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知道了！”华青打断他。“当时，你不想娶我，也不能娶我。但你若跟我爹挑明了，我爹定然连你的经济来源都断了。说不定青帮还会为难你，你就更举步维艰了，对吗？”
楚怀没说话。
“你不想娶我，又不想失去青帮的支持，你还想出人头地，想娶了那洛阳第一才女！当时你想要的特别多！”华青一口气说出来。“对吗？”
楚怀的额间，青筋再现。
每当这时候，就是他心绪波动，情绪激动的时候。
“最后，聪明的你终于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娶了我，然后杀了我，嫁祸给陆铎。你既可以继续得到我爹父亲一般的信任和支持，你还可以借青帮之力，去打击你的政敌。”
顿了顿，她看着面色越来越来难看的楚怀，继续说：“你大约自己都没想到，我死了以后，我爹心灰意冷，离开了青帮，将整个青帮都交给了你。你得到的，比你以为的多得多，短短两年时间，你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御史，变成了如今的楚国侯！你心心念念的洛阳第一才女，也娶回家了！”
说完，华青问他：“我说得对吗？楚、国、侯！”
楚怀看着她充满着嘲讽的双眼，沉默了良久。
没想到，青儿比他以为的，更聪慧。
过去，她远在襄阳，又心性贪玩，对这些事情从来不感兴趣，他还可以瞒一瞒她。
如今，她在洛阳城里生活了几个月……便可以轻易地看穿一切。
……
楚怀缓缓地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说：“青儿，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改变我伤害过你的事实。”
华青没说话。
“从我们变成乞丐的那天起，在我的记忆里，除了饥饿，就是屈辱。有权有势的，视我们为草芥蝼蚁，普通的老百姓，将我们看得猪狗不如，即便同是乞丐，他们也想方设法地欺凌、驱赶我们。”楚怀的语气里，饱含着凄凉创伤的意境。
第535章 他跟她跪了
“那时候，我就对自己说，将来一定要将这些人，通通踩在脚下！要将他们加诸在我们身上的，加倍还给他们！所以，我拼命地读书，因为我那是我唯一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途径。”
“后来我考上了状元。你知道吗？在揭榜那天晚上，我哭了。”楚怀眼睛再次一红。“我以为，我终于改变了命运，我终于……成了人上人。”
顿了顿，他自嘲地笑道：“可是我错了！一个没有背景的状元，要从六品芝麻官做起，根本什么都不是！在那些世家门阀的眼里，跟一条狗没什么差别！”
“这个世界，太不公平！有的人，就像陆渊，生下来就拥有最好的一切！有的人，例如我，用尽了全力挣扎着往上走，却始终被人踩在脚下——”
“楚怀。”华青打断他长篇大论的追忆。
“嗯？”
“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表示，你是被迫不得已的。”华青说。“不过，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呢？现在，我，楼二还有锦瑟，都落在了你手里，要杀要剐，貌似我们并没有反抗的能力。”
“青儿，我想求你原谅……”楚怀说。“可以吗？”
“哈哈哈！”华青很好笑地笑起来。“我说，你费这么多心思，把我骗到这里来，该不会……该不会是……是为了向我忏悔吧？”
楚怀没有回答，而是……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华青有些笑不出来了。
楚怀其实是个骄傲的人。
不管他做过什么卑鄙无耻的事情，但骨子里，有种读书人的傲气。
可是现在，他跟她跪了。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请你原谅这种话。”楚怀看着她说。“但是，我真的知道我错了！”
“其实，上天早已给了我最好的。你就是老天赐给我的珍宝，你是那般的顽强，勇敢，没有你，我早就饿死了！可是，我却错将珍宝当做了鱼目。我猪油蒙了心，愚蠢，忘恩负义，我真的错了！”楚怀的眼泪滚滚而落。
“青儿，我经常想，如果能重来一回，我一定……”他泪流满面，竟是哽咽得有些说不下去。“一定要好好弥补对你的亏欠！我会尽我所有地对你好。真的。”
华青皱了皱眉，深呼吸，问：“楚怀，你猜，我为什么会回来？”
跟楚怀相比，华青平静得多。
“我知道，你是恨我，找我报仇来了。”
“我的确是想找你问一问，为什么要杀我。”华青说。“但是，让我决定借尸还魂，重生而回的，不是为了找你报仇，而是因为我爹。我不放心他。”
楚怀愣了一下，点点头。
“如果，你真的对我有那么一丝丝愧疚，你告诉我，我爹在哪里？”华青恳切地望着他。
谁料，楚怀却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华青深呼吸：“他死了？你把他也杀了？”
“不，没有。当初他其实并没有跟我说他要去哪里。我问过，他说，他去找你娘。”楚怀说。
“找我娘？我娘是谁？在哪里？”华青奇怪地问。
第536章 天道昭昭
楚怀摇头：“他没说。”
“你没骗我？”
“我拿我死去的双亲来发誓，这次，真的没有骗你！如果我有说一句假话，让他们在天之灵，不得安生！”
华青无比失望地看着他。
楚怀最大的遗憾，是双亲早逝，无法尽孝于前。
他居然拿他的双亲来发誓……
华青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他说的是真的。
真的是连他都不知道老爹的去向。
“你放心，爹定然好好的，他去找娘去了！以后，我们一起找爹和娘，可好？”
华青被他的话膈应得不轻：“你打住！能不能别一口一个爹，一口一个娘的？真不知道你怎么能叫出口！”
楚怀的眼神一黯：“我知道你恨我，我可以理解。但是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妻子。他们，自然就是我的岳父、岳母。”
“谁说我恨你？”华青却说。“我承认，之前对你……的确意难平。但是今天，听你说了这么多，而且你也没有杀我爹，我不恨你了。”
“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却那般对你，你又怎么可能不恨我？”楚怀不信地摇头。
华青扬起亮如星辰的眸子，问：“你可知道，何谓‘天道昭昭，因果轮回’？”
轰隆隆！
华青话音刚落，外面竟轰隆隆一声雷响。
楚怀淬不及防地被雷声惊到，哆嗦了一下。
他转头看向外面，天气极为阴沉……要下大雨了。
华青笑了一下：“一个人，做了什么事，能瞒过身边人，瞒过天下人，甚至瞒过自己，但是，还有天道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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