟疫既然已经控制不住了,那么便从根源直接掐断。这个办法虽然说来残忍,但却也是现下最好的选择。

  苏世元一倒,镇北府上下的担子就落在楚长安肩上了,上午查出来苏世元染病,下午楚长安便命剩下全部健康的将士收拾好粮草和药物,将府里备的油桶找出来,一入夜,所有人撤出戍陵关上城门,把这场病源彻底切断。

  此话一出大多数人都是接受不了的。

  再是染病之人,好歹也是活着的,现下要将这些人活生生烧死……

  然而有人提出质疑之时,得到的只是冷冷的反驳:你行你说,不行的闭嘴做事儿。

  楚长安最后想了想,还是把苏世元一并带了出去。

  客死他乡,不应是苏世元这种人的结局。将士嘛,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寿终正寝,前者是做不到,那么便尽力做到后者。

  苏世元不傻,哪怕躺在床上,四肢无力到只能别人给他灌汤药,至少脑子还是清醒的。

  见着有人要移动他,立马便察觉到了其中的端倪。

  “放开。”声音虽是沙哑,但仿佛还是昔日里那个温润如玉的青年,说话永远是不紧不慢的,待人礼貌却疏离。

  楚长安只当是没听见,依旧指挥着将士把他背出去,“给苏将军披上斗篷,马车上记得点上炭火,别着凉了。”

  “楚长安!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再等两日,万一事情有转机了呢?”与其说是怒吼,不如说是哀求。

  苏世元平时也未曾流露出什么感情,但提及黎明百姓,总归是要与平时不同些。要是这一次没有这一出事儿,再历练两年以后归京,也定是个能惊艳四座的贤臣。可惜怕是无缘再活着回到故土了。

  “要是有转机,早就有转机了。”这话不假。尤其是这几日,再冷的天也掩盖不住大街小巷飘出来的腐臭味,而且来镇北府闹事儿的愈发多了,大多都是将死之人,什么也不怕了的那种。

  一开始楚长安也抱着再等两日,万一郎中们有新发现,或者京城又消息了呢?

  然而日复一日,什么也没有,这片死气沉沉的土地好像是神明被抛弃了一般,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你这么做,不怕遭天谴吗?”

  “怕,怎么不怕?”一路走来,楚长安的手可从来没干净过。这句话当年在跟萧寂入京的路上,已经听了无数遍了,“但是要是活不过这一次,以后连天谴都没得遭。”

  “无耻之徒。”

  “妇人之仁。”

  入了夜,外面的哀嚎啼哭也渐渐安静了下来,镇北府好在不是修建在城中央,出城还算是方便。楚长安再三确认那一日将士给自己的那块儿烫手山芋收好了之后,才命大军撤出去。

  其实深夜之时,楚长安也曾对着手里的玉珏发呆。想着如果萧寂真的有个万一该如何时候,但是天亮以后再回头去看,只觉得自己就是傻逼。能怎么办,横竖都得活下去,而且要比身边的人活的更好,要是弄到最后一团糟,那次啊是谁都对不起。

  一路上苏世元也并未在开口,将士们估计也知道他时日无多,各个都低着头,有的甚至已经提前开始哭丧。

  苏世元倒是安静,估计是已经认命了,活着是没力气说话。横竖也反抗不得,干脆眼一闭,只当是没看见。

  因着冬季,戍陵城外更是荒草不生。将士们扎好营帐之后天色已是大黑,楚长安看了一眼时辰,估摸着是时候了,便传令下去让守城的将士把城门合上栓死,该准备的都准备好。

  苏世元是醒着的。

  楚长安吆那么大声,想听不见都难。然而他能做的只有躺在塌上裹紧裘衣,烤着微弱的炉火,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忽然帐帘被掀开了,仅有的那么点儿热气也尽数寒风吹散了,换来的只有塌上人的一阵阵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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