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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文豪_木兰竹【完结+番外】(37)

  余柏林本来担心患了风寒的人不适宜泡温泉。不过御医说封蔚的风寒基本上已经好了,每天泡一会儿温泉,多补充点水分,反而对身体有益,余柏林才放心。

  住到温泉庄子,自然没那么多应酬。碰巧余柏林读书遇到了瓶颈,偶尔翻开自己几月前所著《chūn秋浅谈》,觉得里面一些内容不够完善。

  《chūn秋浅谈》热度道如今依旧未消,不但成为京城学子读chūn秋必备的参考书,也渐渐被人带到其他地方,传播开来。

  经过许多人推荐之后,细品余柏林这本书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对余柏林注经的质疑渐渐消失,还有不少心胸开阔的大儒前辈对余柏林此书公开赞扬。余柏林若想写一本正统的注经,条件已经成熟。

  他之前的“浅谈”,的确只是浅谈。许多心里明白的理论,只是给出一个“猜想”,一个“引导”,让其尽力符合自己“读书笔记”的套路。

  现在这些“猜想”已经被很多人接受,甚至已经有人在文章中开始写这些“猜想”。再过一段时日,估计就会有人以他这本书为基础,来写书了。

  在闭门读书的时候,很容易起懈怠之心,且也难以查缺补漏。

  余柏林虽也做了许多之前的会试题,但作文水平高低虽能让老师判定,但会试题要撞中基本不可能,还是得加深自己对四书五经的理解才成。

  著书过程,就是查缺补漏的过程。

  下定决心之后,余柏林开始着手重新写书。

  有了上一本书的阅读基础,这一次余柏林著书的进展就要稍稍快一些。

  他现在主要补充的是,在自己这本书出来之后,看过这本书的读书人们所写的文章和书评。这个时代的人的思想会给他很大启发。

  写浅谈的时候,关于chūn秋的著作已经看得差不多,现在余柏林开始看其余四书四经的著作。

  若要注经,自然不能讲四书五经割裂开来。四书五经是一个完整的入学体系,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只会让其变得支离破碎。

  余柏林著书虽为了在会试前扬名,但若写出自己会遗憾的书,他心底也难以接受。

  就算不能做到最好,也要竭尽全力。

  张岳得知余柏林在研读其他四经的时候,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下。

  许多读书人选择本经之后,急功近利,对其余四经弃之如敝履。可真能在一经中得到大成就的人,基本上都是jīng通五经的人。

  只有jīng通五经,才能看到其蕴含的jīng华所在。

  余柏林年纪在那,张岳并不要求余柏林达到jīng通五经的程度,但粗通五经则是必须的。

  若不能粗通五经,会试中文章必然不能进入上等之列。

  张岳还想余柏林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己什么时候提点,没想到余柏林自己开始钻研起来。

  张岳虽然自己jīng通五经,但他为了给余柏林牵线,向余柏林推荐了自己治其他经书的好友,让余柏林可以写信向他们请教。

  这让余柏林著书的准备更加如鱼得水。

  余柏林请教的人之一,就是赵信的父亲赵卿。

  本经想来师徒相传,父子相传。赵信能得到诗经魁,赵卿自然是治诗经的大家。

  赵卿本来对余柏林就颇有好感,认为此子非常有灵气,且他和其他人看法不同,他认为余柏林不急不缓,有大智慧。

  余柏林向他请教《诗经》,他自然欣然同意。

  经过来来回回的书信之后,赵卿把自己关在书房许久,然后拿着余柏林的书信去找了赵老爷子。

  两人谈论了许久,把赵信叫来。

  赵信从书房出来之后,整个人都是飘忽着的,似乎受到挺大打击。

  而后赵信读书更加勤奋,这是后话。

  余柏林经历了几月的沉淀,在chūn季结束之前,再也未接受任何邀请。待立夏之时,他终于有底气动笔了。

  按照余柏林后世的观点,注经共有三种层次。

  第一种层次称“训诂”。用通俗的语言解释词义叫“训”,用当代的话解释古代的语言叫“诂”。这一层次是无限度的追求圣人本意,探寻圣人当时著书的真实用意;第二种层次为“托古言志”,为理学一派所有。根据圣人之意,根据当今实际qíng况,进行发散;第三种层次则是心学。即圣贤再有道理,那也只是圣贤的道理,不是我的道理。我只认同我的道理,用自己的想法注经,甚至与经书中圣人真意辩论。

  即识之、用之、驳之。三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余柏林所在时空,研究四书五经的学者已经在第三种层次发扬光大。不只是研究儒学,其他学问,也多用这三种方式。

  但目前而言,余柏林只能进行道第二个层次。第三个层次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太超前了。

  孟子曾言:“由尧舜至于汤,由汤至于文王,由文王至于孔子,各五百有余岁,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余岁,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远也,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

  当今读书人也秉承这个思想,道统传承,自古以来,圣圣相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余柏林自然也要遵循这个大cháo流。

