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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君臣_桥半里【完结】(91)

  念完祝词,他在顾缜面前跪下,二人四目相对,眉眼间皆是情思,谢九渊仔细为顾缜戴上缁布冠,然后站起,后退一步,又对顾缜一揖。

  顾缜入留阁,脱去采衣,换上深衣,加大带,纳履,复出,走到香案前,面朝太庙方向行正规的拜礼。

  他举手加额,鞠过半身,直起身时,手随着再次齐眉。然后双膝同时着地,缓缓下拜,额头紧贴手掌,手掌着地,然后直起身,手还是随着齐眉,站起身来,手方能放下。

  这与缁布冠同理,皆是不忘祖宗辛劳之意。

  监正唱道:“一加礼毕!”

  顾缜走回席边,再次跪下,监正再唱:“二加通天冠,天子有德!”

  谢九渊为顾缜解了缁布冠,与一加的流程一致,以玉梳象征性再梳了两下头发,从第二个有司高举的盘中拿过通天冠,温言祝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谨尔威仪,淑顺尔德,眉寿永年,享受胡福。”

  细致地给顾缜戴好通天冠,谢九渊理了理垂于顾缜身前的红绳,站起,后退一揖。

  顾缜换下深衣,换上绛纱袍,复出,走到香案前,跪拜天地。

  监正唱道:“二加礼毕!”

  顾缜走回席边,第三次跪下,监正再唱:“三加玄冕,泽被天下!”

  谢九渊解了通天冠,再祝“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黄耇无疆,受天之庆”,为顾缜换上玄冕,系好红缨,二人隔着玄冕上垂下的十二条碧玉冕旒相视一笑,谢九渊站起,后退一揖。

  顾缜换下绛纱袍,换上明黄色的衮服,步出留阁。

  衮服上有天子十二章纹,与十二冕旒的玄冕一起,构成了最尊贵的礼服,顾缜穿着这一身走上珠镜台,在阳光下威仪赫赫,仿佛真是天人下凡一般,瑞气生光。

  百官从台下望去,面对如此佳天子,不论是不是帝党,大多都生出了自豪之情。

  这第三加最后一礼,该是酬谢父母,跪拜双亲,可顾缜别说双亲,连兄弟都死绝了,众臣都猜测这一礼该改为跪拜太庙。

  却见启元帝行至谢九渊身前,朗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相,请受顾缜一拜。”

  他说完,便举手加额,深鞠一躬,直身,手齐眉,双膝跪地,缓缓下拜!

  启元帝竟然对臣子行了拜礼!

  台下众臣眼见天子对谢九渊行此大礼,惊呼者有之,惊愕站立者有之,全都乱了心神。

  不要说他们,谢十一和顾岚作为二人关系的知情者,都讶异得完全掩饰不住自己表情。

  谢九渊亦是一怔,随后,对顾缜的疼惜几乎要溢满胸怀。

  顾缜直起身,君臣对望,一时忘情,亏得顾岚反应及时,捧了醴酒行至谢九渊身边,监正回过神来,唱道:“三加礼毕!乃醮!”

  谢九渊取过酒爵,祝道:“旨酒既清,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顾缜接过,一半洒于地上,剩下一半略沾了沾唇。

  这时,顾缜本该起身,他却丝毫未动,三宝只得向监正使了个眼色,监正再唱:“宾字冠者!”

  谢九渊看向跪在身前的华服天子,朗声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嘏,永受保之,字曰世尊。”

  这字一出,底下又是一片哗然。

  “世尊”算个什么字?这可是“佛陀十号”之一,通俗点说,就是佛的名字,意思是天人凡圣、世间出世间,咸皆尊重,故号世尊,也就是三界独尊。什么人敢取这么个字?就是人间帝王,也未免太过张狂!

  启元帝却是朗声一笑,复又一拜。

  他曾说谢九渊是他的佛,这一下,又是他成了谢九渊的佛。自己尊敬了凡师傅、愿意拿佛门当挡箭牌是一回事,被迫弘扬十年佛法又是另一回事,谢九渊知他心中不快,竟是两次三番“借花献佛”,张狂得令人心猿意马。

  不过这么个字,用礼制的谦辞来答话就不合适了,于是他答道:“世尊谢师相赐字,自当铭记于心。”

  监正大唱:“冠礼成!”

  百官面面相觑,也只得跪拜贺道:“恭喜陛下。”

  启元帝宣布:“朕与百官同喜,赐宴!”

  百官道谢。

  启元帝拾级而下,身后跟着谢相等人,经过秦俭时,启元帝似是突然想起,停了步,对秦尚书道:“朕恍惚记得,今日可是秦尚书生辰?”

  秦俭呆了一下,放下筷子,站起身来答话:“劳陛下记挂,确是微臣生辰。”

  启元帝点点头,对三宝公公笑道:“三宝,让御膳房给秦尚书煮一碗寿面,秦尚书为咱大楚精打细算,辛苦了。”

  没想到启元帝会记得自己这个无关紧要之人的生辰,还赐了寿面,秦俭眼神一暖,拱手谢道:“多谢陛下。”

  “诸位爱卿慢用,朕与谢相前往太庙祭祖,就不多留了。”

  “恭送陛下!”

  启元帝带着谢相走了,席间便热闹起来。

  秦俭低头吃面,照旧不理众人喧闹,那些探消息的、打机锋的,都与他无关。

  谢十一被人围着,实在是应对不了那些话里有话的人,借着敬酒挪到了江载道身边,果然,这个不近人情的大理卿四周煞是清净。

  另一边,启元帝屏退众人,说是要一一拜祭祖先,人多反而不美,就只带着谢九渊进了太庙。三宝公公习惯地静侍在门外,顾岚坐在门槛上,捧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太庙中,顾缜却没有半点拜祭的意思,也没有半分肃穆,拉了谢九渊的手,竟是与他在祖宗牌位面前散起步来。

  顾缜难得行事如此跳脱,谢九渊见他心情飞扬,也露了个笑容,停步问:“这么高兴?”

  他一停步,走在前面的顾缜回过身来,闻言靠近谢九渊怀里,忍不住笑,抬起头看着谢九渊说:“咱们疯成这样,怎么能不高兴?”

  谢九渊抬手,在顾缜秀挺的鼻梁上轻轻刮过,声音亦是带着笑意:“原来为师的弟子这么调皮。”

  “是啊”,顾缜一口应了下来,挑着眉问,“当师父的怎么也不好好管教一番?”

  一声低笑,谢九渊应邀,撩起冕旒,低头吻上爱人温软的唇。

  他们在大楚王室宗亲的牌位前相拥,悠长的一吻结束,顾缜看向楚献帝和九皇子牌位,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又叹了口气。

  “怎么了?”谢九渊关切道。

  顾缜故作轻松地说:“朕现在才明白,上一世是朕自误了,当皇帝,还是要随性些,该仗势欺人的时候就仗势欺人,让那些人知道什么叫唯我独尊。朕上辈子过得谨言慎行,跟先帝一比多憋屈,结果却是朕当了个亡国之君。看看现在,就算这辈子照旧没能当个明君,也值了不是?”

  “胡言乱语”,谢九渊轻拍顾缜的后腰,“时势迫人而已,谁说陛下不是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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