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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女无忧_今夕何如【完结+番外】(111)

  “为那一天的所有事。”文玹停了一停,还是说道,“但那侍卫的处置方式,我还是觉得……”

  “嘘——”孟裴做出禁声的手势,并伸手放下车帘。

  文玹心知是那人来了,便不再说话,专注地往窗外看。正逢春夏之交,这辆马车的车帘换成了细竹篾编成的竹帘,即使放下来了,也能透过竹篾之间的缝隙看到外面,只是要凑得极近才行。

  她正专注看着外面,忽然察觉孟裴也靠过来了,亦贴着窗帘往外看。他的脸离她不过数寸的距离。

  离得这么近,她很容易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比起吹沙子那次她闻到的清爽冷香,还多了一丝幽幽的花香,似有若无的。

  她不禁有些分神,他身上怎么会有花香……

  忽然,她的视线被小巷另一头走过来的人吸引住了。

  那人身形伟健,步伐大开大合,这熟悉的走路姿态,正是她在大风寨看了十几年的样子。她在大风寨与他朝夕相处了十二年,每天都要见到他。甚至今早晨练时,她所练的那套刀法都是他亲手传授的!

  可就是这个人,把刀子捅进张大风腹中!就是这个人,害死了柳四!害得张大风与崔六小酒以及她被官府通缉追捕,不得不分离……她永远不会忘记他那张看似平庸而和蔼,其实暗藏祸心的笑脸。

  古二!!!

  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他越走越近。

  古二一直走到巷子口,留意到停在这一角的马车,便侧头扫了一眼,但因为这一边是檀台寺,寺院虽不大,毕竟在内城里,时不时有来此祈福或烧香拜佛的信徒,亦有外地赴京之人在寺中留宿借住,他并不以为意地扫了一眼马车就走过去了。

  文玹虽知他应该是看不见自己的,与他视线正好相对时,心仍是猛然跳了一下,但胸口憎恶的怒火却越发地炽热,她默默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进入那扇半新半旧的门扉里面,才收回视线。

  她转向孟裴,问道:“古二怎么会在东京的?!”

  孟裴道:“他在大风寨招安之后便跟随金州钤辖李达,做了他的部下。李达借着大风寨招安立下的功劳,托京中关系打点,经人举荐在京城谋了官职,古二是作为他部下一起过来的,也捞了个武官的职位。他不光是远离金州,还改了名字,如今叫作胡觉义,觉醒之觉,正义之义。”

  文玹冷冷哼了一声,语带憎恨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他最自傲的便是他那套刀法,古二加个刀便为胡,居然改名叫觉义,他做的事从头到尾哪里配得上这个义字?!”

  孟裴只默默不语地望着她满含恨意的眼神。

  文玹浑然不觉他的目光,又凑近窗帘去看那处小院,秀气的长眉紧紧皱起:“他来京城也就罢了,想必是怕留在金州,会遭到报应,可为何阿关会和他在一起?”这事情越想越让她心底发凉。

  孟裴道:“其实最初古二是被李达押下山的,李达认为他与你们串谋,表面答应胡知州,暗中将张大风放出去,既全了兄弟情义,自己又能谋个官职,一箭双雕之举。便将他关押在大营中。”

  文玹呵呵笑了两声:“他若真是这么有情有义,又怎会重伤他的结拜义兄?又怎会害死柳四叔?他出卖张大风,就是为了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

  孟裴又道:“据说后来也是他献策,偷梁换柱用柳四的尸首伪装成张大风,胡知州因他将功赎罪便放了他,还因此谋了个职位。”

  “据说?”文玹讶异地看了看他,“你那时候不是也在?”

  孟裴轻轻摇头:“你与崔六小酒带着张大风逃走的那天晚上,我收到来信,在汝州的姨母病了,第二日我便离开鸭山去往汝州。之后的事是听孟赟与窦先生说的。”

  文玹想起当时崔六叔去打听消息,得知通缉榜上画的人并不像他们四人,当时还有些奇怪,原来他那时候已经不在金州了。

  孟裴接着道:“你问的那名妇人,搜索大风寨时发现了她,带下山后一样被关在大营中。但这妇人是如何被放出来又为何跟着古二,我也不甚清楚,只知她从古二改名为胡觉义之后,就一直作为他的仆妇跟着他。”

  第77章

  文玹见他也不清楚阿关的事, 也就不问了,只是在心中存了个疑。

  且她还有更多疑虑,孟裴既然知道这里住着古二和阿关, 也就知道她或早或晚会找到这里。若是她在毫无准备的情形下, 乍然与古二撞见, 她虽憎恨古二,却也不能真把他怎样, 反倒叫古二知道了她也在京城, 说不定还能查出她如今的身份来。

  以古二的为人与心机,难保不会利用这一点来谋求利益, 亦或是作为自保的筹码。这应是孟裴方才阻止她去敲门的原因, 但如果她早知道, 也不用大费周章地一个人跑出来……

  她抬眸看向孟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也在京城的?”

  孟裴淡声道:“就是寒食节那日,成然刚刚得知古二也在东京,只是那时还不清楚他所住何处,又与什么人在一起。”

  文玹既有不解,又有不舒服的感觉,他那时候就知道古二也在东京了,即使当时不知道古二具体所住何处, 难道就不能先给她提个醒吗?

  她蹙眉望着他:“为何你那时候不告诉我此事?”

  孟裴挑眉道:“告诉你有用吗?即使你如今知道了, 你又准备拿他怎样?你觉得他是背信弃义的卑鄙小人, 可他也是有朝廷任命的武官。你是准备骂他一顿,还是打他一顿,甚或是杀了他出气?你今日倒是知道了他住在这儿, 却也只能白白生闷气。与其如此,还不如不知道他在这里呢。”

  文玹气恼道:“我是不能拿他怎样,可我宁可知道真相后郁闷生气,也不愿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后知后觉地欣喜快乐!”

  孟裴不以为然地浅笑着,摇摇头。

  文玹见他如此,更为气恼:“我不知此事与孟公子到底有何关系?我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郁闷也罢,愉快也罢,又与孟公子有何关系?!孟公子也管得太宽了吧!”

  孟裴脸上笑容淡了下去,转眸不再看她,亦不再说话。

  车内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文玹话出口后便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太伤人,他毕竟是出于好意,若无他阻止,她方才就要敲门进去了。她也不知怎么了,在他面前就冲动得不像自己。若是换了旁人,她即使心里不舒服,也只会礼貌地谢谢对方,根本不会脱口而出这样过分的话。

  她并不是死要面子不愿放下身架道歉的人,从汝州巧遇开始,在石家村的山石滑坡,在余县的怀志书院,一直到入京。这一路上,她对他从满怀戒备与疑心,到渐渐了解,消除误会冰释前嫌……

  她珍惜与他之间的这份情谊与独有的信任,不愿因为这一场争执而生了嫌隙或隔阂。

  她小心翼翼地向他赔不是:“抱歉孟公子,是我说得太过分了,我也不是方才的意思,我只是不愿被蒙在鼓里。孟公子的好意我是清楚的,也一直抱着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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