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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君臣_桥半里【完结】(135)

  柳莹当时在场坐镇,虽有亲兵与锦衣卫维护,忙中有失,险些被镰刀割|喉,幸而被身边的兰芷救了一命。她安然无恙,兰芷脸上,却多了道纵贯右脸的刀伤。

  “陛下?”见启元帝走神,三宝小声呼唤。

  启元帝一声叹息,回身落座:“让她进来吧。”

  三宝点头,出门传唤。

  来人脚步凝重,似负千钧,面上也不是往日神采奕奕的模样,倒像是蒙了层灰,尤其是一双明眸,黯淡了许多。

  柳莹拜倒于地,叩首:“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楚朝君臣之礼并不严苛,也是尊重臣工之意,没有见王必跪的说法,她这样表现,自然是出于心中怨气。

  启元帝心下了然,平淡道:“巡按请起。”

  柳莹站起身来,默默站着,御书房中一时寂静。

  启元帝也不多话,径自阅览着内阁的票拟,没过多久,柳莹说起话来,她说得又轻又快,几乎像是喃喃自语,启元帝没有用心去听,他猜得到柳莹要说什么,而他心里清楚、柳莹心里也清楚,此时柳莹要说的要问的,他一早,就给过了答案。

  为何一定要将灯油教案压到此时才办理?大局为重,这案子自有其背负的意义,不能淹没在文党案的光芒下。

  为何明明知情,却还是狠心坐视灯油教肆虐?大局为重。

  为何身为巡按却不能豁出去第一时间为百姓伸冤?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像是被抽去了一身傲骨,不能再支撑自己,柳莹再度跌坐在地,泪盈于睫,问启元帝:“陛下,为何柳莹一腔热血,到头来,却当了个虚伪的官?”

  启元帝面色不改,甚至未有半分动容,垂目与她对视,目光不避不闪,答道:“这世上,没有一条不染尘埃的菩提路,也没有纯白无垢的干净人。你要当个好官,还是,要当个事事都对得起自己良心的好人?”

  柳莹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一时怔愣。

  三宝公公进来提醒:“陛下,该准备启程了。”

  “起驾!”

  一声长呼唤回了柳莹的神智,她呆呆地看着一身雪白帝王服的启元帝从她眼前离开,白袍龙服,凛然清圣,帝王的手腕上是那串传说颇多的赤红舍利,红得像是火焰一般,叫人移不开眼。

  “陛下!”

  启元帝踏出门前,背后终究还是传来了坚定地回应:“臣,臣想当个好官,也想当个好人!”

  “哦?”启元帝并未回首,只停下脚步,“那你想如何做?”

  柳莹在他背后伏地一拜,神色清明,郑重答言:“臣学着当个好官,并时刻警醒,大局为重的目的,不能违背臣的良心。”

  视线中,那清隽的背影略一点头,扬长而去。

  柳莹拜别,她刚回府,宫里赏下的灵药也进了门。

  半个时辰后,启元帝的玉辇,在京卫宿卫锦衣卫的重重护卫下,落在了水观塔的门前。

  当是时,天朗气清,阳光普照,湛蓝明净的琉璃塔身葳蕤生光,无需异象便生出圣洁之感,似有几分清圣佛气。

  早有准备,水观塔四周清静无人,锦衣卫在启元帝到来前,再次进入搜检过一次,确保安全。

  启元帝挥退报告搜检结果的启元帝,带着三宝缓步入塔。

  塔中,岫云寺长老已等候多时,听到脚步声响起就跪了下来,待到启元帝步上顶阶,更是虔诚地对他行了礼。

  那脚步声渐渐临近,再越过他,往凭栏处去了。

  长老小心翼翼地抬头觑探启元帝的脸色,只觉得这年轻帝王看上去,竟是如同佛像一般不悲不喜。

  檐下的青铜铃在风中作响,午后和煦的日头照耀着整座京城,巍巍可畏。

  顾缜极目远眺,这座盛衰几度的城池在阳光中静静地矗立着,有关它的古老传说似在风中飘荡,历经的霜雪,轮转的王朝,都与这必争之城有关,都与这草砖木石无关。他转目看向东南,却是怎么也看不见千里外的波涛翻覆、海上硝烟。

  天之辽阔,地之广袤,天地之间,是我主之国。

  可长城犹在,始皇成灰,江山沧海并不为帝王私有,生死兴衰也由不得凡人操控。岁月更迭,王朝倾覆,生老病死,冥冥中自有定数。

  他与九郎被逆天改命,扛起大楚一线生机,重任在肩,不敢稍许懈怠。

  启元帝转身回到塔中,行至香台前,在蒲团上恭敬跪下,口中吟诵有声,长老细细听来,也跟着念诵经文。

  此刻,唯独此刻,他将一切置之度外,只求战后九郎能平安归来。

  吟罢焚香,再三叩首,虔诚无俦。

  长老见他诚心礼佛,本欲试探二三,顾缜却打不起精神与这猴精的和尚打机锋,直接道:“朕有抑佛之心。”

  “这?!”长老大惊失色,“陛下?!”

  顾缜却不看他,淡然道:“灯油教血案,令朕惶恐。朕自小学习佛法,当然明了我佛慈悲,天下人却不是个个识字,天下僧人也不是个个有心念经,若因朕一人信仰,害得百姓受奸邪愚弄,何其可恶。”

  长老连忙叩首:“此乃奸人生事,与陛下何干!”

  顾缜柔和了语气,安慰道:“朕知长老思量,我佛又何其无辜,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论起因果,也还是罪业。虽说是抑佛,只是渐渐不大肆推崇罢了,其实这教化百姓,哪里少得了佛门慈悲。”

  原来只是由明转暗,长老放宽心来,念了声佛,又赞启元帝圣明。

  “还有一则,就是逐去无心向佛之人,再觅有缘僧众,其实也不差什么”,启元帝笑笑,“真要施行,也得一两年后了,朕不过是先给长老通个气,灯油教闹得再大,也与佛门无碍,不必挂心,还请长老费心与同道分说。”

  这就更明白了,一减一增,不就是做戏的意思,没什么实质的影响,长老一叠声应是,愁容尽去,喜笑颜开。

  启元帝跪在佛前,万分虔诚的模样,对长老辞道:“长老先行下塔吧,朕久未做功课,多拜一拜再走。”

  长老笑得慈眉善目,关心两句,手脚飞快地走了。

  藏于暗处的锦衣卫只道是陛下寻得借口,没想到启元帝真个低头念起经来,那诵经声悠然沉静,伴随着塔外突如其来的急雨,洋洋洒洒。

  天公布雨,能否连海?

  京城细雨淅沥,东南却是波涛汹涌,巨浪迎风,瞬息万变,一个浪头打来砸向甲板,将船上的兵卒冲得如锅中米粒一般,万一松手就会葬身海底。

  此等险境,莫说瞄准,连火|线都不一定点得着,各国陆续停了火,想法开回海岸要紧。

  谢九渊不顾风雨,站立在高台上,瞭望着撤退的水师舰队,舰队陆续进港,风浪也是越来越大,怒涛席卷而来,几乎要将落后的几艘战船吞没。

  都说海上天气多变,正是如此,瞬息之间,风渐收,雨住,浪静波平,刚才的大风大浪倒似幻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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