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撷香_九月轻歌【完结】(62)

  他把她当什么了?

  过客么?

  好,很好。是过客,真的很好。

  她微扬了脸,轻轻吁出一口气,凄然一笑。

  .

  怡君仔细看完廖芝兰亲笔书写的柳公子一事原委,不动声色。

  她把信纸照原样折叠起来,轻轻放下,目光凉飕飕地落在廖芝兰脸上,“看完了。”

  廖芝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作何感想?”

  “要去报官么?”怡君微笑,“你希望我那样做么?”

  廖芝兰微不可见地扬了扬眉,“仅此而已?”

  怡君亦扬了扬眉,“不然呢?连你一并嫌恶?我想,但没有必要。事发时,你尚年幼,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一语双关。不会嫌恶廖彦瑞的女儿,亦不会嫌恶程清远的儿子。

  廖芝兰很明白,心知自己多半要无功而返,想一想,她问:“明知如此,你仍愿意嫁入程府么?”

  怡君言简意赅:“终身大事,父母做主。”

  “令堂这几日很有些落井下石的意思。昨日一早,曾派管事妈妈送了一些衣料到北廖,说什么担心我们日后吃穿都会一落千丈。这般做派,惹得家母甚是不悦。地位起落,自有当家做主之人承担干系,妇道人家闲来说说闲话,是人之常情吧?”

  “的确是。你们可以说。”怡君和声道,“我们两家多少年来都是明里偶尔走动暗中相互踩踏,你们做出什么事,我都不会意外。只是,你们也要想好了,逼着南廖当真落井下石的话,又当如何?”

  “……那些便不需说了。”廖芝兰笃定地道,“这一番谈论下来,让我愈发确定,你与程询是暗度陈仓在先。”

  怡君笑了,“你这个人最大的长处、短处就都在这儿了: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度日了,还有闲情揣度别人的大事小情,这是心宽,还是狭隘?”

  “随你怎么想。”

  怡君又道:“你来此处,令尊、令堂和令兄知情么?”素手把玩粉彩茶盏片刻,她扬声唤阿初进门,“安排车马、人手,把北廖大小姐送回家中。她若在路上出了岔子,担干系的能是谁?”

  阿初即刻会意,在门口转个身,招手唤等在廊间的四名护卫到近前。

  廖芝兰与巧春齐齐变色,后者已恨不得要哭出来。

  巧春本已被关押到了别院询问,因着廖芝兰百般求情,廖彦瑞和文氏才手下留情,让她回府继续当差。文氏有言在先:若当差期间,大小姐再出岔子,那她余生就只能在庄子上度过。

  今日,廖彦瑞被传进宫,廖文咏去舒家回话,文氏忙着清点家当——廖芝兰总算找到了溜出家门的机会,带着她乘坐马车到了南廖附近。

  南廖姐妹两个出行,是意外之喜。

  廖芝兰当即唤车夫远远地跟随,便有了此刻坐在一起叙话多时的事情。

  这会儿怡君发话,巧春便知道,自己和小姐回北廖之后,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一刻,她真的后悔了,后悔尽心服侍这些年的小姐到底是走上了歧路,自己作为她的心腹,要跟着受到惩戒。

  若能重来,她会在小姐派自己去周府传话的时候阳奉阴违,把小姐的打算告知南廖二小姐,那么在此刻,自己便不是爪牙帮凶,可以功过相抵。

  廖芝兰还算镇定,冷笑一声,“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怡君温然一笑,移开灯罩,把手中纸张展开、竖叠、点燃,“这亦是我好奇的。你我边走边看。”随后,她对廖芝兰再没说哪怕一个字。

  没必要。

  谁吃了亏、占了先机,只是运气光顾。走运便惜取,不走运便承受。没别的选择。

  言辞刻薄地奚落、雪上加霜的事,她不见得一生都没闲情做,但要分对谁。

  对廖芝兰,她没这份好心情。

  不值当。

  廖芝兰若能成事,成于一桩罪孽;眼下不能成事,算是败于那桩罪孽。

  比起这档子事,两个书生去北廖提亲的事,当真是不值一提。

  品行烂到根底的人,你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不如省省力气。

  怡君去往四楼,刚要进门,碧君走出来。

  碧君带上房门,轻声道:“走吧。我已明白,无需再留。”

  怡君点头说好,和姐姐一同走出状元楼,上了马车。

  行至半路,碧君忽然揽过她,把脸埋在她肩头,压抑地哭起来,哽咽道:“我真是眼瞎……竟跟一棵墙头草来往那么久……”

  怡君无言地紧紧搂了搂姐姐,轻轻拍着她的背。

  .

  舒明达来找程询,进到书房时,神色黯然:“多备些酒,你得跟我多喝几杯。”

  程询当即吩咐下去。

  酒菜上桌,舒明达喝尽一杯酒才道:“柳公子的事,三日前,我已禀明皇上。皇上命锦衣卫尽心竭力,让父子二人早日团圆。今日下午,柳阁老风尘仆仆赶回京城,终于见到了爱子。……”他说不下去了,给自己斟满空掉的酒杯。

  程询想问,却没底气出声。

  “凭谁看,我都够心狠手辣了吧?”舒明达对着程询苦笑,“我也一向认为,自己天生就是血冷的人,可在今日……那情形,我居然都看不下去……”

  骨肉离散的痛,经年累积的悲,终得团聚的喜……柳阁老今日是怎样的心绪,除他之外,无人能体会。

  “末了,柳阁老挂着眼泪笑了,搂着儿子说回来就好,能团圆就好。”舒明达轻声道,“元逸从始至终,一个字都没说过,只是很开心地笑了两次。就是看到他的笑,柳阁老的泪才忍不住了吧?……看着都太心酸。宁可每日多对几个穷凶极恶的人用尽酷刑,我也不想再看到这种事。”

  “对不住了。”程询对舒明达端杯,语声有些沙哑。

  舒明达重重地拍一拍他的肩,“该当的。既然是弟兄,这些就都是分内事。我倒是想消化完再跟你说,问题是不跟你吐吐苦水,这事儿就消化不掉。”

  他们之间,有些话从不需说透,因为彼此一定会在帮衬的过程中琢磨出原委。

  程询无言地一饮而尽,沉默许久,问:“禀明皇上没有?”

  “自然。”舒明达颔首,“皇上体恤柳阁老饱受奔波之苦,让他明日午后再进宫说话。我瞧着,皇上一定会让柳阁老重返内阁。”

  “那太好了。”

  “别的都好说。”舒明达道,“你这儿肯定出不了岔子,细枝末节处,我自会全力照应着。”

  程询看着好友,一笑,“但愿来日能偿还这份恩情。”

  “说什么呢?”舒明达的笑容终于明朗起来,“来日你若成为皇上跟前的重臣,别忘了哥们儿弟兄就成。”

  “若可以,岂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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