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撷香_九月轻歌【完结】(112)

  所以,这事情肯定另有隐情。

  能让住持不顾锦衣卫的情面、违背维持多年的寺规的人,会是谁?

  结合近日种种,推断出来太容易。

  程询发现,终究还是高看了父亲。气得周身血液都要凝固了。

  怎么也不能冷静,当即穿戴齐整,走出门去。等待父亲起身、来外院期间,他沿着甬路从外院走到垂花门,再返回外院,来来回回。

  在书房落座,父子相对,他竭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问:“冯家去廖家提亲的事,您为何要掺和?”

  程清远反问:“你知道了什么?”

  程询耐着性子,把所知的消息、自己的推断一一列出,末了道:“做都做了,我想听您说道说道,不然想不通。我说的都是实情,您再装糊涂,就没意思了。”

  程清远这才道:“的确,是我跟白云庵住持打过招呼,让她偶尔通融一下。”

  “原因。”

  “厉骞与凌婉儿早就相识,她落入窘境之后,厉骞曾去探望过两次。”程清远缓声道,“今日闲谈时,我听他说了那档子事,觉得你与黎王爷、舒明达做得有些过火。管闲事可以,但像你们这样从头管到尾,实在是多余。如果卷入其中的没有徐小姐、廖家姐妹,你们还会这样么?——妇人之仁。为了女子而已,便开罪一个门第,放到何处,也不是明智之举。你们谁敢断定,凌家没有飞黄腾达之日?”

  程询居然笑了,“接着说。”

  “厉骞文采斐然,我很是欣赏。让他犯难的小事,愿意帮他促成。”程清远呷了一口茶,语气松散,“他想让凌婉儿在白云庵过得舒坦一些,想与程府走近一些,都是我喜闻乐见的。”

  程询接道:“所以,你就纵着他行事,安排冯仁宇去廖家提亲。”

  程清远颔首。

  “冯仁宇是怎样的人,你根本不在意。”

  “不在意。为何要在意?”程清远瞥了程询一眼,“你到底是怎样的人,又有几个人知道?怎样的男子,都要娶妻。”

  程询再一次笑了,“若是我猜得不错,接下来,凌婉儿可能就会被人带离白云庵,更名改姓,藏匿在某一家内宅之中。”

  “听说她双亲一向看重她。给她一条生路又何妨?”

  “但你想没想过,她的归处,是我与黎王爷、舒明达出面促成。来日若事情生变,我也就罢了,黎王爷、舒明达的脸面往哪儿搁?她若真的离开白云庵还俗,廖家、徐家、黎王府会作何感想?闹起来又当如何?”

  “那是你惹下的事,自然该由你善后。”程清远语气凉薄,“你意气用事,结交的人也大凡如此,不吃闷亏算你们走运,吃了闷亏便是自找的。早就告诫过你,宁可与黎王府起冲突,也不能与之来往,你听过么?”

  果然如此,父亲要利用一件已经过去的事、一个已经微不足道的人,利用厉骞翻出来,让他难堪,拖舒明达下水,埋下黎王府、徐家与他疏离甚至生嫌隙的引子。

  程清远继续道:“你既然已经知道这些,必然已经做出相应的安排。无妨,我与厉骞也没指望一出手就能把事情办妥当。慢慢来。”

  “……”

  程清远的笑容凉凉的,“往后不论如何,别忘了,我是帮衬厉骞的人。”

  厉骞有次辅撑腰,就算他纵容着凌婉儿与哪个男子做出惊天的丑事,他就算是气得吐血,也只能尽力把事情压下去——他丢不起那个人,撇清关系也没人相信——前世这种事情太多了。

  这就是他的父亲,可厉害了,惩戒他从不用规矩棍棒,只用阴招给他添堵,百折不挠地试图让他屈服、求和、成为所谓的孝子,不服,那就一直被愤怒、屈辱折磨。

  程询也凉凉的笑了,凝视程清远半晌,语带轻嘲:“没下人服侍着,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您如今这做派,怎么那么像长年累月疑心、猜忌、专权的昏君呢?”

  程清远立时冷声呵斥:“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

  “您把自己当谁了?”程询语气里的嘲弄更重,“在朝堂,拼了命的想上位,想争内阁头一把交椅,争来争去都是白费力,如今也认命了吧?在家中,很多年说一不二,眼下我不顺着您了,在您看来,跟在内阁被□□一样吧?瞧瞧您这份儿紧张、恼火、处心积虑,得空回头想想吧,很可笑,真的。”

  “混账东西!”程清远暴怒,挥手将茶盏砸向程询。

  程询一偏头,茶盏贴着他面门飞了出去,碎在地上。他霍然起身,怒意再不可压制,“张口闭口要为劳什子的家族考虑,每回说的时候就不心虚?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祖上清誉、程家后人,我要让列祖列宗心安一些,不至于气得爬出祖坟索你的命,我要让程家后人能够挺直脊梁做人!

  “你口中的程家,从来都是你自己。

  “你想要我怎样?跪在你面前摇尾乞怜,然后变成你这样自私、卑鄙、下作的人?!

  “做梦!”

  这个爹,是真没法儿要了。

  程清远铁青着脸站起来,一次次抄起就近能够伤人的东西,狠力砸向程询。

  程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眼看着他折腾。

  程清远本就气得手脚发凉甚至有些发抖,东西出手的时候便失了准成。没伤到程询分毫,倒把自己累得直喘粗气。

  程询睨着他,“你现在心火旺盛,谈不了事情,晚一些我再找你。”

  尊敬,早就没有了。做样子的尊称,懒得用了。

  就这样吧。

  翻脸也挺好。

  甩下这一句,他阔步走出门去。

  心火旺盛的不只父亲,还有他,不然,不会说到中途就变成这个局面。

  之后,程询回了自己的书房,程清远闹着要请宗族里的人到祠堂去——要把长子逐出家门。

  苏润听说了,立刻去找姜先生,与自己结伴去劝程清远消消气,有事缓一缓再做决定,又唤人在花厅备下一桌酒席,把程询强拉过去,让父子两个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当着姜先生的面儿,程清远能说什么?

  凭谁一看就知,苏润这是明里劝和暗里给外甥撑腰:真有心做和事佬,私下劝说父子两个便可,根本不该拉上姜道成。

  憋着气、喝着酒捱过一餐饭,程询离府来了这里。

  .

  此刻,程询着意告诉怡君的,是凌婉儿、厉骞、冯仁宇那些事,至于与程清远的矛盾爆发,只是轻描淡写地道:“他也知情,跟着添乱,争执了几句。”

  才怪。怡君腹诽着,温柔地看着他。

  “怎么?不相信?”他问。

  “不相信。”怡君噙着微笑,眼里有了疼惜,“明明是气坏了。刚一进门时,你那个样子,我可是瞧见了。”

  “那就是气坏了,快气疯了。”程询心生笑意,“打算怎样宽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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