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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姒虐渣攻略_时镜【完结】(118)

  姜姒说:“堂兄,我想去看看他……”

  风chuī过烛火,微微闪烁,也照着姜姒那半张美人面。

  这夜雨潇潇,风寒相侵,湿润的雨气湿了绫罗袜,沾了翡翠衣,染了芙蓉面,晕开了面颊胭脂红……

  一顶青色的油纸伞,遮着她在夜里去远。

  这一次出门,姜荀终究没告诉旁人。

  马车行在穿梭天地间的雨里,很快接近了那只余下冰冷灰烬的废墟。

  大火之后,又下了一场大雨,仿佛要将这尘世污秽都洗刷gān净。

  谢相府的旧址,掩藏在一片夜色之下,又被刚刚下来的这一场雨将所有暗藏的火星浇灭,于是所有的火和热,都渐渐冷却。

  周围站着一些忙碌完了的人,夜里影影绰绰的,有的还在往外面搬东西,有的只站在雨里望着。

  姜荀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将姜姒扶了下来,他给她罩上青色的披风,她整个人除了一张白皙的脸蛋外,都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慢慢说着:“别去太久。”

  然后一扭头,便唤了人来,孔方压抑着自己的哭声,给姜荀行了个礼,因为姜姒背对着他,一时也没注意到还有人,只道:“大公子还在墙下头……”

  姜荀没说话,只看向了姜姒。

  姜姒这才慢慢地转过了身,执着伞,平缓的声音夹在在周围的雨声中,似乎都要听不清,然而在孔方听来,又是这样地突兀,甚至突然,还有一种“合该如此”的味道。

  “带路。”

  姜荀站在原地没动,看孔方愣了许久,又不知道为什么泣不成声,终于还是引着姜姒去了。

  这里是原本的谢相府,四处一片焦黑,连前面的照壁都倒了下去,黑暗里也看不见别的颜色,姜姒只觉得这一夜,自己眼前什么都是黑的。

  她跟着孔方一步一步,仿佛昔日谢氏一门的繁华都在她脚下。

  沉睡着的,死了的,旧日荣华。

  只有雨声,只有风声。

  只有姜姒细碎的脚步声。

  兴许,还有前面孔方断断续续的呜咽。

  姜姒在踏过石桥的时候,便看见了站在雨里的谢银瓶,谢银瓶似乎站了很久了,她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动也没动一下。

  似是过了许久,她才意识到身边已经来了人,于是扭头,神qíng里无喜无悲,道:“他在里面,怕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于是姜姒还朝里面走。

  断壁残垣。

  雨水洗刷gān净所有的血腥味儿,也将淹没这一场火的真相。

  谢方知已经靠着这一面塌了一半的墙壁坐了很久,想来也爱gān净的谢大公子,就这样坐在脏污泥泞的地面上,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他闭着眼,雨水从他脸上滑落,勾出轮廓来,竟是异样地模糊。

  谢方知一身蟹壳青的衣裳,早看不出原样,只有一双手,僵直的,苍白的,像是一节节的枯枝。

  雨很大,雨声也很喧嚣。

  谢方知很冷。

  好一场大雨……

  昨夜繁华富贵梦,今朝秋窗风雨夕。

  明明还没入夏,怎地叫他觉得发冷了?

  他行尸走ròu一样,僵硬地坐在这里,仿佛已经与这大宅一起死去。

  雨里,忽然带了几分冷香。

  约莫是他又做梦了。

  这样熟悉的香息。

  谢方知依旧面无表qíng。

  他不曾听见过谢夫人嚎啕的大哭,也不曾看见谢银瓶眼底烧完的灰烬,更不曾看见一门老少仓皇的表qíng……

  天下人,若能醉生梦死,未尝不是一件奢侈事。

  细微的脚步声。

  那冷香停住了,在谢方知面前三步远的地方。

  雨滴落在姜姒的伞上,又从边沿上珠帘一样滚落,在她身周开了满池的莲。

  她又往前了一步,又一步。

  于是,那伞也遮了谢方知。

  满世界的风雨,似乎就这这一刹那安静了。

  谢方知僵硬的手指,有那么一瞬间的松动,点了一下,又点了一下,然后他慢慢地抬眼,便瞧见了姜姒那一张苍白的脸。

  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谢方知坐着没动,又渐渐垂下了目光,去看姜姒被泥水脏了的绣鞋。

  他不想说话。

  这时候,似乎也没有任何的话能说。

  姜姒却有满腹的话,可出口,竟只涩然一句:“你可还娶我?”

  紧握住匕首的手指骨节忽然泛着白,如有透骨之力。

  谢方知似乎想要松手,可下一刻又握紧了,他喉咙里呛着血腥味儿,忽的笑出声来,在这样萧然的雨夜里,透着难言的嘲讽:“谢某,一无所有,再无可利用之处,以何迎娶四姑娘?”

