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早饭端上了北屋正间饭桌上，这才把栓柱娘叫了起来，怀里抱着那枕头坐上了桌喝着羊奶，那嘴里也是嘟囔个没完。
“柱子，这大哥儿总是喝稀的也不行，这正长身体呢，没肉可不行，吃了饭你还得去买肉，这次多买点儿，这大哥儿一天一天地长大了，这饭量也就跟着大了，总买那两口肉哪儿吃得饱？今天大哥要是再吃不饱我可不饶你，回头就让你爹扒了你的皮……”连嘟囔带责骂说上一通，羊奶也就喝完了，然后拿起一块玉米饼子便离了桌。
每每这时，大家也都不发一言，只顾低头喝自己的玉米糊糊，家里为了给栓柱娘攒出几口肉钱已经差不多都断了白面了，每天就是玉米饼子就着老咸菜疙瘩，齁咸齁咸的，花一个铜板买上几斤切成丝能吃上十天半月的。
今天杜娘碍于昨夜李栓柱对她说的话，也鲜有地给李兮玥分了半块玉米饼子，并且还冷责了一句：“下次再从家里偷饼子吃，你看我怎么打你。”
李兮玥也只得连连说不敢了。
再看三丫，看李兮玥的眼神便更加的恶毒了。
吃罢了早饭，大家也都要各自忙碌了。
锦娘被催促着进了屋，三丫则哄着小石头在北屋正间玩，杜娘麻利地收拾碗筷。
李兮玥则是很自觉地去拿镰刀准备上坡子山干活去，不料却被李栓柱喊下了。
“二丫，你过来。”
李兮玥乖乖地走过去，只要不是李栓柱发脾气打她的时候，她也不觉得有多怕他。
“咋啦爹？”李兮玥扑闪着一对黑亮的眼睛仰望着李栓柱。
“你今天在家呆一天吧，别上山了。”李栓柱说得很直接也看不出是什么心情。
其实，他原本想问一句屁股疼不疼的，但一想二丫什么时候说过疼，从小就是一个打完转脸就忘的人，所以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而是直接让她在家歇一天，也是想着昨天杜娘打得狠了，也挨得有些冤了。
“那我在家干啥？”李兮玥反而不自在起来，让她在家对着杜娘呆一天，那岂不是很危险？
“你说在家干啥？昨天打的不疼是不是？”李栓柱顿时言语也凌厉了起来。
李兮玥也不知道李栓柱是不是生气了，小脑袋也耷拉了下来，低低糯糯地答了一句：“疼！”
李栓柱正要弯腰准备背上蒲草席子出门了，突然听她说了一个“疼”字便又停下了动作，这还是他第一次听他闺女挨完打说疼。
“疼就在家老实歇一天。”李栓柱语气轻飘却也透着父爱的。
这回，李兮玥可算搞清楚了她爹是什么意思，原来他还会有疼惜他闺女的时候。
“爹，我跟你去吧？”李兮玥突兀地对着李栓柱说道，虽然他是心疼她，可她却不愿呆在家里，也不敢真的就在家歇一天，她知道她爹今天没活儿干，这是要进城蹲点儿揽活儿顺带着卖蒲草席子，她就想到跟着李栓柱进城或许还能好好歇歇。
“你去干啥？”李栓柱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猛地一个用力便把那庞大的一捆席子撂在了身后，躬身背好了。
“爹，万一你有活儿了，我能帮你看着，我也会卖，你就让我跟着去吧！这些我给你拿着……”
李兮玥说得急促，生怕李栓柱不同意真把她留在家里，那他一走她还不得乖乖地上山干活去。见李栓柱正费劲地向下探腰拿他干活的家伙式儿，赶紧帮忙去拿。
“你跟去干啥？又打着偷懒耍滑的主意是不是？”
李栓柱还没有表态呢，杜娘倒在一旁看不下去了。
李兮玥是真不敢惹家里的这位母老虎一般的女人，忙怯怯地低下了头。
杜娘这一开口责骂李兮玥，反倒让李栓柱拿定了主意，他想着二丫在家也是得不到好脸的，倒不如跟着她去好了。
“让她去吧！我有了活儿也能不耽误事儿，这过了八月节天儿说冷就冷了，现在活儿也多些。”
李栓柱这样说杜娘脸色再不好看，也只得瞪眼看着。
第17章 道谢
李兮玥将一个黢黑的粗麻布袋子扛在肩上，里边装的是李栓柱干活的家伙式儿，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这一路，李兮玥的两条小短腿倒腾的飞快，一点儿也没落在李栓柱的后边。
就连李栓柱看着身边瘦小的小不点儿一副气势轩昂的精神头儿，心里也是有些小小的惊叹，这二丫咋就跟个皮实的小子一样，昨天挨完打走路还拐着呢，今天就啥事也没了。
李栓柱本就不是一个善言谈的人，这一路也就没了交流了。
待进了这金陵城门，便热闹非凡了，这个时候，正是人们进城出城的时候。
“爹，这城里可真热闹。”李兮玥情不自禁地感慨出声了，两只眼睛又不够看的了。
“你就知道热闹，今天你若敢给我乱跑胡闹，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栓柱先给李兮玥来了个严重警告，实在是这原身前科太多。
李兮玥顿时又垮下了小脸，撅嘴低声了一句：“我不敢的。”心里却是暗暗叫苦，这古代的娃不好当啊！
李栓柱便也没再理会，有他看着想来她也不敢。
沿着宽阔的大街往里走，正好经过小乞丐的算卦小摊，李兮玥抬头看到李栓柱一直侧头看着那边，她便也跟着凌厉地瞥了一眼那正给人算命的翩翩白衣男子，便移去眸光跟着李栓柱的步子继续向街里走去。
待走过去了，李兮玥心里也是一阵庆幸，还好爹爹没有去找那小乞丐问起昨天的事。
又往里走了没多远，李栓柱便在一个小巷子口停了下来，就在临街店铺的高墙下把席子摊开摆下，就地便坐了下来。
李兮玥想着她爹刚才警告她的话，怕她爹再以为她坐不住而再责骂她，便也跟着坐在了他身边，李栓柱对她这个闺女到底是有那么一丝亲情的，她可得好好攥在手心里。
只是在这坚硬的地面上一坐，昨天才挨过打的屁股还是很疼的，正好被李栓柱看到她扭曲的小脸。
李栓柱便把那粗麻布的兜子腾出来又折了两下，大手将李兮玥一拎就给她垫在了屁股底下，既没表现出心疼也没有给她好脸，只说道：“看看能不能长记性、能不能安生几天？”
李兮玥刚升起了那股暖意瞬间凉透了，把小脑袋埋的低低地，蚊蝇一般的声音装作怯怯地说道：“以后不敢了，一定安生。”
李栓柱又没了下句。
片刻后，李兮玥才慢慢抬起了头，很是低调地四下张望着。
从这个位置还是能看到那小乞丐的摊位，跟他们现在的位置隔着马路远远地错对着角。
李栓柱也正看着那边，待小乞丐卦摊前的人离开了，他便起身对李兮玥撂下一句：“好好在这看着，敢离地方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爹，你干啥去？”待李兮玥问出，李栓柱已经移出几步了，也没有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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