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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福宁殿_初可【完结】(185)

  他又想到赵世碂给他画的画,将他画得格外俊朗。

  只有爱慕一人,才能将对方画得那样美好。

  小十一一定也是喜欢他的,虽然这份喜欢,与他的喜欢一点儿也不一样,但已是足够。

  只因赵世碂这封信,他今天真是太高兴了。

  他起身,便想穿鞋回福宁殿看画。

  福禄又进来,禀道:“陛下,已经派人去。”

  赵琮点头,表示知道,再指脚:“穿鞋,回去。”

  “陛下,还有一事呢。”

  “嗯?”

  “魏郡王世子又去宝慈殿了!”

  赵琮本伸脚欲穿鞋,听到这话,他顿了顿。福禄告诉他这事儿,一定是气不过赵从德不识抬举,这个份上还去宝慈殿。但他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儿,有没有一种可能,赵从德与孙太后关系匪浅?

  这个匪浅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匪浅。

  坦白说,赵从德人虽没本事,但是的确生得很好。仅看他的脸,绝对料想不到他是那般吊儿郎当的人,孙太后的相貌更不必多说。

  赵琮心中摇头,如果真是,那可就太有意思了。魏郡王如此厌恶孙太后,是否也与此有关?

  福禄给他穿好鞋,扶他回福宁殿。

  赵琮看赵世碂给他画的画,又看了一晚上。

  如赵琮预料,孙博勋还当真不知孙竹蕴被公主带走之事。他只知家中又与公主起了些许风波,却不知道具体情形。他虽气,也知这个时候装睁眼瞎才是最正确的法子,索性也没去过问。

  可宫中太监来告诉他,他们府上的孙竹蕴被公主收到公主府的事儿时。

  一向冷静克制的他,差点就撑不住。

  他二话不说,留传话的太监们在家住一晚,他一把年纪,却连夜带上心腹骑马回开封府。

  天刚亮,他从马上下来,令心腹踹开忠孝伯府的大门。他大步进去,冷声问:“孙沣在何处?!”门房吓得瑟瑟发抖,说了地方。

  孙沣歇在妾侍处,孙博勋当真是十分克制的人,却气得已经顾不得规矩与脸面。他直奔后院,将孙沣直接从妾侍的热被窝里拎了出来,扔到地上抬脚就是一顿踹。

  妾侍吓得直尖叫,孙博勋看心腹一眼,心腹上去一拳,妾侍翻了眼白昏死过去。

  孙沣也已清醒,他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不解道:“父亲?!您打我做什么?!”

  孙博勋伸手指他,气得声音直发抖:“孙竹蕴被宝宁公主带走了?!”

  孙沣不乐:“正是,他与他那不知廉耻的娘一个样儿……”

  孙博勋再猛踹他一脚:“我与你说过多少回,孙竹蕴不上族谱,不现于人前,更不许出家门!你竟敢让他见公主?!”

  孙沣躲着他父亲的脚,急道:“我能如何?公主上门来亲自讨要大郎,他要是不跟公主走,咱们大郎该怎么办?!也多亏他主动出来,我事后想想,虽丢人,却也的确是唯一的法子……”

  “你是个大废物!孙竹清就是个小废物!废物活该被人带走!”

  “父亲!”孙沣不满。

  孙博勋再踹他几脚,踹着踹着便浑身没劲,眼看着要往下瘫,他的心腹赶紧上前扶住他。

  孙博勋难得眼中现出一些老泪,他靠在心腹身上,望着地上的孙沣,喃喃道:“天要亡我孙家啊!天要亡我孙家!出了这么些不肖子孙!”

  “父亲何以这么说我们家?!”

  孙博勋伸手再指他,却已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的手一阵阵抖,终究扶着心腹的手蹒跚而出。

  他的心腹叹道:“伯爷,事情还未到那一步。”

  “是我不对,我当初就该毒哑孙竹蕴,亦或干脆杀了他。”

  “他是您的孙儿,您无法下狠手,这事本就不怪你。”

  “他当年亲眼见他娘死,他也知道我下药令他病弱,他一直恨我,恨孙家。如今被他逮着这个机会,终于离开,他怎不会报复?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他这个身份,就无人疑他!”

  “我们何不先下手为强?”

  “赵宗宁还是郡主时,郡主府便似铜墙铁壁,如今已是公主,我们如何能进去杀人?!”

  “伯爷……”

  “我已老,早已断了念想,左右不过一个死字!宫里头,珑娘怨我恨我一辈子,到了我这个岁数,只愿她能平安老去。赵琮虽心思极深,哄骗了我们这些年,却也有致命伤,他心软,且念旧情。他刚被抱进宫时,珑娘待他很好。只要珑娘不做错事,赵琮自会留她一条命,还给她一世富贵荣华。可如今——你也知道,当年先帝并不属意珑娘做继皇后,属意的是安贵妃,是王姑姑……若王姑姑知道她丈夫与女儿的死因,她怎能不恨?”

  心腹再叹:“伯爷,其实大郎这事儿本就是因太后娘娘而起。”

  孙博勋苦笑:“你这大实话便是往我心里扎,是啊,终归是因人心不足,终究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与其说怪她,不如说怪我!可我们孙家也是前朝世家,不比赵家差,一起打的江山,何以落到他们手上?祖宗有命,我又何敢不从?”

  “伯爷……”

  孙博勋叹气:“如今便是行一步看一步罢了。珑娘进宫太早,后宫教会她野心,却忘记给足她心思。我愧对她,将她送进去,却未能保护好她。”

  孙家这一番对话无人知晓。

  便是赵琮也没那个本事知道,他没有读心术,更没有千里眼与顺风耳,孙家的一些陈年旧事,他哪里能知道?再者孙家的这些事,涉及的不过是孙家之人的生死而已。

  一家之生死,与天地、江山相比,又算什么?

  孙博勋要保的是孙家一族。

  赵琮身后,却是整个王朝。

  赵琮这些日子除了忙朝政外,便是等信。

  赵世碂每日皆会给他写信,有时整一天都在船上,没法送信,便会等到第二日停靠码头再送回,这个时候两封信便会一同到。

  赵琮每天都要将信读上许多遍。

  赵世碂有时会给他讲岸边风景,有时则给他画船舷上停靠的水鸟。终于到楚州的那一日,他甚至给他寄来一块石头,是赵世碂在海边捡的。

  其实是块有些普通的石头,青蓝色,上头有一道白边。

  但在赵琮眼中,那却比任何一块玉石皆要珍贵。恰好他也从私库中翻出来一块好玉,他在上头刻了字,刻了“小十一”三个字。虽说赵世碂已长大,他甚至已经甚少这般叫称呼他,赵琮还是最喜爱这三个字。

  染陶也帮他打了络子,等小十一回来,他便给他,赵世碂得每天都挂在腰间才行。

  这会儿,他将这块石头与那块玉放到一起。

  染陶笑:“陛下,这两样放一处,会碎的。”

  赵琮将石头与玉分别用丝布包起来,再放到一处,他回头笑:“这样便不会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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