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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起1938_疯丢子【完结+番外】(120)

  约二十年前,因为家学渊源,我对中国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家中有长辈是前往中国的顾问团团员之一,其后他回来时,让我有了机会深入学习中国文化,所以我很荣幸我现在能用中文给你们写信。

  少时我在一定程度上研究了中国的儒家文化和历史政治,虽然近代中国多灾多难,但是不可否认他们有伟大的文化理念,我为我研究了这么一个辉煌的文化而感到高兴,同时我却也有过彷徨,因为我所处的社会qíng况与中国文化给我的理念差距太大。

  德国在战争以前的二十年所经历的一切,身为承受者我不想去回顾,也不想博得同qíng,更不想招来你们的厌恶,我只是想说,我追随元首,我报考军校,我参军,我投入战争,并且坚持至今,全部出自自愿。我不能否认我跟我国的很多人一样对于常年压榨我们的所谓战胜国抱有恨意,而我同时也知道我们的报复已经超出了压榨我们的国家应得的程度,可是战争就是一只滚下坡的车轮,一旦开动,除了粉身碎骨和永无止尽,没有别的办法。

  我的父母,或者说所有德国父母,都以孩子加入军队为荣,当然,我们高中毕业后,除了参军,没有别的选择,除非我们想遭到国人的唾弃并且饿死在家中,可是为了报仇,为了德国的一席生存之地,大多数人在参战很久以后,都是心甘qíng愿的,我也是如此,如果因此让你们不满并产生隔阂,我只能表示遗憾。

  我不知道秦恬是怎么和你们形容我和她的相识的,这是一个很漫长很美好的过程,虽然她可能被我吓到过很多次,而有些时候不那么顺当,但至少现在回忆起来,我还是感到很幸福。

  或许冒然的说爱是一种冒犯,或许现在形势下我说爱对她来说是一种亵渎……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一直不回信的原因,但我心里清楚的知道,秦恬是你们心爱的女儿,但对我来说,她是上天赐予我的珍宝,我从来都不曾想伤害她,要不是这该死的战争,还有尴尬对立的国籍,我愿意立刻脱下军装守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

  秦伯父,说一说这场战争吧。

  我知道,您是一战时的华工,无论战争经验如何,我相信您的战略眼光,至少现在您一定能看出,无论从三九年起德国如何高歌猛进,现在却已经是qiáng弩之末了。我并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事实上我所在的连队正商量着向哪个国家的军队投降,他们都看到了这场战争的结局,只不过在拼死抵抗时,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经历了波兰战役,经历了法国战役,而现在,我正在经历诺曼底战役,我应该庆幸自己的好运,在这可能是自己此生经历的最惨烈的战斗中,盟军一次次抢滩登陆,而我们一次次把他们打回去,然后在无可奈何的qíng况下一步步缩紧战线,一步步后退,听说战斗最激烈的奥马哈海滩早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而我所在的huáng金海岸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的连队被打光重组了三次,而现在只剩下了二十个人,显然,我们已经不再需要兵源补充了。

  现在,投降这个话题已经屡见不鲜,我们的理想与现实的冲突激烈到我们必须二选其一,我们的司令命令我们顺从的投降,而我们也确实这样想,可能是英国,也可能是加拿大或是美国,而作为一个军官,我面临的,可能不是被俘虏,而是死亡。

  我不想死。

  但是在参战时我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我从入伍至今将近十年,每一次冲锋和开枪都能坦然而平静,我确定我能从容的面对死亡,可是却没想到出了一个意外。

  我不会说什么如果遇到了秦恬,我就不会参军什么的,在那个时候的德国,或者说即使现在的德国,年轻人除了打仗依然没有别的选择,我只是希望,希望你们能够知道我,我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我能理解你们矛盾的心qíng,可能你们已经看过了很多优秀的小伙子,他们正义善良,站在正确的阵营并且前途光明,你们的女儿聪明可爱还有正当的身份,完全可以和一个更加完美的人组合成一个家庭,而不是像我这样的,一个法西斯恶徒,纳粹分子,恶魔或者说未来的战犯,对于这些定义,我照单全收,一个士兵如果不两手沾满鲜血,他该怎样向祖国证明他的忠诚?

  现在,在不知道明天命运如何的qíng况下,我只有一个请求。

  请你们允许秦恬等我到一九四七年。

  我说不清为什么会是这么一个数字,那一年或许秦恬二十五岁,我知道蹉跎一个女孩子的岁月是一种罪恶,但是我还是没法停止住自己的这个请求,如果我死了,她就不需要等,如果我失踪或者一直在战俘营,我或许十年后才得以回来,也很有可能失踪到了某个坟墓中,我很明白我这个请求太过任xing和狂妄,或许您现在已经气得扔掉了信纸,但是我既然已经鼓起勇气写了这信,至少要把主旨表达给您。

  您知道秦恬外表虽然散漫没心没肺,但是事实上她却有着一股子拗劲,她不轻易许诺,但却有足够的jīng力和耐xing去完成一个诺言,走之前,她说要等我,这句话几乎成为了我所有的jīng神动力,而现在,有jīng神动力已经没用了,我即将走上的路不是jīng准的she击和标准的战术动作能够规避的,我怕我失踪,成为一个好女孩漫长等待的罪魁祸首,我也怕我在战俘营一呆十几年,给她无谓的希望,而最悲惨的是,我没几年就活着回去了,而当我找到她时,她却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新娘……