  他可以在其中加入新颖的东西,加入后世之人的研究和见解,但他只能“用”,不能“驳”,不然就等着犯众怒吧。

  或许等他威望更重,年龄够大的时候,能“大胆”一次。

  打好腹稿之后,余柏林开始动笔。他按照层层递增来写这本注释。每一章节注释,都先求圣人之意,然后抒发自己见解。每日若顺利,能成两三千字。有时需要去古书里反复求证,就只能写百余字而已。

  《chūn秋》仅一万八千余字,加上余柏林注释所增字数,就算多个四五倍,也就四五万字。一两月时间,足够成稿。

  在这部书中,余柏林用上了标点。

  说起标点,余柏林并未想到它会被读书人接受的如此快。

  按照后世的观点,一直没有标点问世,涉及方方面面复杂的原因,其中愚民一说最为盛行。

  但事实上科举盛行之后,寒门学子皆可读书,读书人越多,中的者越多,当地官员文德教化之功越大。除了少数奇葩王朝因以少数统治多数,必须禁锢人的思想之外,其他朝代对教育都十分推崇。

  教育越兴盛,人才越多,皇帝可用之人才越多。

  只要不是“歪门邪说”挑动“反叛之心”,皇帝是乐意推广教育的。

  而余柏林标点的推广,却不是因为皇帝要推广教育,而是因为他写在浅谈中的一句话而已。

  “吾不愿后人曲解之。”

  我不愿意后人曲解我文章的意思。

  要知道断句不同文章意思完全不同,因此在作文之时,其实句与句之间是有空处的。那空处,就是标点。

  这在写文给别人看的时候所必须遵循的规则,不然别人怎么知道你写什么?

  若你科举文章中无空处,考官怎么知道你写什么意思?

  若官文上没有空处,谁知道你这官文下达了什么指示?

  只是印刷之时,因为印刷技术所致,句以句之间才没有留空而已。

  而古代传下来书籍,因代代传抄,当年到底是怎么空的,也不可考,只能后人猜测。

  余柏林浅谈一出,许多读书人觉得这标点挺好用。又因为浅谈一书流传甚广,所用标点也被看过书的人熟知,渐渐文中不留空而是加点,成了“流行”。

  这“流行”,渐渐的从普通读书人传到官吏中,又传入朝堂上。最后很明显,会继续传播到更远的地方。

  这倒是无心之举了。

  第37章

  谁都知道,余柏林的浅谈是为了之后为chūn秋做注而打底。所以当传出余柏林闭门著书之时,大家都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余柏林的浅谈宛若给治《chūn秋》的读书人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让他们看到了不同的风景。

  不只是本经为《chūn秋》的,本经为其他经书的学子也能从中获得启发。

  甚至一些大儒都跃跃yù试,想用由余柏林浅谈所启发的新念头,著书立说。

  若余柏林不赶紧一点,说不得会被人抢了头筹。若是有大儒著书在先,他的理论和大儒重叠,可就成笑话了。

  因对余柏林勤学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这次著书,自然也被人杜撰出了许多“趣事”。比如看书看得入迷,把手边馒头沾着墨汁吃了之类;比如偶尔一佳句,放声大笑状若疯癫之类。

  最后余柏林在他们心中形象,已经是蓬头垢面,坐卧在书堆之中,除两眼冒着jīng光之外,看着就是一野人似的。

  因余柏林闭门读书之时,老师友人都没来打扰。乍一听到这传闻,他们还真吓了一跳,忍不住来信询问。

  张岳更是沉不住气,不顾老师面子尊严,亲自来到余柏林家里。若他看到余柏林为了著书坏了身子,定要把余柏林狠狠臭骂一顿。

  当张岳看到余柏林虽然心无旁骛手不释卷,但整个人还算gān净整洁并没有如传闻一般疯疯癫癫之后,松了口气。

  余柏林哭笑不得。

  他自己在家读书著书,并未见过外人。那些人信誓旦旦一副亲眼所见的样子,是趴在自己屋梁上还是躲在自己chuáng底下?居然也有人相信。实在是不可理喻。

  不过这种传言也是有好处的。

  知道余柏林如此勤奋,认为余柏林明年会试能中的人越发多了,对余柏林嫉妒不满的人少了。

  就跟现代高考似的。若高考状元说自己非常努力起,五更睡三更起,卷子做了等身高,其他人大概就感叹一句,“怪不得能成为状元”。

  若是哪位高考状元说自己并没有很努力啊,也就是和别人一样该学学该玩玩啊,估计听众一背过身就忍不住骂一句麻痹去薨。

  天赋这玩意儿不是人人都有的,努力却是人人都可以达到的。即使自己没成功,也可以给自己找借口,“哎呀我就是太懒了,要是我也这么勤奋肯定也成功了”。这人的心理也就舒服许多。

  至少比知道自己怎么努力都比不上别人要来的舒服。

  可以追赶,就能少些红眼病。

  至于那些不管你怎么努力反正你比我qiáng我就是嫉妒的人就不用提了,这种人没啥可提,神经病什么时代都有。

  余柏林初稿定稿之后,就把稿子给张岳检查。张岳把余柏林叫到府上,师徒两商量了整整五天,这五天张岳直接告了病假,说自己病的要死,班都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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