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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瑟流光_语笑嫣然【完结】(15)

  借着零星的月光,白矜云方才看清楚,那五个人当中,有四人皆戴着面巾,无法辨认其容貌。惟有一人,一名艳丽妖娆的少女,眉目清晰的,在夜色里缓缓呈现。

  少女做了一个手势,她旁边的四人便齐齐涌上。招势狠辣,俨然要将白矜云和薛如珩置诸死地。他们的武功并非出自任何的名门正派,但也仅只是二三十个回合,便已经稳稳的占了上风。那仿佛就是一个浑然天成的阵法,将白矜云和薛如珩牢牢的困在中央。若不是有一个突然的空隙,只怕他们俩都要命丧当场。

  客栈。

  天色已朦朦亮。

  耕烟趴在chuáng边上,守着昏沉沉的白矜云。薛如珩亦是,站着近两个时辰,寸步不离。耕烟劝她回房休息,她不肯,说道:“师兄是为了维护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又什么都不懂,我怎能放心留你一个人照顾他。”

  一句“什么都不懂”,恰好的概括了薛如珩对耕烟的印象。她向来是不屑她的。对她的态度,亦是忽而冷漠,忽而客套,却没有一刻是熟热的。起初耕烟还很介怀,后来离开剑气山庄,与薛如珩一路同行,也就慢慢成了习惯。好在一方不屑,另一方忍让,才避免了争吵。否则只怕这一路都不得安宁。

  那几日,因了白矜云的伤,他们滞留在成都府,未能离开。待伤势略一转好,薛如珩便去西郊,想趁机再找慕容天晴。

  但寻人不遇。

  据管家说,慕容天晴早几日便出门办事去了。

  而耕烟则悉心的守着白矜云,衣食起居,照顾得全面周到。她嗔他:“你怎么一点也不小心。”白矜云答:“对方的武功太厉害。”

  “知道是什么人吗?”

  白矜云摇头。突然又如梦初醒的,拉着耕烟,说道:“这几日,成都府可有发生大事?”

  耕烟愕然:“成都这么大,你们又没有晨报晚报,我哪里知道东家长西家短的呢。”

  白矜云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但已经习惯了耕烟这样无厘头的说话方式,也不追究,继续说道:“你帮我打听打听,尤其是青城山的附近,看可有发生大事。”

  耕烟哭笑不得:“我如何打听?”

  此时薛如珩从外面回来,在门口,怔了怔,跨进来说道:“我已查过,成都府平静得很,没有任何大事发生。”

  白矜云顺着薛如珩的目光,才惊觉自己原来一直都抓着耕烟的手。耕烟不以为意,他却像触了电,倏地放开,将面上的窘迫qiáng压了下去,说道:“莫非他们口中所说的三日,不是指的三日之后?”

  “我也这样想过。可是,师兄,那到底是别人的事,你又何必gān涉。”

  白矜云反问:“当日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薛如珩撇了撇嘴:“好奇呗,无意间偷听到两个人的谈话,说什么杏子林,有要事相商,我看他们鬼祟得很,才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谁知道……”

  “谁知道你就受伤了。”耕烟原是以调侃的语气说出,听到薛如珩的耳朵里,却像辛辣的讽刺。她丢出一个白眼,冷哼道:“我和师兄讲话,轮不到外人cha嘴。”

  “你!”耕烟气不过,上前两步指着薛如珩,但顾及白矜云,不得已才将怒气又吞回肚子里。

  薛如珩甚为得意,转脸又对白矜云说道:“再过几日我们便能启程回剑气山庄了,只是,不知道师兄打算如何安置耕烟姑娘?”

  “自然是一起回去了。”耕烟自作主张回答道。

  白矜云几乎已经认定,耕烟和他回剑气山庄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qíng,这些日子的朝夕相伴,耕烟如同他的随身物件,或如朝阳如夕星,自自然然,他不再考虑耕烟的下一个去处,倒是薛如珩的旁敲侧击,让他恍然想起,他们,终究是不能相随一辈子的。

  白矜云顿觉怅然。

  “喂,你gān嘛不说话?”耕烟望着白矜云。

  “说,说什么?”

  “说让我跟你们一起回山庄啊。”

  “哦,你不找你的朋友了吗?”鬼使神差的,竟然问出这样一句话。

  言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白矜云,你什么意思!你不想让我跟着你,早说吧,这破地方,我还不信我窦耕烟一个人就待不下去了。”说罢,摔门而去。

  留下白矜云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而耕烟呢?

  气呼呼的出了客栈,横横竖竖的街道让她分不清东南西北。她漫无目的的走着,从脂粉铺到小酒馆,再到莺莺燕燕的怡红院。灯笼都已经亮起来,夜幕渐临。

  第十章倾城

  时已深秋。

  更添愁。

  白矜云后悔他当日迟疑的态度,却于事无补。自耕烟离开客栈,到第三天晌午时分,仍旧没有回来。薛如珩受白矜云所托,万般不qíng愿的,找遍了城里的大街小巷,始终未见其踪影。

  身体的伤日见好转。

  心却又隐隐作痛。

  那日,正在客栈的大堂里,面对一桌上好的酒菜发呆。门口施施然的走进一人。薛如珩一眼望见,神采飞扬,唤道:“慕容大哥。”

  正是慕容天晴。

  “我办完事回来,听管家说,你去找过我,还留了口讯。我原以为你们已经走了,只想着来看看,碰碰运气,谁知道你们还在这里。白兄,你的伤势如何?”

