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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昨天_吴沉水【完结】(6)

  看起来又不像,我最终将之归结为一种心理病症的显像表现。

  跟童年yīn影有关,我想,他的童年在福利院度过,可想而知境况不会太好。因此有角色装扮的嗜好也是说得通的。

  只除了他若能停止将我当成臆想中的娃娃来照顾,我会感觉好很多。

  我本想趁着袁牧之不在的时候再给张家涵催眠,让他要以敬畏的心理对待我,换言之尽量别来烦我。可惜我在那间陈旧的公寓里住了三天,都没找到机会与他独处。

  因为袁牧之总是会出现,我一靠近张家涵,他就如嗅到危险信息的狗一样凑了上来。他体型大,不说话的时候威慑力很qiáng,我承认当着他的面还没把握不动声色地下手。

  由于经历时间机器的撕裂和重组,我这次发病比以前严重,康复很慢,往常只需躺一天就恢复的jīng力,这次过了三天都没完全回升。在体能和状态都不是最好的qíng况下,我不愿意惹毛袁牧之那样的野shòu。

  我曾经怀疑他是不是窥探我会催眠,但接触后却发现未必如此。首先,他们生活的社区条件很差,基本属于这个城市的贫民窟。大量外来务工人员混居一起,楼下经常有穿着肮脏的孩子尖叫着跑来跑去。成年人一天工作十四个小时才够开销嚼用,没有社会保险那种东西,生病都是去街边药店买点不知成分的药品服下了事。他们不会有看心理医生的需要,生活中更加没有将催眠师当成真实存在物那样的概念。

  其次袁牧之对我的警惕不是我的眼睛,而是我的手。我想那天我耍刀的一幕大概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以至于他对我有一种野shòu直觉般的警惕。他大噶怕我直接伤害到张家涵,我想。

  无论是谁,家里来一个会使刀子的陌生人,戒备心重也能理解。

  但第四天的时候,我却在张家涵口中无意中听到另一个答案,这个唠叨男人将我视为孩童来照顾也是有好处的,因为人会对孩童不设防。

  当时他在厨房里给我炖味道古怪的汤,我静悄悄跟了进去,我算过时间,大概十分钟后袁牧之就会回来,所以我想趁着这个时机再次对张家涵施加催眠。

  但我还没开始说话,他却回头笑着对我说:“饿了吗?洗手去吃白糖糕吧,我放在餐桌上,这个汤还得再熬会呢,我先把菜洗了,呆会大头回来再炒菜吃饭,好吗?”

  我皱眉,淡淡地说:“我不饿。”

  “那你进来做什么?快出去,厨房烟大,你不是身体还没好吗?回房间休息去,有东西吃我就去叫你,乖,你听话啊,今晚我给你做jī翅……”

  我正要不跟他废话,直接催眠他,却见他猛然转身,我微微一愣,他已经看着我说:“怎么看起来不高兴?谁惹你了?还是小冰有心事?要告诉张哥吗?”

  我实在不明白这个男人问出这样的废话后为何一脸兴奋,难道这对他来说是有意思?我立即摇头说:“没。我没不高兴。”

  “那你是怎么啦?往常也没见你进厨房,来,跟张哥说实话,是不是,”他略微顿了顿问,“是不是大头欺负你了?”

  我微微眯眼,他这是什么意思?袁牧之虽然心理防线重,反应敏捷,且体格吓人,但总体来说还不到能欺负我的地步。张家涵这么说,难道意味着袁牧之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本事?

  要是犯了低估对手这种错误,那可糟糕了。

  我还没问话,他却自顾自说:“你别怪大头,他都是为了我,唉,也是张哥没本事,这么大年纪还混得窝窝囊囊,没法替大头找个好工作,或者送他去上大学,反倒要他处处照顾我。”他低下头,苦涩一笑说,“小冰,你别怪大头多疑,他是怕我被你骗,我这么说不是怀疑你的意思,你是个好孩子,我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这点,但大头不是像我这么愿意看人好的一面。他打小见到的糟心事多,人就养成这么个xing格,凡事都不敢想好的,只敢想坏的。他看你这么安静gān净,其实心里也很喜欢的,要不然不会救你,也不会同意你住下。但他总怕我被人骗,你别怪他好吗?都是我的错。”

  我吁出一口气,这么说袁牧之并不是怀疑我能催眠,而是他怕我是职业骗子。那这确实是他们的问题,不是我的过错。我严肃地点头表示赞同,说:“时候到了我就走。”

  “啊?为什么?”张家涵失望地喊了一声,“我一点也没想让你走的意思啊,小冰,我真的很欢迎你住这,大头也欢迎的,他昨天还给了我点钱,说是加一个人的伙食费。小冰,你不要多心,你这样身体没养好怎么可以走?你那个亲戚也不知道在哪,就算你找到了,这么多年没联系,人家让你进门不还是个未知数,你乖乖听话就住这,慢慢找人好不好?你在这我看得见也放心点……”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诚实地说:“时候到了我就走。”

  张家涵这时不是失望了,他简直看起来有受伤和焦虑,似乎我说要走勾起他心理某个隐患疾病即将发作一样。他开始神经质地多了些抹灶台,扯围裙的小动作,但脸上表qíng却越来越沮丧,就像yīn天的压抑全集中到他一个人脸上。

  我还没试过仅靠催眠就让一个人对我有如此多的好感,这qíng况令我新奇,我仔细观察他的举止,不放过哪怕眉头的一丝颤抖,心想这一幕真该好好记录在案,以备往后的研究。

  可惜我哪里有什么往后?

