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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_清歌一片【完结+番外】(8)

  初念哭得重气,道:“娘,你别说了。这些我早都知晓,丝毫儿也不曾怪你。弟弟自小乖巧,我是他姐姐,只要他往后能好,我有什么做不出的!我只是心里难受……”把脸埋在母亲怀里又淌了会儿泪,等qíng绪平静了,终于道:“娘,你放心。嫁去那边,我定会善始善终,绝不叫咱们司家因我而蒙受半点羞耻!”

  王氏见女儿说这话时,虽眼中还泪光闪烁,只目光却极是坚定,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难过,虽觉着这话稍有点儿怪异,却哪里会多想,只顾点头,道:“你自小就是个好孩子,老天爷一定会照拂。”

  初念笑了下,接过帕子擦了眼泪,道:“我好起身梳妆了,免得耽误吉时。”

  ~~

  huáng昏时分,迎亲吉时快到时,初念拜别祖父。司彰化坐得笔直,不过只例行公事般地教导了几句为人妇的道理,便叫出门了。初念被弟弟继本负着送上迎亲花轿时,发觉断断续续下了一天的雨停了,虽不过是件极小的事,在她却忽然欣慰了许多。

  她记得清楚,从前那回自己上轿时,雨并不停,甚至最后她上花轿后,才发觉裙角被打湿了。而这一次,却与上回不同。

  这是个吉兆。

  她端坐在轿子里,紧紧抱着手上那只被当做吉祥件的瓶子时,对自己这样说道。

  ~~

  迎亲队伍在掐得极准的吉时里入了国公府的大门。波澜不惊地再次经历一遍曾经历过的繁琐过程,最后,坐在dòng房喜chuáng上的初念在耳边不绝的嬉闹声中被自己的新婚丈夫用秤杆挑起红盖头。当她抬起眼,与他四目相对时,便如前世一样,毫无意外地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种极度的惊艳与欢喜。

  他xing子平和,喜欢自己。至少,喜欢自己的这副皮囊。如果不是他这么的短命,她想她一定也能和此刻这个要靠别人扶着才能站在自己面前,看她看得目不转睛的苍白俊美男子和和气气地过完一生。

  她朝他微微一笑,然后在众人的调笑声中如睡莲般地低下了头,安静地与终于反应了过来的新郎喝了合卺酒。

  因为他的特殊qíng况,所以闹dòng房和接下来的新郎敬酒等俗礼便都略去。屋子里的人很快都退出,丫头们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掉满了喜果的喜榻,服侍初念和新郎徐邦达洗漱换衣过后便退了出去,最后,屋里进来了廖氏身边的那个沈婆子。

  初念压住胸中翻腾如海的那种qiáng烈不适感,直直地盯着她,染了朱丹手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沈婆子丝毫未觉端倪,只以为新娘紧张害羞,到了她近旁,附耳低声道:“二爷身子须得保重,想来奶奶也应有分寸……”

  “出去!”

  已经上榻躺下的徐邦达似乎猜到了自己母亲身边的这得力婆子在对新娘说什么,原本苍白的一张脸涨得赤红,蓦得提高音量赶她走,不想一时岔了气,立刻一阵咳嗽。

  沈婆子慌忙上前,想替徐邦达揉背,徐邦达哪里肯让她碰,神色厌恶地避开,脸憋得更红,弄得沈婆子一脸尴尬地站着,初念忙上前道:“嬷嬷自管去,我晓得当如何。”

  沈婆子见她开口,又朝她丢了个眼色,这才离去。

  初念坐到徐邦达身边,伸手替他轻轻揉着胸口后背。徐邦达终于缓了过来,靠在猩红的鸳鸯枕上,用他苍白的一只手,握住初念的手,低声道:“你别信那婆子的话。我往后会对你好的。”

  初念凝视着面前这个瘦弱却俊美的青年。知道他是想在自己新娶的妻子面前挽回方才被无qíng践踏的男xing尊严。

  对于自己前世里不过只处了短短半个月便永别的这个丈夫,她此刻对他的感qíng,决不是讨厌,而是怜悯,外加一丝惭愧。

  她自然知道他前世是怎么死的。她嫁了他半个月后,他身子竟然奇迹般地见好了些,那日一时兴起,多吃了两口汤团,当夜又不慎着了点凉儿,结果便又一病不起,拖了几日竟就死了。

  现在,她再次成了他的新妇。这一次,她一定要尽自己所能,百倍细心地照料他,让他好好地在世上活下去。

  这一辈子,她不想再做寡妇。

  所以她微微笑了起来,轻轻地嗯了一声。

  徐邦达显得很高兴,苍白的脸微微泛红,看着她,道:“你也累了吧,咱们歇了。”

  初念柔顺地起身,放下挂在两边金钩上的帐子后,自己便爬上了榻,轻轻躺在了他的外面。

  过了一会儿,他的一只手在锦衾下悄悄地探来,解开了她的衣衫带子,然后伸了进去。

  初念闭上了眼睛,身子发僵。

  这样的一刻,她的脑子里忽然竟跳出了从前那个犹如烈火般的男人第一次对自己做这种事时的qíng景。蓦然觉到一种深深的耻rǔ,极力想把那一幕驱出脑子。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甚至开始用心去感受这只平滑冰凉的男人的手在自己身子上游移时的感觉。这只手的感觉,和那只黧黑的、掌心生了硬茧的手截然不同。

  这才是她的男人,她的丈夫,她的天。

  徐邦达忽然一个翻身,压到了她的身上,轻柔地亲吻她的脸颊和嘴唇。初念柔顺地接受着他对自己表达喜爱的方式,直到他显得焦躁起来,伸手拉她的手,让她去爱抚他的那个地方。

  他始终无法坚硬,进入不了她的秘地。

  初念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一幕,她其实并不陌生。上一次的dòng房夜,最后的结局是他在折腾了许久之后,好不容易勃了些,最后却气喘如牛地再次软在了她的腿间,弄脏了chuáng铺而已。

  她缩回了自己的手,将他轻轻翻回到自己的里侧,让他躺下,然后拉好自己的衣襟,这才对着气喘吁吁面带愧色的丈夫柔声说道:“夫君,我既嫁了你,便是你一辈子的人。想着的,是和你做长长久久的夫妻。你的好才是我的好。咱们还年轻,来日方长。今日我累了,你必定比我还累。我只想靠着你睡,心里便满足了。可好?”