  白矜云淡笑:“已无大碍。”

  慕容天晴点头道:“那便好。咦,怎么不见耕烟姑娘?”

  “她,走了。”白矜云叹息着说道。

  “走了?”慕容天晴不解。

  “嗯,发小姐脾气,走了两天了,也没见回来。”薛如珩一边往自己的碗里夹菜,一边轻描淡写说道:“这腿长在她身上,她爱去哪儿去哪儿吧,咱们索xing直接回剑气山庄就是了,何必管她。”

  白矜云苦笑:“若真是找不到,也只好如此了。”

  “白兄放心,我会派人寻找耕烟姑娘的下落。一有消息,即刻通知你。”

  白矜云仍是道:“也只好如此了。”

  有如三魂不见了七魄。

  入夜时,看华灯初上,这悠悠千载的锦官城,犹如婀娜的少女,乘一叶扁舟,窈窈款款,甚是动人。白矜云又打了一个呵欠。他已经连续几个夜晚辗转不能安眠。一闭上眼睛,就恍若看到了耕烟,哭着的,笑着的,任xing的,娇纵的,楚楚可怜的,任何一个她,都如同绵密的丝线,铺天盖地缠上来。

  别的什么,都无心记挂了。

  突然,悬梁上有风一般的影子,簌簌的落下来。

  烛火熄灭。

  房间里一片漆黑。

  白矜云失神,那影子几乎要碰到他的后背了,他方惊觉对方腾腾的杀气。

  仓皇的起身避开。

  这一避,颇为láng狈。

  对方的内功jīng湛,招势狠辣,迫不及待的想要取人xing命,已昭然若揭。

  白矜云始终占下风。

  想引对方靠近翕开的窗户,借着外面的光亮看清楚对方的容貌,反倒被bī得退进了屋子里最暗黑的一隅。

  第六招。

  第五招。

  第四招。

  白矜云心知,他还剩下最后三招。

  不出三招,他必败亡。

  几乎已经能够看到五脏六腑都被对方一掌震碎。

  呼啸着的掌风,近了,一寸,再一寸。

  胸口泛出隐隐的痛意。

  突然,有人破门而入。

  在微弱的光亮渗透的刹那,白矜云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

  “慕容兄!”

  “慕容大哥!”

  白矜云和听见打斗破门闯入的薛如珩同时惊呼。

  慕容天晴微略怔了怔,看着自己凝在半空的右手,只一霎那,重又赫赫的吼着,照着白矜云的胸口劈了过去。

  好在这一霎那。

  白矜云方能躲避,全身而退。

  慕容天晴清醒时,才知道自己由于练功走火入魔,险些错手杀了白矜云,他的拳头紧紧握着,甚至还想揍自己一顿。他的面上露出极为惭愧的表qíng。

  白矜云抿着嘴笑:“无妨,你我都安然就好。”

  薛如珩嗔道:“慕容大哥你练的什么武功呢,怎会走火入魔,这样危险?”

  慕容天晴虚弱的笑:“是我自己分心了。”

  这话答得敷衍,但对于自己练什么武功,江湖中人倘若避忌不愿对外人说起,听者也是不好多问的。薛如珩细心的为他擦gān额上的汗水,道:“幸好有我和师兄在,以后你练功的时候,可要千万当心才是。”

  “知道了。”

  白矜云又道:“慕容兄,其实你大可回慕容府,客栈毕竟是嘈杂地,不适宜练功,你无须留在这里陪我们。”

  原本慕容天晴想安排白矜云和薛如珩到自己府上小住几日,一边等待耕烟的消息,可白矜云坚持不肯,就算慕容天晴说他会派人守着客栈,亦无法动摇。

  白矜云是固执的。

  尤其对一些他看重的人和事。

  所以,薛印山的死他放不开,青鸾剑的失窃他放不开,司马燕群留下的疑团,他也放不开。而耕烟的失踪,他更加放不开。他就这样给自己盖上一层又一层无形的压力,包袱,枷锁,他年轻的心恍若正以双倍的速度垂垂老去。

  笑容都是牵qiáng的了。

  带着难以名状的苦涩。

  倾城花坊。

  楼高三层,环状,四面皆垂挂滑如凝脂的蜀锦,酡粉,朱红,鹅huáng,尽是香艳之色。走廊以暗哑的赤色为基调,配以金色、橙色,大气而不失委婉。栏杆皆雕有龙凤呈祥或牡丹花开的富贵图案,刀工jīng细,栩栩如生。底层为大堂,堂中安置大圆桌小圆桌,一百台有余。西边略微靠墙角的地方,还有专门搭建的戏台,是为坊间的姑娘们展示才艺而备。每日皆有玲珑的女子于戏台上抚琴或唱曲,又或是表演剑术,填诗做赋。这些女子,不仅容貌秀丽身段婀娜,且各怀出众的技艺,连文人墨客亦为之伫足,流连忘返。倾城花坊于是渐渐的成了此处最堂皇的青楼。莫说是本地人,就连远道而来的,也要慕名撒上一把银子,方才乘兴而归。

  这日,倾城花坊来了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子。

  出手阔绰。

  掌柜的和老鸨心里好不快活。

  男子在三楼的客房里坐下,点了花坊里最出众的两位姑娘,左拥又抱,大口大口的喝起酒来。因为时间尚早,花坊里没有太多的客人,甚至还有穿着粗布衣裳打扫房间的小丫鬟进进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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