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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这剧情不对_奶油馅【完结】(7)

  上山的路马车无法通行。主仆几人随即下了车,步行上山。

  山里没车马通行的地方,倒是有粗糙开凿出来的阶梯。两边的杂糙已经长得半人高了,唯独阶梯上还gāngān净净的,一看就是经常有人走这条道。

  一想到诸枋那个老狐狸之前趁前任快断气的时候,还在三不五时踩着阶梯上山跑温泉,楚衡心里就来气。

  等到了山里一处朴素的民宅前,楚衡气消了。

  那民宅就盖在温泉的边上。难得朴素,柴扉矮房,用竹篱笆圈了个不大的院子,有些空dàngdàng的。

  温泉很gān净,估摸着只泡过诸枋跟他小妾。但泉水自个儿从地底滚了几遍,大概也把诸枋那身狐狸臭给滚gān净了。

  楚衡站在温泉的边上,看着水面上笼罩的一层氤氲蒸汽,感叹极了。

  “好想泡啊。”

  白术从民宅内出来,正巧听见楚衡的叹息,忍不住瞥了眼露天的温泉说:“三郎要是想泡温汤的话,还是等身子再好些吧。”

  药还没停,楚衡自己也不敢就这么泡温泉。到时候没泡得浑身舒坦,反倒又病倒就大发了。

  “改天再来,”楚衡笑笑,见老陈头已经在民宅边上找到了条隐蔽的小路,忙跟上去,“先去看看那块地,要是土质不赖的话,可以种些东西。”

  诸枋圈的那块地就在民宅附近。

  土质不差,但是种植粮食显然是不行的。

  楚衡蹲在被犁开的田地前,伸手抓了把田土在手里搓了几下,又低头闻了闻气味。

  “做药田用吧。”

  老陈头考虑地比较仔细,追问了句:“郎君打算在这种什么?”

  楚衡起身,双手一揣,眯着眼睛笑:“这座山别给它荒了。山里头就找人种天麻。地里可以种白术、白芍、柴胡、桔梗、防风一类易活用处也大的药材。”

  他摸了摸下巴,又随口报了几个药材名:“金银花一类也能在山里找地方种。”

  “郎君怎么突然想到要种药材?”老陈头问。

  “我这几日躺在榻上思来想去。既我与功名无缘,不如就改做别的。这场病叫我想了很多,医道于我突然有了不同的意义,所以就想种些药材,既能贩卖,也能学着给庄子上的大伙儿看些不打紧的小病。”

  想要种药材,其实不是楚衡突然的主意。

  从意识到自己带着离经心法穿越后,楚衡就渐渐有了这么个想法。

  别云山庄从前是楚家的产业,后来是前任的,即便他现在已经代替了前任,但山庄的东西,楚衡仍旧觉得有些陌生。

  小时候跟着姥爷在药田里进进出出的经验,再加上万花离经金手指的加成,楚衡觉得自己不如以药材医道为基础,慢慢扩展属于自己的“事业”。再借此,摆脱既定的“早逝”的命运。

  老陈头他们并没有反对楚衡的决定。

  山上的药田很快就全部搞定,要种的糙药也在楚衡的监督下依次种进了合适的田地里。

  而这时候,距离楚衡能下chuáng走动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月。再重的病这时候也都好全了。

  于是老陈头也终于答应,让白术五味陪着楚衡,去山上泡个温泉。

  楚衡带上gān净衣裳到了温泉边,遣走五味和白术后,直接泡进了泉池里。

  泉水是舒服的温度,石壁微凉。楚衡仰头靠在石壁上,身体尽数没入温泉水中,氤氲的热气一下子就要蒙住了他的眼睛。

  周围很安静,能听见从民宅里传出的五味同白术撒娇的声音。

  自穿越后就紧绷的神经到这一刻,终于得到舒展,他在水中揉了揉肩颈,往脸上盖了块汗巾,闭上眼小憩。

  “五味,别闹。”

  睡了不晓得多久,感觉脸上的汗巾被人掀开,楚衡闭着眼抬手摆了摆。

  湿漉漉的手臂没摸到五味胖乎乎的脸,倒是摸着了个毛茸茸的怪家伙。

  楚衡怔住,猛地睁开眼。

  低头对着他的是一张长脸,鼻头湿哒哒的,嘴唇吧嗒。

  是一头白色小鹿。

  白月之下,楚衡瞪大眼,清楚地看到有它的耳朵抖了抖,然后亲昵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鼻子。舔完还用似乎藏着星芒的眼睛,呦呦叫上两声。

  楚衡伸手去摸它,小家伙也不怕生,开心地哒哒跳了两下。

  身为大万花谷弟子,楚衡就算没见过真鹿,也在游戏里看多了花海里的大大小小的仙鹿。这回见着真的,顿觉亲切。

  他摸了把凑过来又要舔他的小鹿,从衣裳底下翻出一小包准备偷吃的麦芽糖。

  “便宜你个小家伙了。”

  手心里的麦芽糖,被湿漉漉的小舌头一把卷走。楚衡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脚步声传来,小鹿似乎有些受惊,哒哒地跑远了几步。

  楚衡抬头,老陈头提着盏昏暗的灯从山下走了上来。随他来的,还有个脸孔有些陌生的中年人,留着两撇胡子。楚衡想了想,没想起来这人的身份。

  “郎君。”老陈头提着灯站到温泉旁,“这位是从扬州来的楚管事。”

  扬州来的?

