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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金岁月_靡宝【完结】(21)

  我问Kei:“你喜欢吧?”

  他很老实地点头。

  这个老小孩!

  我很慷慨,立刻把玩具买下来送给他。

  “圣诞礼物,提前送你的。”

  他把玩具熊紧抱在怀里,开心地笑着。我直翻白眼。

  感qíng他的智力也停留在那场事故发生的那年?

  Kei看我,“你想要什么做圣诞礼物?”

  我说:“千年瓦上霜,万年陈壁土,虾子头上浆,东海龙王角。”

  “去你的。”他说。

  我带他去超市买东西,他又看中一副墨镜,我gān脆地送给他,他开心地一直戴着,我看着也觉得高兴。

  高兴这种东西是可以传染的,就和感冒一样。

  Kei仿佛离开社会太久了,很多很多事他都不熟悉,我手把手教他。例如现在都有些什么海鲜蔬菜,现在人喜欢怎么做东西。他买了很多很多零食,以及一些华而不实的蓝色玻璃珠子。

  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所以说你要了解一个人,必须得和他共同生活。

  而后我们带上香槟,去吃下午茶。

  “克鲁格啊,”Kei说,“我们去见谁?”

  我看一眼,“一个能给你解梦的人。”

  车一停,老管家就出来迎接我们。

  我问:“老夫人在吗?”

  话刚说完,Rose夫人就从屋子一侧走了过来,好像刚从花园回来,手上挽的篮子里有鲜红的果子。

  “岚。”她过来和我拥抱,“怎么突然来了?”

  然后她看到我身后的人,停下了所有动作。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她才回过神来。她向Kei走去,对他伸出手。

  她说:“欢迎你回来,我的朋友。”

  我帮女仆收拾碗筷,果冻布丁的清香还留在嘴边。风chuī过露台,桌布飞起来,放在上面的玻璃高脚杯像在跳舞。

  Kei和Rose夫人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金色的头发,雪白的头发。他们在说着点什么,可我知道那是些家常,因为Kei一直都在礼貌微笑。

  管家过来说:“医生来了。”

  我很惊讶,“夫人哪里不舒服?”

  管家小声说:“林小姐,也不瞒你,夫人这段时间已经大不如前了。可还偏偏每天写到半夜,怎么都劝不住?我们去给她送咖啡时,还会听见她在自言自语,口气仿佛和谁在对话。”

  “是她说的最后一篇小说吗?也许是太投入了。”

  “希望是。”

  Rose夫人走了后,Kei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微笑。

  我问他:“说了点什么,那么高兴?”

  Kei说:“真是位高贵且智慧的夫人。她叫你带我去书房看看。”

  既然这是Rose夫人的意思。

  不过说老实话,我有点怕那间书房。那么大的地方,全放着故人的遗物,总感觉有人在你耳朵边呵气。

  我走过去坐在那张孔雀石的桌子前。以前多次来,一直想尝试一下坐在这张象征着权威和智慧的桌子前的感受,今天才终于付诸行动。

  Kei像一个家长看着孩子扮大人一样看着我。我和他说:“这是他的宝座,他就坐在这里发号施令,统治着玛莱巴。多少份机密文件在这张桌子上签署,多少项建设计划在这里商议得到批准。这张古老的桌子若有灵魂,必定比我睿智多多。可它现在不过这样寂静地躺在这幽暗的房间里。他的主人已经早早去世。”

  Kei戏剧化地说:“皇杖与冠冕,皆必需崩跌。”

  “在尘土中平等地,与贫穷的镰刀和锄头共处。”我接上。

  “你英国文学学得不错。”他夸奖我。

  我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抱着手,“墙上挂的都是他的画像,怎么样?是否英俊?”

  Kei笑,“你怎么可以问一个男人另一个男人是否英俊。”

  我骇笑,“你可不会老实回答我。”

  就在那晃眼间,我又看到了那个人。站在书架与书架之间,光与影jiāo汇之处,米白色的V字领毛衣,衬衫扣子松开的,灰色西装裤,手里正捧着一本书,抬头看我,也是一脸吃惊。仿佛我的出现也把他吓住了。

  这次不会再认错,因为这次格外清晰。

  我跌跌撞撞站起来,奔过去。

  人已经不在了。空空的走道间只有下午金huáng色的阳光照耀在地板上。

  我看那排书架,稀疏的书本中,有一本《费德鲁斯的寓言》。我颤抖着手把它拿出来,翻开扉页,右下角上,熟悉的笔迹写着:“Syou,truelove”。

  我把书合上,抱在胸前。风从窗户chuī进来,书哗啦啦地响。似乎还有音乐,手风琴,吉他,在郁金香广场上的露天咖啡座常听得到的音乐。

  “小时候去过巴黎,那里的广场上就有这样的音乐和鸽子。”

  “还有卖花的姑娘。”

  笑,“是,还有卖花的姑娘。母亲带我去许愿池丢硬币,我为了买糖,把硬币藏起来了。现在很后悔呢。”

  “将来我把这个广场重新修整漂亮,周围全是商业购物中心,广场上是苏格兰风格的咖啡座,有流làng艺人演奏手风琴。中间是个漂亮的喷水池雕塑群,水底全是许愿的硬币。到时候我们再来,我带上足够的硬币。”

  “嘿!我要是不和你来呢?”

