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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君臣_桥半里【完结】(24)

  谢十一和谢镜清若只是跟书生们一起骂骂街,那也就罢了。

  谢九渊也不至于如此生气。

  实在是这俩活猴过于能耐了。

  作为聚会中的积极分子,谢十一和谢镜清编出了不少脍炙人口的打油诗,打油诗的好处,就在于通俗易懂、节奏感强,就算是目不识丁的百姓,听过一遍也能毫无压力地复述背诵,现在,连街边顽童跳石板都念着这些打油诗,江南考场出事的消息,如今整个金陵府从上到下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止于此,这些打油诗还流传到了别的州府,同样的,江南科举案的消息就随着这些打油诗流传了出去,传播速度之快,已经到了无法估量的地步。

  魏财是个胆小如鼠的人,被宿卫抓起来没两天,吓唬几句,很快就把事情倒豆子一样招供了。

  从他的证词中可知,贾思远这个金陵知府跟贿考案还当真是没有关系,魏家直接贿|赂了浙江巡抚冯伟象,冯伟象又将其中大部分钱财送往京城,以弟子送节礼的名义,送给了左相文谨礼。

  可如今这种情况,民间都已经拿冯伟象和贾思远当罪魁祸首看,贾思远的名声跟冯伟象钉死在了一起,只要贾思远还想在官场混,那就只有证明榜单没错、江南举子是错的、谢九渊是错的,他才能彻底洗清官场上的名声,至于民间的,只要乌纱帽能保住,到时候清洗报复的机会多得是。

  所以,现在,贾思远只会跟着冯伟象一起咬死他谢九渊,而不可能跟着谢九渊咬出冯伟象。

  谢九渊一拍桌子,最终还是气得话都没说一句,走回书房一关门,谁也不见。

  完蛋了。

  谢镜清和谢十一面面相觑,大哥/大侄子这回真的生气了。

  谢十一撇撇嘴,很是不理解,埋怨道:“大哥以前不是这样的,就算贾思远没参与贿考案,他平常给冯伟象当狗腿,坏事还做得少了?听说他还强抢民|女呢。大哥竟然为了这两个坏东西跟我们生气。”

  谢镜清还没说话,这几日把谢九渊殚精竭虑的样子看在眼里的宿卫队长先开了口,虽然还是一副微笑有礼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颇为刺人:“小公子,官场上说话办事,不是说看不惯、编两句打油诗就能解决问题的。现在要抓冯巡抚为江南举子讨公道,那贾知府就是知道他阴私最多的人,谢大人拿不到贿考证据,怎么定案?靠打油诗?”

  他这话说得过重,蛇鼠一窝,贾思远本就不可能轻易倒向谢九渊,打油诗虽是借火浇油,也只是浇了勺油,火势本来就猛。

  所以这话说出来,其实是想为谢九渊安定后院,免得这对叔侄真做出更要命的事来。

  这一番话听得谢十一涨红了脸,谢镜清也是一怔,随即对宿卫队长拱了拱手:“多谢这位宿卫大人指点迷津,是我跟十一思虑不足,莽撞了。”

  “不敢不敢。”宿卫队长立刻回了礼,“属下也只是看谢大人殚精竭虑,颇有感触,一时口快,请谢老板和小公子见谅。”

  他这话一说,叔侄两个更是过意不去,连宿卫都感怀谢九渊辛苦,他们两个作为谢九渊的至亲,却只顾着和看守他们的宿卫斗智斗勇、编打油诗给举子聚会添|火浇|油,一点都没为谢九渊考虑,这下惭愧得不行,谢十一更是红了眼睛,哇地一声哭着往书房冲,把谢九渊吓得差点没把笔给扔了。

  谢镜清也是一脸凝重,跟着谢十一走进来,两个人先后给谢九渊道了歉、表了决心,闹得谢九渊哭笑不得,一挥手让他们出去别添乱。

  谢镜清出门时居然还记得要给谢九渊书房门。

  “等等。”谢九渊想起件事来,及时叫住了谢镜清。

  谢镜清把脑袋从没关上的门缝中间伸进来,问:“怎么了?要喝茶还是磨墨?”

  他语气谄媚得让谢九渊一个激灵,叹了口气,才问:“你们在举子聚会上,可见了那日与我斗画的书生?”

  “江载道啊”,谢镜清立刻换上了八婆口气,“他就是领头的,对我和十一的打油诗赞不绝口呢,说是朗朗上口,对仗也工整,颇有”

  “滚走!”谢九渊一毛笔扔过去,谢镜清麻溜地关门就跑。

  毛笔砸在门上,掉下地,骨碌碌滚了几圈。

  谢九渊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才对着桌案上的消息思索起来。

  东暖阁中,启元帝正值休沐,抽时间跟世子联络感情,一块儿用膳,用完膳再一起唠唠嗑,启元帝近来常以故事考校他,他听得很认真。

  顾岚虽才十岁幼龄,却一直是个过于懂事的孩子,他清楚自己是那个九皇子的儿子,不是顾缜的儿子,所以非常乖觉地约束自己,也并没有什么痴心妄想。

  当教习师傅问他有何志向的时候,顾岚虽不知道他是受谁之托来试探,却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愿为贤臣。”

  对此,他的教习师傅十分满意,教习师傅背后的人也十分满意。

  但是,皇叔近来对他的教导,却令他十足困惑。

  就拿今日的教导来说,启元帝讲述了黔西苗寨的苗人被官员哄骗着多交了一成税的事,跟先前的教导一样,启元帝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然后问顾岚应当如何处理,顾岚回答后,启元帝又问他,假设要处理的官员背后有不同势力,又当如何处理,顾岚答过,启元帝再为他一一分析阐明不足之处。

  顾岚越听越是心惊。

  这哪里是臣子该学的事情!这分明是帝王的权衡之道!

  他跳下凳子,一骨碌跪倒在地,对启元帝请罪道:“皇叔!侄儿惶恐!”

  顾缜托着腮,看小孩一本正经、老神在在的样子,颇觉有趣。

  光看这两人,也不知究竟谁才是重活一世的那个。

  “教给你,你就学着”,顾缜没说出实情,只忽悠小孩,“你现在是世子,长大后便是我大楚的亲王,自然要学这些。”

  顾岚将信将疑。

  小破孩子,顾缜敲敲他的脑袋,太聪明也是愁人,于是把小孩拽起来,转移话题道:“东坡先生《范增论》有云,‘物必先腐也,而后虫生之;人必先疑也,而后谗入之’,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岚恭敬一礼,然后答道:“这话是说,物品先有腐烂,才会生蛀虫;人也是先生了怀疑之心,才会听信谗言。”

  “好,书读得不错。”

  启元帝夸完顾岚,牵着他走出东暖阁,边走边说:“朕让人准备了风筝,走,到广场上让三宝公公带你放风筝。”

  啊?不是考校吗?怎么就跳到要放风筝了?

  三宝看着少年帝王带着小孩世子,一张老脸笑得都是褶:“奴婢可不会放风筝,还是陛下来吧。”

  “真是没用”,启元帝笑着“责备”他,勉为其难道:“那朕只能亲自教世子了。”

  三宝还真模真样地请罪:“劳烦陛下,都是奴婢无能。”

  顾岚苦着脸,他都十岁的人了,实在是不想在宫城广场上疯跑,有失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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