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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水能收系统_竹向晚【完结+番外】(38)

  说完,苏筠也没有脸再继续待在这里,就去了帐营的另一边。

  梵音和沈嘉言不吃,后面可有大把的侍卫在等着吃。

  这一路都是gān硬的馒头和ròugān,他们早就想吃口热的了:“多谢苏公子。”

  他们谢完以后,就抱着碗到帐篷里大快朵颐起来,只觉得味道是从未尝过的鲜美,恨不能连舌头也跟着一起吞下去。最后,一大锅汤,分得一滴不剩。

  离漠城还有不到一日的路程。次日,除了苏筠、沈嘉言和梵音,竟没有人能起身。

  而那些侍卫无一不是上吐下泻,脸色蜡huáng,就连走路的力气也都没有。

  苏筠空间内的泉水有排毒养颜的效果,这些侍卫日夜兼程地赶路,饮食又不够jīng细,体内难免积累了太多毒素。

  就算是苏筠一开始用这泉水时,也是循序渐进的。他们昨晚每个人一气儿喝了三四碗,虚不胜补,难免会承受不住,倒起了反作用。

  昨晚没喝汤的三个人什么事qíng都没有,喝了的个个都恨不能住在茅坑里。很显然,就是昨晚苏筠熬的汤出了问题。

  刑法森严,倘若因为他们误了药材送到的时期,回去后所有的侍卫都是死路一条!

  一时间,这些侍卫望向苏筠的眼神里,莫不隐隐带上了憎恨。

  梵音挨个替那些侍卫把脉后道:“无碍,只是补得太过。原地休息一两天,把体内毒素排出去即可。”

  “如此,苏筠施主便留在这里照看他们,贫僧同亦尘先把药送过去。”梵音很快便下了决定,就算他们可以等,尉迟砚孤身一人在漠城未必撑得了许久,而漠城的百姓,也等不起。

  苏筠自然是不甘心,若是把药送过去,那将是多么大的功劳,而百姓心中也定然惦记着你的好。这么好的机会,他自然不愿意拱手让人:“梵音国师,这药材如此之重要,随便jiāo给外人我可不放心。不如,你让我随你一同上路。”

  “那这些侍卫何人来照应?”梵音反问道。

  苏筠将目光移向了沈嘉言:“二弟素来最是会照顾人,把他留下最合适不过了。”

  那些侍卫既感激梵音愿意为他们看病之恩,又是恨苏筠把他们害到如此之惨的地步,竟还不愿意留下来照顾他们将功补过。当下便十分善解人意地为梵音开口:“苏公子,还是你留下来。你留下来,我们才能放心!”

  最终,苏筠还是心不甘qíng不愿地留了下来。毕竟,他还不能一次把所有的侍卫都得罪死。

  于是,载着药材的马车缓缓向漠城驶去。

  漠城,就和它的名字一样,最是荒芜和贫瘠。

  这儿的土壤没有肥力,农作物无法生长。无数扎根在这里的人世代劳作,却连最基本的温饱都难以维持。这儿的赋税都是减免的,却依旧有很多人难以为继。朝堂年年都要往这儿运输大批的粮食。

  而今瘟疫突生,马车走到街道上,便像是入了一座死城一般。

  能逃的都已经逃出去了,逃不走的,只是留下来慢慢等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死寂,上至六七十岁的老妪,下到三四岁的孩童,他们只是麻木地睡着,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沈嘉言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面前这一幕,没有哪一种绝望,能比此刻更能让人感觉到身临其境。

  蓦地,手腕一凉。沈嘉言低头一瞧。只见梵音把他手腕上的佛串褪了下来,正往自己的手上戴,不免困惑地望向了他。

  “这佛珠自幼我便贴身携带,它陪着我一同聆听佛法,时至今日,已有灵xing。”梵音目光里隐隐有着担忧,“我不在的时候,它能护你。”

  沈嘉言先是听得一愣,随后在明白梵音的担心后清浅一笑:“师父,我从来都不信佛,我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护住我。”

  沈嘉言一边说着,一遍又把佛串戴回了梵音的手上:“但我信师父你,我知道你一定能护好我。所以我不需要它。比起这个,我更希望戴上它的人是师父你。”

  沈嘉言摸着那佛串上的红豆,轻声说道:“因为,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梵音没有说话,直接把人揽进了怀里,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整颗心都仿佛安定下来。

  马车一路行驶到府衙,尉迟砚收到他们要来的消息,早早就候在了府衙门口。

  连日来的忙碌让他看上去清减了许多,衣服穿在身上看上去都有些空dàng,只是一双眼眸却坚毅了许多,像是整个人都有了主心骨一样。

  见苏亦尘也跟着一起来了,尉迟砚眼眸里显然有一丝诧异,不过旋即就是释然,望向两人的眼眸里更多的也是祝福。“药材放入仓库存好,梵音和苏公子你们随我来书房。”

  沈嘉言和梵音相视一眼,跟着走了进去。

  尉迟砚把门和窗子一一关好,门口又派了将士把守,最后才小心地从书房的暗格里拿出一个陈旧的账本:“你们来看看这个。”

  梵音翻开账本,一股霉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梵音只翻了几页,便猛地合上,神色微变:“这账本,你从哪儿来的?”

