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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_清歌一片【完结+番外】(159)

  初念正在chuáng上辗转之时,忽然听到外头传来轻轻叩门声,下去开门,见宋氏站在门外,一脸的激动,凑了过来低声道:“大奶奶,三奶奶那边出事了!有个婆子说,虫哥儿没了的那天,她远远似乎瞅见过三奶奶牵了他往少人的后园方向去,当时也没多想,恰巧当天,三奶奶那个rǔ母张婆子又出府,说是去看望她嫁在外头的女儿,搬了三奶奶赏的大箱小箱物件上了马车出去。当时府里正办丧事,也没谁多留意。那婆子如今却越想越不对劲,方才便跑到太太跟前捅出了这事。你也晓得,太太如今正急红了眼,立马便去三奶奶那里质问,此刻正闹得凶呢……”

  嘉木院与初音住的那个院落并不远,宋氏说话的当儿,初念便隐隐听到有尖锐的尖叫声从那个方向传来,也辨不清是廖氏还是初音所发。稍一犹豫,便见青莺急匆匆过来,神色惊惶地道:“嫂子,我娘要和三嫂拼命。我爹还没回。我拉不开她们,你快去看看。”

  初念忙叫宋氏去唤董二太太过来,自己换了衣服,与青莺便赶了过去。

  徐邦瑞与虫哥儿失踪,徐家早报了顺天府,不止官府在找,徐若麟于百忙间也派人四下在搜寻秋蓼,先后也找到过几个可疑女子,却都不是秋蓼。想是她蓄谋已久,也jīng心准备了多年,此时便如同泥牛入海,半点消息也无。

  这段时日,廖氏接连失去儿子和孙子,急得命都去了半条,不想此时竟从婆子那里得知这样的消息,顿时起了疑心,哪里还忍得住,立时便冲了过去质问。

  徐邦瑞与虫哥儿先后不见了人,那个大的倒罢了,是众人眼见他自己跑出去的,虫哥儿的事儿,却有些蹊跷,十有□与内鬼有关,府中下人相互猜测,沸沸扬扬。初音心中有鬼,便借丈夫不见悲痛生病为由,一直躲在屋里不大出来。不想此刻廖氏怒气冲冲找了过来,那个告发的婆子又在旁对质,也是做贼心虚,起头辩解了几句,渐渐脸涨得通红,一时便说不出话了。

  廖氏见她这样子,越看越觉得像,气得发抖,一张脸如死人般煞白,目露凶光,忽然朝初音冲了过去,一把掐住她脖子,口中骂道:“你这个不得好死的害人jīng!黑了心的婆娘!竟敢对我的虫哥儿下手……我掐死你……”

  她本因了伤心,病得要死要活,此刻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双手如同铁钳,死死掐住初音的脖子不放,初音在她手中便如同一只jī仔,双手胡乱挣扎,却丝毫挣脱不开,脸憋得血红,眼睛上翻,恰才匆匆赶到的董氏和初念见状,慌忙上前拉扯,好容易才拉开了人。

  “太太……你休要听人说风便是雨的,和三奶奶无关啊!三奶奶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初音的rǔ母张妈,话还没说完,便惨叫了一声,一张脸已经被廖氏的指甲抓破,只听她厉声骂道:“她别想活了,你也要跟着去死!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打死了算了!”

  初音只觉脖子火辣辣地痛,倒在地上咳嗽了半晌,这才缓过一口气,眼见婆婆脸孔扭曲,如疯子般地又朝自己扑了过来,一时心胆俱裂,大叫一声,慌忙夺路往外逃去,一边逃,一边嚷道:“那事和我无关!你休想栽到我头上!我也是有娘家的人,由不得你们徐家人合伙起来欺负我!你再bī我,休怪我把你徐家人的丑事都抖出来让人评评理!是你自己从前亏心事gān多了,这是报应……”

  “小贱人!你还敢说!”

  廖氏恨不得把初音的ròu咬下来才好,双眼血红,追着她骂,一边追,一边cao起屋里够得到的东西朝她死命丢去,一时乒乒乓乓。初音惊恐万分,慌忙夺路往门外逃去,脚下却被裙摆一绊,整个人便扑倒在地,回头见婆婆已经赶了上来,吓得哭出了声,廖氏扑了上去,扯着她胡乱厮打,口中嚷个不停:“你还我儿子……还我虫哥儿……”

  廖氏这个样子,分明是失去了理智。莫说青莺和初念看了心惊,连董氏一时都不敢靠近,只大声叫婆子赶紧去拦。众多婆子一拥而上,架住了廖氏,廖氏一口气没上来,一下又晕厥了过去。董氏让人把廖氏抬送回房,去请太医,看一眼还蹲在地上哭泣不停的初音,摇头叹了口气,对着众人道:“有事等明天再说吧。都先回去歇了。”

  一场闹剧结束,人渐渐也散了。最后只剩翠翘一人还立在一边,缓缓到了初音跟前,问道:“三奶奶,虫哥儿真的是被你给送走的?”初音惊魂未定,抬头见她面上带了微笑,双目却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笑容里透出一丝说不出的诡异,一时被吓住,一动不动。

  “好。好。我知道了……”

  翠翘喃喃道了句,转身慢慢去了。

  初音定定望着她背影,后背忽然起了层jī皮疙瘩。

  ~~

  今日出殡事多,徐耀祖回来时已是深夜。听说廖氏和三媳妇又上演了一出全武行,最后还晕厥过去,心中虽有些厌烦,想了下,仍是过去了,在外室遇到珍珠,问了声。听说太医来过了,道并无大恙,让jīng心休养便可。点了点头,转身要走时,里头刚醒了过来的廖氏听见他的话声,立刻挣扎着起来,径直咚咚地到了他跟前,白着脸瞪着他,道:“谁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做给谁看呢?我是不会感激的。我问你,儿子孙子的事怎么样了?”

