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撷香_九月轻歌【完结】(159)

  今日事情多一些,他怕天黑前办不完回去挨训,午间连饭都没敢吃,用一包糖炒栗子磨牙。

  没想到,一切都很顺利,申时就能返回锦衣卫所。

  他又饿又渴,走进一间茶楼,在大堂落座,要了一壶茶和一些点心。

  楼上一间雅间,有琵琶声传到楼下,间或可以听到男女的调笑声。

  听得出,只有一名男子。听语声,他觉得是熟人,一时间却想不起是何人。

  朱鸿只觉惊奇:自己和顾景年这样的,都被家中压着往正道上走了,楼上那一位,大白天的寻欢作乐。挺稀奇的。

  大口吃完几块点心,喝了一杯热茶,他对掌柜的勾一勾手。

  掌柜的知道他的身份,不敢怠慢,连忙上前,“爷有何吩咐?”

  朱鸿指一指楼上,“谁啊?”

  掌柜的就笑了,低声说:“荣国公世子。”

  朱鸿诧异,“真的?”周文泰不是对凌婉儿死心塌地的么?眼下也开窍了?

  “小的怎么敢骗您呦。”掌柜的为他斟了一杯热茶,语声更低,“得荒唐了小半年了吧,捧戏子,弄戏班,还把几个卖唱的弄回了家里。”说着,冲着楼上努了努嘴,“今日带来了两个卖唱的,还有一个妙龄女子,小的不清楚来路。”

  朱鸿愣了片刻,失笑,“国公爷和夫人不管他?”

  “怎么管啊。”掌柜的摇了摇头,“早先生了一场大病,躺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地。从那之后,国公爷有一阵就不敢管了,怕他身子骨孱弱,再倒下去。哪成想,这位小爷从那时就不学好了,净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国公爷已经气得病倒在床了,也没用。”

  朱鸿好笑不已,随手抛给掌柜的一块碎银子,背着手,上了楼,循着声音走进那件雅间。这种事不多见,他得开开眼界。

  在京城,他怕的人很多,不怕的更多。

  是在茶楼,桌上却摆着美酒佳肴。

  周文泰居中而坐,两名女子分列左右。临近门口的杌凳上,是一名弹琵琶的少女。

  弹曲的女孩,有些楚楚动人。周文泰身侧的两个,则是一胖一瘦,样貌倒是都很讨喜。

  “环肥燕瘦。”朱鸿笑说着,不无钦佩地望向周文泰,“真有你的。记得我是谁吧?”故意的,态度不好。

  周文泰明显已有几分醉意,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笑道:“废话。我自然记得。”说着晃晃悠悠站起来,指一指近前的座椅,“坐下,喝几杯。”

  朱鸿又一次意外了。不论从哪个角度想,周文泰对他和顾景年,都不该是这种态度。“喝酒好说,但是今日不行。”他语气客气了一些,“改日吧。改日我请你。”

  周文泰扶着桌案,“说定了?”

  “说定了。”朱鸿十分自然地说着不会兑现的场面话,逗留片刻,转身离开。

  方才顾景年听朱鸿提了几句,起先直撇嘴,说你可真能胡说八道,改行去说书得了。

  朱鸿说我犯得着编排那么个人?随后细说原委。

  顾景年这才信了,后来与朱鸿都弄不清楚一件事:周文泰这算是怎么回事?是不再鬼迷心窍了,还是换了个鬼迷心窍的路数?

  舒明达听完,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知道周文泰在府里那件事之后,就再没去程府学堂,病了一场,属下跟他禀明这人平日的动向,只一句言行不检概括;也知道近日周国公病痛缠身,断断续续请假的日子,加起来得有小两个月。

  过了好一会儿,他说:“周家的气数,怕是要尽了。”

  顾景年笑过之后,回头一想,亦是唏嘘不已。

  舒明达手里的鞭子敲了敲少年的肩,“你要是活腻了,只管照着这路数来。”曾经再混帐,他再瞧不上,眼前人也是出自公侯之家,有劝着带着走上正路的地方,他就愿意试试。没法子,对这种公子哥儿,又不能用杀伐果决那一套。

  顾景年频频摇头,苦着脸道:“大人,我要是也这么来,气数尽的只有我。”说着望望天,“就算坏到骨子里,也不能不顾爹娘。不然,我是真怕遭雷劈。”

  舒明达莞尔,“总算有救。”

  顾景年立时笑了,换上殷勤的笑脸,“大人,赏脸喝几杯去啊?”

  舒明达晚间倒是没应酬,“哪儿?”

  顾景年双眼放光,“状元楼,成不成?”

  “走着!”

  .

  翌日一大早,醒来后,程清远只觉浑身酸疼,挣扎几次方能起身。

  站起来,身形晃了晃,眼前直冒金星。

  他跌坐回架子床上,端起小杌子上的水杯,手哆哆嗦嗦的。

  碰瓷声让他心烦意乱,放回原处。

  换了一阵子,好过了一些,勉力披上罩袍,起身去洗漱。

  走到门口,胃里一阵翻腾。

  他扶着墙,弯腰对着痰盂干呕起来。

  什么都吐不出来。昨夜从柳府返回来,水米未沾唇。

  小厮听到室内声响不对,奔进门来,看到这景象,愣了片刻才回神,上前去搀扶住程清远,“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小的这就去……”

  “不要声张。”程清远摆手,吃力地叮嘱,“我先回床上躺一躺,不见好的话,自会唤你通禀夫人。”

  小厮连连称是。

  等到程询出门,程译、程谨去了学堂,小厮观望着程清远的面色实在是吓人,唤了两声也没得到回应,真的慌了,飞奔着去内宅报信。

  程夫人即刻拿出对牌交给红翡,“派管家去请太医。”随后对怡君安抚一笑,“没什么,人吃五谷杂粮,少不得有头疼脑热的时候,我去看看。你先回房。”

  怡君称是。

  .

  大早朝之后,杨阁老与皇帝在御书房议事之后,将程清远的请罪折子呈了上去。

  皇帝看完,笑了笑,合上奏折,修长的手指来回捋着奏折边缘,问:“程先生所奏何事,杨先生可知情?”

  杨阁老回道:“昨日,程阁老与臣提了几句。”

  “如此,朕就不说什么了。”皇帝把拿到折子轻轻地放到案头。

  又要留中不发?杨阁老腹诽着。

  皇帝却道:“事关两广,说什么都为时过早。”转头看向刘允,“程阁老病了?”

  “回皇上,是。”刘允如实道,“程府来请太医,太医院院判已经前去。”

  “待人回来,问问病情。”

  “是。”

  杨阁老见皇帝没了再跟自己说话的意思,识趣地告退,回了内阁值房。看似平静,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

  程清远到底要干什么!?

  请罪、称病,这是在对皇帝用哀兵之策么?

  可是,就为两广一案,至于么?什么亲信、门生、旧部,都一样,那些罪行罪不至死,谁又能够只利用这些事就能撼动杨家、景家、程家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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