  “这些日子就为这账本,我已经被杀手追杀了四次,下毒了三次。”尉迟砚苦笑一声,“若不是有人搭救,只怕早就被他们得逞了。”

  “那你如何打算?”梵音把账本放回了原位问道,“此事必定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可知道?”

  “知道。但我还是打算,连根拔起。”尉迟砚这么说着,眼眸坚定。

  第49章

  从这账本上来看,朝堂虽然年年拨款拨粮给这北漠,但是实质真正到百姓手中的,不过其中的十之二三。

  其中三分被这漠城吸血水蛭一般的官员并吞瓜分。余下的二分归了太子,二分归了六皇子。

  这样,无论将来是哪一位登了皇位,只怕都少不得他们的好处。

  如此,这漠城上下的官员,便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而京城那边,自有太子和六皇子罩着。难怪整个漠城如铁桶一般,竟不曾听闻一丝半点的口风。

  “这账本来得也蹊跷,只能说是苍天有眼。”尉迟砚冷笑一声,“这漠城知府有一房最受宠的小妾,跟人私奔时偷了这知府最宝贝的箱子。这知府不敢明面上去找,就派人暗地里去抓。这小妾被吓破了胆子,索xing来找了我。那箱子里,正是这账本!”

  “要不是这账本,我也不会知道在这里面竟然还有太子和六哥的手笔。”尉迟砚说着,狠狠一拳砸在了桌上,“为了一己私yù,置满城百姓的xing命于不顾,你说这样的人也配做储君?”

  梵音示意他压低声音,面沉如水地问道:“我记得来前你曾说过,这场瘟疫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此事又作何解释?”

  谈及此,尉迟砚的眼里又满是愠色:“我前些日子说要去粮仓,那些人便相互推脱敷衍,后来架不住我态度坚决,便一起去了粮仓。可去了以后才发现,这粮仓里的都是些陈谷子烂米,就是这样里面还掺了大把的泥沙。”

  “后来,我便又去了施粥的地方。”尉迟砚望向梵音和沈嘉言,“你们知道施的是什么粥吗?泥沙的huáng水里,掺上几颗米粒!这就是粥!”

  “可就是这样,还有无数漠城百姓往前推着搡着要抢。”尉迟砚说着,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有人锦衣玉食,这是我大雍;有人饿死在路边,这也是我大雍。他们只看见这京城歌尽繁华一片太平,却不曾想过这北漠饿殍一片生灵涂炭!”

  “太子和六皇子的眼中,只有皇位,却从来没有天下。”梵音垂眸。

  尉迟砚用手帕捂唇咳了几声:“这账本,我要送到京城去。既然他们做了,那么就必须为这件事qíng付出代价。”

  他的手帕上有斑斑的血迹,但是眼眸却亮得惊人。

  “若是太子和六皇子都不适合做皇上的话,王爷您有没有考虑过,其实您比他们都更适合那个位置?”沈嘉言起先一直是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看那账本,此刻一开口,便语出惊人。

  尉迟砚周身一震,望向沈嘉言的神色里满是复杂。

  沈嘉言的脑海里没有古人愚忠的想法,并不觉得这样的想法如何大逆不道:“太子和六皇子自幼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曾吃过苦,便不会知晓他人之苦;不能设身处地,便不会有容人之量。做了皇帝以后,也自然不会体恤百姓。”

  “可您不一样。心怀天下、忧国忧民,我倒真心觉得您比他们适合得多。”沈嘉言眼眸透彻,浑然不觉他说出来的话在尉迟砚的内心掀起了怎样的波涛。

  尉迟砚从未敢肖想过那个遥不可及的位置。

  他既没有显赫的身世背景,又不受皇上的宠爱重视,甚至,他都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一直以来不过是拖着病躯在苟延残喘罢了。

  可如今,竟然有人跟他说,觉得他更适合那个皇位。

  “只是我又凭什么跟他们争?”尉迟砚很快从沈嘉言话语中清醒过来,“朝中群臣早就站好了派系,父皇的内心也有真正瞩意的人,而我的手中却连任何的筹码都没有。”

  沈嘉言用手指了指那账本,眼眸里闪烁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光芒:“这,算不算筹码?若是皇上亲眼瞧见了这账本,真的还能无动于衷地在他们中间选择储君吗?”

  梵音把沈嘉言揽进自己的怀里,阻断了他接下去还要说的话。抬眼望向尉迟砚:“子砚,云尘只是胡言乱语,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梵音,我反而觉得他说得不错。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就算是输,我也输不了什么,最多就是一条命。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倒不如放手一试。”尉迟砚眼里带上了一抹决绝,“我即日便带着账本回京,这里便jiāo与你们。”

  梵音轻叹一声:“你意已决,我便不再拦你。这一路山高路远,凶险重重,务必小心。”

  “知道。”尉迟砚笑了笑,把门口一个黑壮汉子给拉了进来,“还不曾向你们介绍,上次在山中被人追杀,便是他救了我。他叫阿牛,力大无穷,回去也定然能护好我,你们不必担心。”

  那阿牛捶了捶自己的胸膛,黝黑的脸上有着憨厚的笑意:“阿牛会护好你的。”

  梵音瞧着尉迟砚乔装后上了马车,只觉得心里有隐隐的怪异。就好像此去一别,就有什么会改变一样。

  梵音递给尉迟砚一枚铜钱:“这是佛前开过光的,希望它能让你一路平安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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