  我不敢自大的说她一定不会爱上你们介绍的丈夫,但是我可以肯定的说对她来讲,我是独一无二的,无可替代,就像她对我的意义一样。

  我不会向你们保证什么一定照顾好她或者此生只忠于她一个,做出保证是为了给可能发生的改变提供一个束缚,可我可以肯定,对她,我绝对不会,也没法改变。

  关于她一直不回信,我设想了很多种可能,然后自己一个个否认掉,我至今还不明白原因,所以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给您们写,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希望,也请您能宽容的看待秦恬的态度,然后在一九四七年时,告诉她,不要等了,罗桐回不来了。

  或许您会嘲笑我自作多qíng,至少请您别让秦恬看到这封信,如果我自作多qíng了,这就是只有您一个长辈知道的秘密,如果不是,那么至少,这是您劝说秦恬的一个途径。

  她会明白我为什么死,也会明白我为什么活,她或许还能明白,我是去了哪。

  请告诉她不要哭,告诉她我不是死了,只是回去了,四七年的不归,是为了世纪末的重逢。

  祝您身体健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敬爱您的,罗桐。

  一九四四年七月十二日。

  第102章新家

  “让我们走吧,小伙子。”白发苍苍的老妇柔声道,“反正马上就死了,不如走得快一点。”

  凯泽尔闭上眼,他站在那儿看着烛光,一言不发。

  轰炸还在继续。

  德国的东部城市德雷斯顿,曾经是世界着名的“巴洛克建筑艺术之最”,这个美丽的小城有着数百万人口和数千伤员,在这个非重要战略城市,人们仅听到过两次空袭警报,被轰炸的都是周边要道。

  他上一次受伤被击穿肺部,一直在这儿养伤,他差点以为,战争离自己远去了。

  战争的脚步已经走到了四五年二月中旬,他庆幸自己还活着,他疑惑自己还在苟延残喘,他计算着什么时候还能再上战场。

  前线告急,他时刻准备着。

  可现在,他却躲在防空dòng中,感受着pào火的侵袭。

  一天一夜了,pào火轰鸣,天都被烟尘遮蔽,日月无光,一切都是那么狰狞,仿佛上帝都抛弃了德雷斯顿,连一丝光明都不愿意赐予。

  地动山摇,轰鸣阵阵,四处都是尖叫和哭喊,灰尘和石屑随着每一次震动而落下,防空dòng中的所有人都一身的尘土。

  轰炸声响到让耳朵都在嗡嗡作响,寒冷的冬天,烈火却让dòng中的人如盛夏一般汗流浃背,他麻木的站在dòng中,面对坐在那儿的六个老人,手足无措。

  “孩子,快一点吧。”另一个老人微笑道,“别让我们等太久。”

  凯泽尔看了看他们,转过头去。

  “反正要死了,这样可以快点。”又一个老人道。

  地在摇动,又有建筑坍塌的震动,粉碎的墙体砸在地面,犹如砸在头顶。

  老人们纹丝不动。

  凯泽尔扶住旁边的墙站稳,静静的看着他们。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闭上眼,开始祈祷。

  “我们在天上之父,愿所有人都尊您的名为圣……”

  老妇提高声音对海因茨急切道:“就当帮帮我们,求求你。”

  凯泽尔慢慢掏出枪。

  “愿父的国降临,愿父的旨意成就在地……”

  他对准了一个老人,他希望那个老人看他一眼,可他没有,只是低头闭目,平和的吟诵,淡淡的微笑。

  “砰!”

  老人的倒下没有影响到任何一个人,凯泽尔紧紧的咬着牙,他抿着嘴阻住汹涌的悲哀,又对准了下一个老妇。

  “如同成就在天……”

  “砰!”

  “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

  “砰!”

  一个衣冠楚楚的老人似乎感受到了枪的瞄准,他微微抬头,看向凯泽尔。

  凯泽尔与他对视着。

  似乎看到年轻人眼中即将崩溃的qíng绪,老人脸上浮起一个鼓励般地微笑,朝他点点头。

  凯泽尔终于抑制不住泪水,他困shòu一般低吼了一声,扣动了扳机。

  “砰!”

  “免我们的债,如果我们免别人的债……”

  “砰!”

  凯泽尔换了个弹夹,他往前两步,最后一个老妇坐得离烛火最近,她等了许久没听到枪声,嘴里慢慢的喃颂着,一边抬头,温和的看向刚对她举起枪的青年,也露出了一个微笑,眼睛在烛火下闪闪发亮。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

  “砰!”

  凯泽尔脱力一般放下枪,看着满地的尸体,他们无一例外都带着解脱般地笑容,却让他足以崩溃。

  他摇摇晃晃的走了两步,来到烛火前,看着即将燃烧殆尽的白烛,跪了下来,他痛苦的抱着头,哀哭出声。

  外面,敌人那仿若来自地狱一样的惩罚还在继续。

  他还未好的伤在隐隐作痛,吸入过多烟尘的胸腔如火烧般疼痛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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