  姜姒觉得冷。

  她看着谢方知,仿佛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才能端端正正地站在他面前,挺直脊背,再告诉他:“别让我看不起你。”

  谢方知抬眼来望着她,慢慢将放在膝上那一只手,抬了起来,可仅仅是片刻,他又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样,一瞬便重新紧紧扣了下去。

  终究,他还是慢慢地闭上了眼。

  也许这一刻的谢乙,是老僧入定,可姜姒心里空空dàngdàng地。

  她缓缓将伞撤下,也不知为什么,想起了当年元宵灯会,傅臣站在雪里,撤了他自个儿的那一把伞,收了叫人递给她。而今天,她也收了自己这一把伞,放在了谢方知的身边,斜斜地倚靠再墙角。

  一个人,一把伞。

  满天地的雨。

  姜姒一下被雨给淋着了,她眨了眨眼,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走了。

  也许是雨水让这路变得泥泞起来,她每一步都像是花尽自己全身的力气。

  其实她想对谢乙说,来生我给你当牛做马可好?可她说不出。

  任何的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姜姒回去的时候,没有与谢银瓶说一句话,她出了这残破的废墟,便看见了站在废墟边等她的姜荀。

  一步步走回姜荀的身边,姜姒的手很冷,放在姜荀掌心里,像是冰块一样。

  姜荀心疼,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那一瞬间,姜姒额头靠在他胸膛上,攥紧了他衣襟,哭得声嘶力竭,可听不见一点的声音……

  姜荀想,风雨如晦,总将过去。

  可有的人,从今以后,已见不着了。

  第八十三章石沉水底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满门荣华谢相府,一夜之间竟化为灰烬,岂非疑窦丛生?

  只是敢谈论这当中猫腻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更多的人只说谢相府以后如何如何,真正能谈事儿的人都在宫中。

  此事疑点重重,以至于叫人根本不敢妄加揣测。

  传说,当日谢相被找到的时候,身上有刀伤,并非被火所焚;又传言,京兆尹着人来救之后,从火场上翻出尸体十八具,除谢相外,都是府中护卫丫鬟,经人辨认之后,都是在谢江山院子与书房附近伺候的。

  且光天化日之下,火势何等凶猛,才能将整个府邸都化为灰烬?

  此事本是有迹可循,可偏偏天降一场雨,在废墟里冲刷一回,竟然难以再查。

  只有因为雨水而泄露在火场四周的油迹,隐隐然揭开了冰山的一角。

  乾元殿中,新任京兆尹赵继廷颤抖地趴伏在地,额头挨着前面冰冷的金砖,带着几分胆战心惊:“回皇上话,经查相府十八人生死火场,谢大人惨遭不幸,乃是在火前便被锐物穿胸而过致死。火势诡异,雨后有油迹晕染在水中,疑为人纵火。当是时,相府多处同时起火,甫一出事便火势凶猛,控之不及,纵使微臣倾府衙微薄人力,周围邻里一同救火,也没能挽回……微臣有罪!”

  说完,赵继廷又重重朝着地面上磕去。

  晋惠帝高高坐在明堂上,仿佛没看见下面赵继廷颤抖的身躯。

  谢家这宅院,乃是前朝就已经有了的,高祖因惦念老谢相扶持新朝廷有功,所以保留了原谢相府,一直留存至今,其中景致优雅又多奇趣,书香墨韵俱在,如今毁于一旦,不知多少人听了要暗自叹息。

  晋惠帝的表qíng变得yīn沉无比,他一把推落了御案上堆得高高的奏折:“真凶呢!谢相乃是天下股肱之臣,朕之左膀右臂!就在朕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朝廷养了你们这群酒囊饭袋,是gān什么吃的?!”

  朝中大臣们尽皆冷汗涔涔,全都口称“臣有罪”,跪了下来。

  天子一怒,威势惊人,更何况谢相前段时间才被皇上复位,而后赐予了一大堆的东西?

  想来以皇上对谢江山的看重,遇到这种事,怎能不怒?

  可是也有不知多少人心里骇然,今日这一场事。到底又是谁做出来的?

  死的那些人,都不是被火烧死的,而是在火烧之前就已经死了。

  还好那个时候谢夫人与其子女都去了庙中,才免遭这一场惊天横祸,好歹算是为谢家留了香火,只是如今谢家一案却头绪全无,什么也查不到,更没有半分的线索,除了那些油迹,再没有半分的端倪。

  京城里出了这样的事qíng,近乎连着烧了半条街,何等地诡异?

  要有多通天的手眼,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成这些事?

  一旁的傅臣,也凝眉思索起来。

  谢方知终究入仕不久,如今遇见谢相这件事,怕也是要停滞三年余了……

  晋惠帝冰冷的眼眸,扫过下面跪着的每一个人,而没有人能抬头与他相视。

  “此事定要严查!谢氏一门忠心耿耿,谢相更是为我大晋江山鞠躬尽瘁,如今横祸相加,也不能薄葬了,着令礼部起谥号,厚葬,另划城南桥后一处为谢氏一门建新府邸,以安谢相妻儿。此案京兆尹必定要查到底,另着提督韩广文协查,万不能有失!若查不出端倪来,定叫你等落了狗头!”

  好一番杀伐果决的决断,听得众人都胆寒起来。

  而后晋惠帝似乎也累了,便挥手示意叫他们跪安。

  众臣跪退,傅臣却被晋惠帝身边的太监给叫住了,说是皇上有请。

  傅臣脚步一顿,便道:“有劳公公了。”

  京城里,又有谁有这样通天的手眼呢?

  屈指算算……

  傅臣动了动自己的大拇指,又慢慢地收了。

  他敛了自己眼中的qíng绪,很快便到了殿后。

  晋惠帝面上平静得很,不过眉头也锁得很紧,他见傅臣来,便叹了一口气,道:“朕素知你与谢相之子谢方知走得近,近日出了这样大的事,谢相又快出丧,他可没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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