  “我就叫鸽子飞下来啄你。”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只要能把你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敢!”

  “岚。”Kei走过来推了推我,“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我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他嘻嘻一笑,顽皮地说,“先把眼睛闭上。”

  我的大脑已经不能思考,全照着他说的做。

  他在我手里塞了一个布做的玩意。我睁开眼睛,手里是个日本人用来许愿的人偶,用块白布包一个小球,系上绳子,画上嘴脸。拙劣且恶心。

  我死死看着那条系在人偶脖子上的绳子,只觉得一股冰冷寒意从手掌一直向上蔓延,袭击心脏。

  我尖叫一声把东西丢开,跪在了地上。

  “岚,去看爸爸在做什么,吃饭了。”

  白色的人偶歪歪扭扭躺在地上,用原子笔画上去的五官模糊不清,渐渐变成了另一张脸。我喘息着,却明显感觉到空气没法进入气管里。那扎着小球的绳子,仿佛是勒在自己脖子上的。

  我抓住脖子,感觉天晕地旋。

  “把那东西拿开。”

  “岚,别老去逗狗了,你哥哥呢?”

  “哥哥在楼上打游戏。”我说,一时不注意,让狗叼走了手里的牛ròugān。

  母亲和仆人把饭菜端上餐桌,“你爸爸呢?”

  “在实验室。”

  母亲很恼怒,“又是实验室,他gān吗不娶病菌做妻子!乖,把这个饭盒拿给爸爸。”jiāo给我一个饭盒。我一闻,是牛ròu盖浇饭。

  实验室在院子的另一面,我捧着饭盒跑过花园。栀子花开得正香。

  父亲并不在这两层的小房子里,我四下寻找。寂静的房子里,我一间房一间房地寻找,仍不见父亲的影子。我急了,直喊爸爸,可没有人回答我。

  然后我发现了通往地下室的门是开着的,有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不断传了出来。

  地下室幽暗的走廊里,我一步一步向发出响声的房间走去。玻璃碎裂声源源不绝,响在这死静的空间里,分外恐怖。

  我走到了那间房间门口,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仔细听中,还有什么东西在挣扎不停。门口站着一个小小女孩,长长的卷发,如同洋娃娃,手里捧着饭盒,犹豫着把手放到门上。

  我惊恐地喊出来:“不要开门!”

  门只裂开一条fèng,就有白得刺眼的光线she了出来,门一下子如同有生命一样自己大敞开来。我站在小女孩身后,看到满地晶光闪闪的玻璃碎片,各种液体流淌了一地。日光灯把整个房间照得雪白明亮。在那白亮的光线中,那个黑色的影子格外明显。

  晃动着,依据惯xing左右摇摆着。

  如同一个人偶。

  我终于忍不住,跪在地上哭了起来。那个小女孩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呼吸慢满急促起来。

  我哭着醒来。

  天已经黑了,我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光线幽暗。

  身边没有人,一切都很正常,也许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Kei逃出了看守,我在风雨中把他找到,带回了家。我们一起去了郁金香广场,还去了Rose夫人家。在那yīn森的书房里,Kei给我看的东西让我回想起了过去的事。

  我口渴的很,下chuáng去倒水。

  还没走到客厅,听到了谈话声。

  这该是现实中的了。

  关风的声音:“我们的父亲是个病毒学家。”

  “岚说过。”Kei的声音。

  “他在岚5岁的时候去世的……我们告诉岚,那是次意外。”

  “但实际上呢?”

  关风却说:“我父亲也研究NRS病毒。”

  Kei没有说话。

  “可以说,他取得了很大的成效。然而,他的所有努力都得不到学术界的认可。因为他提出了NRS的不可能xing,他认为记载中的NRS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感染者本身有特异的体质。而对常人来说,这个病毒就是一个致命的病毒,如同爱滋病,艾博拉病一样,只能给人带来死亡。医学界的多位专家都不赞同他的说法。而这时候,却有一个组织对父亲的研究产生了兴趣。”

  “是义心会?”Kei问。

  关风说:“不,但这个社会上有很多xing质类似的组织。他们要父亲以感染者为主要研究对象,再产生一个那样的有特异体质的感染者。”

  “你父亲拒绝了?”

  “他是一名学者,不是科学怪人。”关风说,“他不愿意在活人体上进行实验,当然不接受。于是,在该组织的活动下,他受到排挤和压迫,受到威胁和侮rǔ。”

  我靠在墙上。

  “终于有一天,对方以家庭要挟他。他没有选择之下,选择了断自己的生命。从那以后,我们的家庭才终于得到宁静和安全。可是,父亲自尽时,岚看见了……”

  Kei来我的房间找我时,眼神已经明显带着同qíng。我若在此时抱着他掉眼泪未免太矫qíng,于是笑笑道:“我们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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