  她与丈夫的关系,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在珍珠面前也没想遮掩,径直便这样开口。珍珠见状,急忙识趣地自己退了出去。

  要找徐邦瑞和虫哥儿,秋蓼这个人自然不可能隐瞒。徐耀祖已经从徐若麟那里知道了这事。这些时日以来,本就被弄得焦头烂额。此刻见廖氏这样发问,压下心中的怒气,道:“还在找!你就给我省省力气别再添乱!三媳妇的事,明日我会找她问个清楚!”

  廖氏冷笑道:“我看你是根本就没想找吧?那样一个贱婢,能掀得了什么风làng?反正你有个成器的亲儿子了,如今眼见是又要得势,我的小三儿和虫哥儿在你眼里算什么?没了你也不会心疼!”

  徐耀祖见她不但丝毫无悔改之意,而且还无理取闹,心中愈发厌烦起来,骂道:“你这个恶毒泼妇!看看你教出来的儿子什么样!倘若不是顾念血亲,我还真懒怠管他的生死!那个大的是没法了,虫哥儿还小。如今我算想清楚了,找他回来后,容不得再让你教养!我怕到最后又养出一个纨绔!”说罢转身,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廖氏盯着他背影离去,怔着不动。沈婆子进来了,见状慌忙劝她上chuáng再歇着,廖氏摇摇晃晃地坐了下去,喃喃道:“妈妈,我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

  徐耀祖这一个多月来,与以往一样,仍是居于他自己的那间云房。怒气冲冲从廖氏那里回去后,盘腿打坐了许久,渐渐入定,心境这才平静了下来。终于长吁一口气,睁开眼时,愣了一下,看见廖氏不知何时竟过来了,只穿件白色的中衣,烛火之下,正跟个鬼似地悄无声息地站在跟前盯着自己。想是方才自己过于凝神,这才没留意而已。

  他并未起身,只是皱了下眉,冷冷道:“你不是晕过去了吗?不好生歇着,这辰点了,到这里做什么?”

  廖氏仍是那样盯着他,忽然咧嘴一笑,徐耀祖略微心惊,正要呵斥,见她忽然竟双目流泪。

  “你到底要gān什么?”

  他愈发不耐烦了。

  廖氏连帕子也不要,只用手擦了下眼泪,点头道:“徐耀祖,你问我来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只是睡不着!我告诉你,有些话我要是不找你说个清楚,我就算死也不甘心!”

  徐耀祖神qíng漠然。廖氏并未在意,只是继续道:“徐耀祖,我也出身名门,十七岁的时候被父母做主嫁给了你。嫁你之前,我只知道你因为西南战事耽误了婚事,迟迟没有娶亲,所以年纪比我大了许多。我并不在意,反倒以为丈夫年纪大些,能更怜惜我。那时我也一心想着要讨你欢心,要当一个贤妻良母。可是新婚之夜起,你就对我冷淡,完全是被bī成亲的样子。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感受?不过半个月后,你就以战事为由,匆匆又出京去了西南,此后聚少离多,哪怕你回来,不过几日也就匆匆离去,你的眼里心里根本就没我的位置。我有丈夫,却见不着你的面,更摸不着你的边!那时候我还劝自己,因为你忙,所以你顾不了家,更顾不了我。我就这样等你等到二十多岁,有一天你终于回来了,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来的?”

  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也变调了。

  “你居然带了个七岁的男孩回来,说他是你的儿子,让我以后要把他当自己的儿子教养!徐耀祖,你还有脸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原来在我之前,就在外头就已经有了女人。那些年里,我独自在京中日复一日等着你回来的时候,你生养了这么大的一个儿子!你说,你叫我如何把他当自己儿子看待!”

  徐耀祖没想到廖氏忽然重提旧事,避开她的目光,无奈地道:“从前的事,是我错了……”

  “自然是你的错!”廖氏厉声打断他话,“这么多年来,我知道你念念不忘那个野种的亲娘!你要是真那么喜欢她,你当初就不该娶我!你娶了我,把我晾在你家里侍奉长辈,你自己却在外头和别的女人好,最好还带个儿子回来羞rǔ我。你这个混账东西,我凭什么不能恨你那个野种儿子?”

  徐耀祖脸一阵红一阵白,道:“我都说了,从前的事,是我的错。你要恨,我也由你。只是你自己摸摸良心,这些年,你做过的亏心事还不够多吗?我都忍着而已。如今半辈子都过去了,你就消停下来吧!”

  “呸!”廖氏啐了他一口,猛地扑了过去,一把抓住徐耀祖的胡子揪着不放,“你给我说清楚,我做了什么亏心事,要你这样让我守活寡地守了半辈子,让我沦为旁人眼中的笑话?”

  徐耀祖胡子被她抓得生疼,挣扎间已经被她扯掉了一绺下来,面颊上沁出几点血珠子,勃然大怒,一掌推开她,咆哮道:“早远你断送了自小服侍我的那个丫头的命,这就不提了,数年前老二媳妇要归宗,护国寺里那把火难道不是你叫人放的?还有这次,要不是当初你对那个秋蓼赶尽杀绝,她命大活了下来,如今她会这样报复吗?你这个蛇蝎妇人,你只怨我对你不好。你自己去照照镜,每日里戾气冲天的,你叫我如何生出对你好的心思?家丑不可外扬,倘若真和你计较,你今日还能这样与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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