  楚衡心里微怔。想起才被扭送进官府的诸枋等人,他不免有些怀疑扬州来人的目的。

  见楚管事笑着上前来行礼,楚衡伸手捞过手边的浮盘,取了里头的酒壶倒了一杯:“楚管事来这里,是阿爹有话要带给三郎吗?”

  蒸腾的水汽氤氲的让人瞧不清楚衡脸上的神qíng。

  楚管事瞥了眼老陈头,见这老家伙一脸不动声色,心里暗暗唾骂了句,遂对楚衡客气道:“听闻三郎的病好了,郎君和娘子十分欣慰。想着年关将至,就命小的过来给三郎报个信。”

  听说楚家那对夫妻关心他的病况,楚衡心底翻了个白眼。他对那对夫妻只有前任那点记忆,但不妨碍他觉得能让神童最后沦落到“地主”的夫妻不会是什么好人。

  “阿爹阿娘最近好吗?”

  “自然是好的。”楚管事一副笑模样的看着楚衡,“一直盼着能和三郎一家团圆,坐下一起吃顿饭。”

  “那就劳烦回去说一声,就说三郎年前定会归家。”

  楚衡说着,也不在水中多留,背对他们出水,披上中衣套上暖和的外袍,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便不紧不慢地进了边上的民宅。

  楚管事似有些意外他现在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忙看向老陈头。

  后者垂着眼,微微躬身:“楚管事,不早了,下山吧。”

  第6章【零陆】见扬州

  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便是这冬日的扬州城,也别有一番风qíng。西斜的落日染红了半天的云霞,长街上到处都是行色匆匆忙着归家的路人。

  悬着铜铃的马车在路上缓缓行驶,并无什么特殊的地方。然而下一刻,马车拐弯进了平津胡同。那条胡同里住的大多都是扬州城中数一数二的富户,平日里进出此地的马车车饰极尽华丽,总是惹得路人望之侧目。

  还是头一回,有这么寻常的马车会往平津胡同里走。

  马车进了胡同口,又往里走了一会儿,终于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

  门口的小厮瞧见赶车的是个陌生人,又穿着寻常不过的粗布短衣,忙上前驱赶:“走走走,别在这儿停车,挡着我家郎君回府了!”

  车门呼啦拉开,从中走出个少年。那小厮见马车不仅不走,还下了人来,当即就要上前呵斥。

  正要开口,车上却下来一人。

  黑底银纹的外袍,瞧着简单,迎着光看,却能见着上头泛着银光的格纹,内衬月白,袖口襟口处都绞着掐银丝的花边,腰带上,还垂着白色穗子。

  那下了马车的青年穿着这样一身衣袍,单是这么站着,就能闻见安神定心的药香。再看那张脸,唇角微微扬着,似笑非笑,分明就是之前被分出家的三郎。

  “三郎回来了。”另一个小厮这是赶忙拱袖行礼。

  楚衡道:“阿爹可在府中?”

  他说着朝大门里走,小厮跟着走了几步说:“郎君晌午时分带着娘子出去了。三郎才回来可是要沐浴更衣,小的这就吩咐水房烧水。”

  那小厮也不知应当和楚衡说些什么,急忙去了水房。

  楚衡这次回扬州,身边只带了白术五味兄弟俩,缺了个车把式,也有邵阿牛填了上来。进门前,自有小厮领着邵阿牛把马车赶进院子。

  楚家在扬州城是首屈一指的大户。平津胡同里的楚家大宅,共有五进,从外门到正门之间还有一段路。再往里走,就能瞧见竖在正门前的影壁。等绕过影壁后才真正进了庭院。

  进了庭院,院中正忙着进出的丫鬟们瞧见楚衡,显然吓了一跳。有稍年长一些的曾服侍过他,见人回来了,忙福了福身:“三郎回来了。”

  在前任的记忆里,楚家是个让他不愿再回来的地方。

  八岁就能出口成章的神童,最害怕的是楚家的一间黑屋。年幼时调皮不听话,就要被关黑屋。懂事了一些,为了能得到生父嫡母的认可,拼命读书识字,考过童子科,得到的却不是夸奖,而是训斥。

  再大一些,过了乡试会试,以为能在殿试上大放异彩,光宗耀祖,却被嫡母调到身边,陪同赶考的小厮下了泻药,殿上失仪。如果不是圣上网开一面,前任的xing命说不定就丢在了燕都。

  那之后,楚家就把田产和别云山庄分给他,将他分出本家,自立门户了。

  再后来……

  楚衡垂下眼帘。

  离开别云山庄后,离扬州城越近,他对于之前一直缺失的模糊的那一段记忆,就越发清晰。

  前任是怎么死的?

  十六岁再考科举,嫡母派来的小厮他不敢再用,就用了山庄里的人。结果陪同的小厮半路偷走了全部的盘缠,他一路咬牙撑到燕都,还未来得及找到落脚的地方,就因饥饿劳累一病不起,生生错过科举。

  无奈返乡后,又遭到家人的欺rǔ,悲观压抑之下,还未好全的病卷土重来。

  没等病好,诸枋就被调到了别云山庄,赶走老陈头,找来所谓的名医,开了不知所谓的药,硬生生烧掉了前任不过十六岁的年轻生命。

  等到再睁眼时,此楚衡已经不是彼楚衡。

  明明是楚家要他赶在年关前回扬州的,可家里的下人分明对于他在小年夜回家感到诧异。

  想来,这高门大户之中,对于前任这个庶出的小郎君,并没有人在意。

  楚衡深呼吸,压下已经快要蹿到头上的火苗,带着两个小童就往记忆中的西厢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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