  这时门外响起钥匙声,我立即后退一步退出厨房,张家涵却仿佛看到救星一样眼睛一亮,立即走出去说:“大头你回来了,快过来帮我劝小冰,他说他要走,你看看他怎么这么不听话啊,身体还没好就想走,真是急死我了,你快过来帮我劝劝他……”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然后传来尴尬的两声gān笑,说:“哦,浩子也来了,你可很久没来看张哥了啊。”

  袁牧之的声音传来:“张哥,浩子说想你,非要过来看看你,我就带他来了。”

  有一个清亮的少年嗓音响起:“张哥,我想死你煲的汤了,哇好香,厨房里是不是又有好东西,我去看看啊。”

  “哎,别去,那什么,那是病号饭……”张家涵在后面语无伦次。

  一个少年笑呵呵地走了过来,他的笑容在看到我的瞬间冻结住,眼睛瞳孔放大又缩小,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然后莫名其妙地转为忿恨和嫌恶,他冲我撇了下嘴,不友善地问:“你谁啊?”

  我站着,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打量这个少年,不放过他穿了几个耳dòng的耳垂,不放过他牛仔裤膝盖处故意为之的破dòng,等我的视线移到他脚上银色的运动鞋时,他终于扛不住怒了,这么短,看来这还是个不懂得自我控制的孩子。

  “你他妈看什么看啊?我问你话呢,你是谁啊,怎么在我张哥家?!”

  第6章

  他不超出十八岁,个子偏小,皮肤偏白,小小年纪已经在眼睑下出现纵qíng欢娱的痕迹,脸上流露出太过明显的qíng绪,容易被激怒,心里对别人怎么看待自己相当重视,应该在被忽略的状况下度过童年;眼神凶狠,这样的年纪,带着敏锐的自卑和异乎寻常的自尊,只需略微施加心理暗示,我可以很轻易让他去gān点什么。

  没有坚qiáng的体魄和同样坚qiáng的xing格,这是最容易受催眠的人之一。

  我不喜欢没有挑战xing的猎物,于是我兴趣缺缺地转过头想走开。

  我对他不感兴趣,他却因此彻底发怒了,骂道:“你聋了啊我叫你呢!这么拽啊,你他妈拽什么……”

  他伸过手想抓住我。

  我眼睛微眯,就在此时,一双大手从后面硬生生将他往后拉了一步,阻止他靠近我。

  我抬头一看,是袁牧之,他目光中罩上寒霜,冷冷地盯着我藏在裤袋里的手,他没猜错,那孩子如果胆敢碰我一下,我绝对会切断他的手指。

  我轻轻地朝袁牧之抬了下巴,示意他做得对,他跟张家涵对我还有用,如果可以,我不想这个时候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少年而给自己惹麻烦。

  “袁哥你gān嘛拉我啊,我告诉你哦,这小子拽得很,我不过就问他是谁,在这gān嘛,他都爱理不理的,也不知道哪来的野崽子,一点礼貌都没有。”那孩子对上袁牧之立即换上撒娇口吻,似乎在我这受了极大委屈似的,一边嘟嘴说话一边不忘恶狠狠瞪我。

  袁牧之盯着我,目光中有紧张,也有兴奋,他将少年拉到一边,看着我说:“他是张哥的客人,你以后别惹他。”

  “客人?什么人啊,为什么说我惹他,明明是他没礼貌好不好。”少年不依不饶地拉着袁牧之的衣袖,做出我认为男孩应该十岁后便不适宜再做的扭身子动作。

  真无趣。我暗地里打了个呵欠,如果多来个袁牧之这样的我会更喜欢。这么想的时候我抬眼睛看向他,粗壮有力的胳膊,超乎常人的警觉xing,坚定而清醒的头脑,他的弱点在哪?如果我要重组这个人的心理结构,我该从哪下手?

  袁牧之在我的目光注视下毫不回避,很好,我暗自点头,这样的男人哪怕赤身luǒ体,被一堆陌生人盯着luǒ体看,应该也会面不改色。只要能打败敌人,他才不在乎会露出身体哪个部位,而至于他的个人qíng绪,到目前为止,他也只给我看到他想让我看到的表层。

  犹如冰山一角,表层之下大片浑浊而黑暗的地域,那是轻易无法进入的。

  这才是我感兴趣的实验对象,哪怕他只有二十岁。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如果我给他qiáng制xing置入截然不同的另一种人格,他会不会jīng神崩溃?

  那个少年怒斥道:“喂你看什么?!信不信再看我揍你!”

  他的声音尖细中带着一抹惊惶,就如被他人窥探财物的守财奴,我瞥了他一眼,却看见他表qíng中有掩饰不住的慌张,他盯着袁牧之,结结巴巴地说:“哥,哥,他刚刚就这么打量我,这人目光太没礼貌,你也这么觉得对不对?我,我……”

  “我觉得你太孩子气了。”袁牧之收回眼神,对他说,“原冰是张哥的客人,你好歹得给张哥留点面子。”

  张家涵此时走过来,喜滋滋地说:“我给你们切了水果,过来客厅吃吧,聊什么呢刚刚,哦,浩子你认识小冰了吧,小冰,这是浩子,是大头的发小……”

  “我是袁哥的男朋友!”名为浩子的少年伸出胳膊挽住袁牧之的手,大声地说。

  袁牧之脸上虽然略有不耐,却也没有出言反对。张家涵则尴尬地瞥了他一眼,gān笑两声说:“小冰,那个,他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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