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撷香_九月轻歌【完结】(164)

  夏荷笑盈盈地前去准备。

  没有别人在场,两女子细细说起各自出嫁之后的情形。

  “太妃如今算是半个遁入空门的人,并不管家事。我进门没多久,就开始学着打理。”徐岩笑说,“起初一定是提心吊胆的啊,总怕出错。太妃就说,怕什么啊,管不好还管不坏么?把我笑的。太妃又说,帮不了我的忙,但该给我撑腰的时候一定会出面。于是,我放下心来,索性由着性子行事。”

  怡君笑道:“你再由着性子,也出不了岔子。”

  “那可不一定。”徐岩反过头来问怡君,“程夫人一定是手把手地教你吧?”

  怡君点头,“理事的时候,都让我在一旁听着,话里话外地点拨。”

  “也真是服了你,杂七杂八这么多事,还有闲情看书?”程府不比人丁单薄的黎王府,可想而知,琐事繁多。

  怡君就笑,“难得纵着自己一回,就被你撞了个正着。你呢?身体怎样?有没有好好儿调理?”

  “有。药膳调理着呢。”徐岩想一想,说,“这人啊,活的就是个心气儿。心绪明朗,病痛就会绕道,若总是满心愁苦,病痛就会乘虚而入。”

  “可不就是么。”

  说着说着,徐岩就说起了修衡,“这一段,又见过修衡几次,他对我好多了。只是,横竖有点儿瞧不上王爷的意思,大抵是熟稔之后,王爷总是没正形吧,有时候惹得小人儿气鼓鼓的。”

  怡君想不出修衡生气的样子,“说的我都打心底钦佩王爷了,把修衡惹得生气,可不是容易的事儿。”

  徐岩笑出声来,“所以就连太妃都说,王爷实在是不着调。”

  怡君莞尔。这些出色的男子,在孩童和放在心头的亲朋面前,应该都有孩子气、不着调的时候吧。

  申正十分,徐岩道辞,怡君陪她到正房去辞行。路上,徐岩仔仔细细地打量怡君片刻,“看我这双眼,这会儿才瞧出来,你脸色也不如以前那样好呢,总不能也是因为睡得晚吧?要是觉着哪儿不舒坦,别强撑着,知道么?”

  怡君感激地一笑,“我晓得。但凡不妥当,一定会请大夫来看看。”

  徐岩这才不再说什么。

  送走好友,怡君回到房里,仔细照了照镜子,对笑眯眯地站在近前的吴妈妈道:“要总是这样,我岂不是要擦胭脂抹粉的才能见人?”

  “用点儿唇脂就行。”吴妈妈道,“至于别的,奴婢可说不好。”

  怡君无奈地抿了抿唇,回身歪在床上,掩唇打个呵欠。

  她近几日,的确是有些不对劲,气色不佳,瞌睡连连。最早是吴妈妈察觉到,叮嘱了她不少衣食起居的事;昨日婆婆看出来了,坚持不再让她给公公煎药,有些担心,更多的却是隐隐的喜悦。到今日,细心人是徐岩。

  这个月,小日子没来。在以往,都是月初来,一向准时的,多说有一两日的推延。她希望反常之处与此相关,又忍不住怀疑会空欢喜一场:那么多天都一切如常,到这上下也只是精气神不足。

  兴许只是嫁过来之后一直有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现在撑不住了。

  不管了,等到下月初,就能有结果。

  身形沾到床,她就又困了,踢掉鞋子,“我还得睡会儿。”这种困倦,不是洗把冷水脸就能驱散的。

  “睡吧。”吴妈妈走过来,帮她脱掉衣服,取过锦被,给她盖好。夫人那边好说,她去通禀一声就行,横竖小夫妻两个也不需到正房用饭。

  程询回来的时候,怡君睡得正香。

  他俯身看着她,手温柔地抚着她的面容。

  怡君眉心微动,面颊蹭了蹭他掌心,唇畔绽出甜美的笑容,“程询。”

  “嗯。”他唇角上扬,“再睡会儿,起来吃饭。”

  “好。”

  自月初,彼此就有了那个最美的猜测,但她起初只是说,可能是小日子延迟些时候,虽然少见,但不是没可能。

  他不好多说什么,说多了只能给她增加压力,只是让她平日拿捏着分寸,照顾好自己。

  到了这两日,她开始打蔫儿,晚间很早就睡下,一觉到天亮,起床成了头等烦恼。

  嗜睡,算不算害喜的征兆?他拿不准,只记得最常见的害喜症状是害口。

  是否有喜,都好。是这么想的,真的。但每每想到如果是,心跳就会加速。

  .

  十一月下旬,作为查案钦差的监察御史先后有两道折子送到龙书案上,远赴两广的锦衣卫的密信亦一封一封传到皇帝手里。

  程清远那名旧部,迄今查出受贿纹银一万两,去处是给景鸿翼置办寿礼。

  一名官员送出的一份寿礼,就多达一万两。景鸿翼在两广做起了土皇帝不成?皇帝气得不轻。

  那名官员以前曾在刑部行走,彼时程清远是刑部侍郎,曾着意提携此人。据锦衣卫掌握的消息,自从被调到两广之后,这人与程清远近几年是不近不远地走动着,送的年节礼一向是两广那边的土特产,并不花费多少心思。

  这并不能完全说明两个人之间没猫腻,但在眼下,这结果正是皇帝想要的。

  景鸿翼的两名亲信,气焰比景家的儿子还要嚣张,目前查抄的家财令人咋舌,京官出了名的勋贵之家,怕都要望尘莫及。

  至于杨阁老的两名亲戚,锦衣卫揪出了给他们行贿的几名小官,他们受贿的银两数额,都在十万两以上。

  “很好。很好。”皇帝连连冷笑。

  这几个害群之马,可以踏踏实实地死了。

  十一月末,景鸿翼携家眷赶至京城,进宫面圣。

  皇帝在养心殿召见他,做样子寒暄几句,问起两广的贪墨案。

  景鸿翼立时跪倒在地,一口咬定有奸人陷害他和杨阁老,那些事情不论是否属实,他与杨阁老概不知情。

  皇帝被气笑了,站起身来,在龙书案后方来回踱步,“好,好啊,是该这样说。”

  景鸿翼道:“臣无能,但方才所说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皇上。其中两名涉案的官员,外人都说是臣的亲信,其实不然,还望皇上明察。臣有罪,罪在没有好生约束辖区内官员,有负圣恩。”

  “你身为两广总督,杨先生身为首辅,对这桩贪墨案概不知情?”皇帝仍旧缓缓地踱着步子,背在身后的手,撵着一串佛珠,“对,是该这样做封疆大吏,是该这样做内阁首辅。改日,朕也要学你们,不管出了怎样的事,一句不知情,便是给天下人的交代。”

  “皇上。”景鸿翼向上叩头,“臣往日如何都没想到,辖区内竟有那等胆大包天的官员。”

  就像以前,面对别人的弹劾,哪怕铁证如山,也能看似卑微却底气十足地否认。皇帝缓声问道:“在朕面前,你与亲信撇清了关系,料想着他们被押解进京之后,会与你口风一致。但是,杨阁老呢?你可曾与他商量过,要怎么撇清与亲戚的关系?”停一停,笑了,“对了,不用撇清,到时候,杨阁老给朕来一出所谓的大义灭亲就行。”到了这地步,他索性把话挑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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