  身子到底如何,徐邦达自然比谁都清楚。方才这般qiáng撑着卖力,不过是怕她轻视自己而已。不想她此刻却这样说话,既善解人意,又不至于让他觉到羞惭,心里顿时松了下来,长长吁出一口气,不再说话。

  初念拿了帕子,替他细细擦gān额头和脖颈后背迸出的汗,换了件衣衫,服侍他再躺了下去,两人并头而睡。大约是真疲倦了,徐邦达很快便睡了过去。

  初念借着喜帐外透入的昏晕红烛光,听着窗外不知何时又窸窣而起的雨打蕉声,凝视着自己的丈夫,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似喜又悲的梦幻之感。

  愿往后这一辈子,都如此刻这般静好,她便满足了。

  ☆、第七回

  翌日,断断续续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黎明拂晓时,濯锦院里的一对新人便起身,准备往中堂去拜晤徐家尊长。初念自然还是尺素云屏服侍着梳洗理妆,徐邦达则由一向伺候他的两个大丫头翠钗翠翘服侍。许是心qíng好,许是被身上那套大红吉服衬显着的缘故,新郎一早看起来jīng神竟意外得好,也不用人搀扶便能立了。翠钗习惯地伸手到他领前,要替他扣好脖颈处的一颗珠纽时,他竟避了过去,对着初念道:“你帮我扣。”语气便如个撒娇的孩子。

  初念一笑,放下描了一半的眉,到他身前帮他扣了扣子,再替他整了下衣襟,道:“好了。”这才回了镜前。刚坐下,徐邦达已到她身后,接过尺素手中的青黛,俯身下去替她描眉。屋里的人都是咬唇而笑,他却浑若未觉,等细细画好,自己觉着满意了,这才丢下青黛,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她。

  初念照了下镜,见他描得偏浓,并不是自己素日喜欢的样子,却也朝他嫣然一笑,轻声道了谢。

  二人完毕后,便一道往中堂去拜晤徐家之人。门外檐廊里候着的几个粗壮婆子见徐邦达出来了,要扶他上抬辇,被他不快地避开,看向初念道:“我领你去吧。”

  初念嗯了一声,回头示意婆子们把抬辇也带着跟随,自己再与他并排而行。知道他是撑着的,故意放慢自己脚步。出了濯锦院一路过去,见熟悉的庭院里,湿淋淋的树梢枝头上滴着点点残留雨露,道径已被打扫得gāngān净净,两边的泥地里,却还到处委顿着昨夜里被风雨打下的残红落蕊。初夏空气中透着微微的凉润,颇是舒适。

  从濯锦院到徐家的中堂,要穿过五六个大小庭院,七八道曲折回廊,不过一半路时,徐邦达便额头渗汗气喘吁吁了。初念停下脚步,拿帕子替他拭了汗,望着他柔声道:“走这么远路了,还是让她们抬吧。要不然老太太太太见了,会骂她们躲懒。”

  婆子们这也是第一次见到二爷放着好好的辇不坐,非要自己走路,正有些担心着,怕这个瓷少爷万一有个不好,自己几个就大难临头。现在听这新二奶奶这么会说话,自然一百一千个同意,忙抬了辇停到徐邦达身侧。

  徐邦达苦笑了下,终于还是坐了上去,被抬着一路到了中堂的抱厦前。远远见檐廊下已立满了下人。那些人见二爷和新奶奶来了,忙迎上来。

  徐家的中堂里,此刻已经聚齐了人,或坐或站,无不面上带笑,一片喜气。司国太、廖氏自然已就坐,连一向神见首不见尾的魏国公徐耀祖也在。毕竟是嫡子大婚,他也没真的驾鹤成仙儿,该回的时候,也是会回的。此外便是徐邦瑞、徐青莺、廖氏一个寄养在身边的破落远房表侄女吴梦儿等人,才五岁的果儿也在,穿了身喜气的红衣,被她rǔ母宋氏带着,怯怯地盯着从门外进来的新婚叔叔和婶婶。

  初念往里而去的时候,看向角落里的果儿,见她也正怯怯看过来,便朝她微微一笑。随即随了丈夫先到上首正中的司国太前,向她叩拜见礼,敬茶献礼。司国太笑呵呵慈祥道:“小二儿若是不便,不必和新娘一道跪拜,心意到了便是。”

  徐邦达道:“孙儿新婚,向祖母的大礼岂可马虎。孙儿好得很。”声音响亮,说罢连磕三个头。

  徐邦达一进来,这中堂里的每个人便都觉着眼前一亮,从未见过他有如此好的jīng气神。旁的人倒也罢了,司国太和廖氏的欣慰,可以想象如何了。等他和初念再向徐耀祖和廖氏双双下拜时,连徐耀祖也觉得满意了,心想这门亲是做对了,早晓得的话,早个一年把这个儿媳妇娶进家门也是好的。

  廖氏喜出望外,看着初念的目光便也慈爱了许多。喝了茶,收了新媳妇亲手做的针线后,送她一副金花八宝首饰当见面礼,一边的沈婆子嘴里,那些新婚的贺词好话更是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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