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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君臣_桥半里【完结】(57)

  顾缜手握着那串赤红舍利,转一颗舍利念一声佛,谢九渊沉入水中时,他手指紧了紧,才又拨过一颗舍利珠。一颗又一颗,每一颗都是煎熬。

  和尚们说的苦修,会比他此刻的心还苦?

  而水下,谢九渊已经看到了所谓的寺内重宝,是一根狭长的金刚降魔杵,在水底竟是散着金光,杵身上雕着数头金龙,栩栩如生。谢九渊几下游过去,伸手握住它。

  嗡————

  那池滚泉忽然从中荡起波纹,层层向外,直至消逝才重新开始冒泡,而池边的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声如同天外禅钟的重响。

  顾缜心内焦急,想要站起,却发现此时自己丝毫动惮不得,而那些和尚们都已经闭了眼,口中的诵经、手中的佛乐都越发急促沉重,似是着了魔一般。而后面的众臣都快吓死了,文谨礼不住地往下出溜,他身后的两位大臣只得分神架着他。

  “微臣不敢愧对百姓,更不敢愧对陛下。”

  “陛下,微臣不愿与文党共进退,要除文党,您不能对微臣手软。”

  “陛下,臣心甘情愿。”

  滚泉冒泡越来越缓,顾缜心中越来越急。

  “顾缜,我想看你开心一次,不要总皱着眉。”

  “云堂,咱们今夜成亲呢。”

  “陛下,臣得失约了。”

  水汽也渐渐散开。

  顾缜实在忍不住了,终于挣脱无形束缚,站起身来,众目睽睽下不敢失态,仍只是望着那滚泉,心急如焚。

  “云堂。”

  “云堂。”

  “九郎。”

  最后零星的水泡破裂,池水归于平静,顾缜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呆愣在那里。

  忽然,那滚泉又漾起了波纹,及至池边,倏然升起,一个人破水而出,朝池边走来。

  那人一头白发,手持金刚降魔杵,杵上金龙光华尽显,阳光将他身上的水珠照得金光粼粼,有如掌管八部天龙的护法天神。

  顾缜看着他,直到他行至面前,一跪及地,献上手中的金刚降魔杵,唤道:“陛下。”

  那帮和尚这才回过神来,大声呼喊着佛号与“灵童陛下”。

  顾缜颤着手接过那杵,听面前的人低声悄悄唤他:“云堂。”

  于是他勾着嘴角,将那杵握在手中。

  他的九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时码忘了时间=3=明天,哦不,今天会尽量早更新~

  *都重生了,关于重生和获得记忆这部分,就不要跟我计较科不科学了吧(摊手)

  *

  第39章 是失而复得

  三宝公公觉得近来这日子过的, 一天一个样儿, 他这样腥风血雨都见过的宫里老人,也要跟不上变化了。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 已经身在禅房, 启元帝正和谢大人大眼对大眼, 陛下比昨夜,不, 比这半年过来都精神许多, 就是有椅子不坐,一进寝宫就自然地横坐在了谢大人腿上, 用手梳着谢大人那头突如其来的银发。

  “三宝, 你先退下。”

  得叻, 他早就料到了,就等着这一声呢,三宝公公暗自撇撇嘴,本想警告地看一眼谢大人, 可谢大人白头后, 整个人说不出的凛冽威仪,身上换回的金吾卫外袍穿得松垮, 却似着了莽服一般,三宝公公很识时务, 低眉顺眼地出去了。

  多余的人一走, 顾缜的手指就勾住了谢九渊的衣襟。

  “你都想起来了,是不是?”

  他又想要个定心的答案, 又怕谢九渊的答案并不如他所料,于是侧脸靠着谢九渊的胸膛,并不看他。其实,也是怕自己再多看几眼谢九渊白头的模样,又会在谢九渊面前丢脸。

  谢九渊轻抚怀中人的脊背,告诉他:“是。”

  顾缜猛地抬起头来,怔怔地再度凝望白了头的谢九渊,咬紧了牙关,就是不肯让眼眶中的热泪掉出来。

  他伸手按上谢九渊的心口,那里曾经被长|枪穿透,可现在他的谢九渊是好好的,他的心还在跳动,更好的,他都想起来了。

  若不是前世启元八年,自己处处受制,文党将消息捂在了黔西,直到死伤无数才爆出,于是他趁机问罪,终于能够插手黔西官|场大|案,他才知道这个文相的“得意门生”,竟是心怀百姓、心怀天下,更是有经天纬地之才。

  一个有心相助,倾囊相授。一个放下成见,敏而好学。两个人遥控着谢九渊的手下将黔西案了却大半,自此情愫暗生。

  前世启元九年,因着黔西官|场大案被彻查,米壳田被大火烧得干干净净,倭人与澜沧国人的鸦烟生意损失惨重,倭人挑动澜沧国进犯大楚,文党扛不住骂名,便把谢九渊派出去抗事。

  谢九渊当时只剿过山|匪,却要亲自领兵前去收复失地,一去不知能不能回,临行前二人脉脉不得语,谢九渊对他说了一句,“陛下,微臣不愿与文党共进退,要除文党,您不能对微臣手软。”

  若不是当时心中酸涩难言,他不会明了,他居然恋慕上了自己的臣子,恋慕上了亦师亦友的谢九渊。

  他本心生退意,奈何情之一字,自开天辟地始,便由不得人来做主。

  文党未料到谢九渊天生将才,一去黔西便连赢数仗,结果一场对澜沧国的战争,来来去去,因为多方钳制,还是打了足足两年。

  谢九渊浴血归来,打赢了仗,封了将|军,却也看尽了百姓悲苦、官场龌|龊,眉目间皆是煎熬,复命时整个人疲累难言,禀报黔西伤亡时,一张口险些露了悲声。

  于是他再也忍耐不得,走下王座,坐于玉阶上,让他的将军安枕在膝头,亲吻他的眉眼。

  谢九渊在他的膝上安然睡去,两年来,终于能得一觉安稳。

  等到醒来的时候,二人面面相觑。

  顾缜记得自己问他会不会后悔,谢九渊温柔一笑,告诉自己,“陛下,臣心甘情愿”。

  ……

  前世二人相处的种种情境如走马灯般掠过眼前,眼前的白发又令他悲从中来,一时百感交集,自知再也忍耐不住,整个脑袋都埋在了谢九渊怀里。

  回想今世记忆便知道,顾缜比自己先回来,一个人也不知扛了多久,这掉眼泪不出声的揪心毛病还是没变,谢九渊怜惜地在他的脑后揉了揉,从衣襟中取出一物,揭开绳结,从左右轻轻环上顾缜修长洁白的脖颈,系上了一个前世从东南沿海渔民那儿学来的死扣。

  脖子上一沉,顾缜已经猜到了会是什么。

  他抽了抽鼻子,想自己两辈子年纪加在一起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就被眼前这个人害得掉泪出丑几次,心里还生起了埋怨来,用力在谢九渊外袍上蹭掉了眼泪,才推开谢九渊一点,低下头去看这块熟悉的玉牌。

  得而复失,失而复得。

  它注定是我的,他也注定是我的。

  顾缜挑眉看向他的白发将军,谢九渊见他恢复了神气模样,低沉地笑了笑,然后便收敛了神色,问:“你说你做了噩梦,被烧死了。那不是梦,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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