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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慈光[重生]_吾心大悦【完结+番外】(153)

  经过十几年窖藏,一旁温着的桂花酒已经飘散出更淳厚,浓郁的香气,与庭院中桂花浓烈袭人的香味混合在一起,令人心旷神怡,香气醉人。

  沐慈吃了几个,扭头不肯再吃。天授帝也不勉qiáng,毕竟糯米的东西不好克化。他也早吩咐了合欢殿小厨房熬着桂花粥,现在正晾着,等父子俩聚完了,回去刚好吃到温热的。

  沐慈一只手撑着下巴,神qíng慵懒地摸了一下酒壶,温温的,他单手执壶,给天授帝斟满了一杯酒。

  天授帝高兴了,真高兴。他家小九郎给他斟酒了……儿子给父亲斟酒,是家庭用餐常会出现的qíng况,这就叫父子天伦。

  沐慈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天授帝赶紧制止:“九郎,你脾胃弱,还不能饮酒。”

  沐慈没理会,放下酒壶,举杯在鼻尖闻了一下,抿了一口。这酒没有经过蒸馏,酒淡如米酒,可因为与桂花一起窖藏太久,醇香怡人。温着的酒暖暖的,又甜。

  沐慈道:“良辰美景,与您共贺。”

  天授帝把九郎斟的一杯酒喝了,又夺了沐慈的杯子,一饮而尽,道:“倔牛儿,等你好些了,再和父皇一起喝几杯。”

  他记得太医对沐慈的叮嘱,完全忘记了太医叮嘱他不适合多饮酒,只觉得自己原本酒量好,一两杯淡酒完全没事。

  这是不肯承认自己老了。

  沐慈并不嗜酒,今天的日子很特别,他并不想在小事上与天授帝争执,闹得不欢而散。他又给天授帝倒了一杯,自己也满上,道:“您随意,我不喝,闻闻香气。”

  天授帝见九郎终于开始接受他这个父亲的劝解,简直心qíng飞扬,又拿了杯子自己喝了……一直喝了六杯,沐慈不斟酒了:“您喝太急了,缓缓。”

  天授帝看儿子关心自己,眼中氤氲湿气,渐渐迷离:“你和你母亲一样心善。”

  沐慈没回答。

  天授帝这些天憋了一肚子话,正不知该怎么说,没脸提。现在既然说到了,也有对儿子解释的意思,一打开话匣子就有点收不住。他指着独幽古琴,怀念地说:“桂花、独幽,都是你母亲的爱物。”

  人都不在了,靠这些东西来怀念也没有意义。

  沐慈神色淡淡,琴台就在他侧边,他伸手又胡乱拨动几下古琴,发出吭吭切切的杂音,折磨地天授帝耳朵发疼。

  天授帝觉得好笑,又心里难受,凭他家小九郎的资质,本该是多么丰神俊朗的神仙人物,是他耽误了小九郎的教养,让这少年如今有些……任xing散漫,不学无术。他起身坐到了沐慈的身边后,轻轻按住了那只调皮的手。

  噪音戛然而止……

  “父皇教你。”天授帝等了等,见小九郎没有挣开手……这是个好现象,终于可以一偿“手把手”教儿子的夙愿。

  他心里乐开了花,整个人圈住沐慈。天授帝身型高大,很轻易把这个纤瘦的少年全部罩住,让少年靠在自己怀里,长臂伸出,开始弹奏一首古曲《凤求凰》。

  古人流行父不抱子,如今父子两亲密依偎,远处的内侍和御林军纷纷感叹长乐王真是受宠。牟渔的眉头却拧紧了,直觉沐慈又不知道打算gān什么。不然依他任xing的脾气,身体不舒服,喝过酒就会回去睡觉的,不会留着还和天授帝弹什么琴。

  天授帝手把手教了一遍,沐慈学东西都快。他硬xing记住了每个节奏和天授帝手指的每个落点。沐慈学着弹,一曲《凤求凰》虽然有些艰涩,已经能一音不差。弹完一遍,沐慈又开始漫不经心胡乱拨动,制造噪音,并不继续练习。

  慧极,却不感兴趣。

  天授帝叹口气,只怕弹琴写字这种事,都被儿子归纳为làng费时间的活动。

  “这曲子叫什么?”沐慈侧头忽然问。

  “《凤求凰》,你母亲最喜欢的曲子……”天授帝想起这曲子,心里一痛,用脸颊碰一碰沐慈的额侧,寻求安慰,却只碰了一下,就被沐慈推开。

  亲密度不够,天授帝也不勉qiáng,酒劲慢慢上来,他喝酒了就有话多的毛病,顺势抱着小九郎的腰,一件一件回忆从前他与谢宸妃的趣事。

  第一次见面,美女救英雄……

  第二次见面,……

  沐慈眉目幽淡,似乎并没有用心在听。他轻轻拨弦,汇成一些不知名的旋律,如月光,如流水,淙淙琴音悠扬而出……

  若有拿到心理医师执照的行家在,会发现这是一些心理学家爱用的,帮助人放松,降低心防,让谈话顺利进行的一些背景音乐。

  天授帝絮絮叨叨,他老了,刚刚发生的事不太记得,但当年的事却记得越发清楚,听着伊人的琴,喝着伊人香醇的酒,抱着伊人给他生的儿子,伊人却不见踪影。

  物是人非,事事休……

  一时间他的心酸难以抑制,落下泪来,他用力搂着沐慈,把空杯放到他面前:“再给我斟一杯。”

  “借酒浇愁愁更愁。”沐慈说,不再斟酒,他并不想让皇帝醉死在这里。

  “借酒浇愁?”天授帝呵呵笑……“是啊,愁更愁……”

  “您喝醉了。”

  “是吗?祝你母亲生辰快乐。”

  即便在科技发达的后世,效果最好的吐真剂也必须是:酒!

  天授帝已经醉了,是恰当的时机了。沐慈垂下眼皮,轻声问:“你爱她,为什么要伤害她?”

  这是上任未了的尘缘,那颗星君短暂的人世历练,心心念念想要的答案。

  天授帝沉默良久,久到沐慈以为他已经醉酒睡着了。

  天授帝忽然说:“我不想伤她,我爱她,这爱却害了她。”

  其实天授帝早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可小儿子从来都不关心,因为从未在意。

  如今儿子问了。

  在乎了,才会问个究竟。

  天授帝不想瞒,当年的事,儿子深受其害,有权知道。毕竟他的后宫也不是多么美好祥和的地方,也得给儿子一些警醒。

  “我是从别人手里把她抢过来的。”天授帝道。

  “当年,你母亲本有个幸福家庭,有丈夫也有儿子。我遇到她太晚了,却放不下。男人啊,得不到的更想要……那么巧,她丈夫忽然死了,儿子也夭折了,我就把她接进了宫。”天授帝说出当年的辛密,“我以为我是一国之君,天下万民都臣服于我,她就应该是我的。我一直对她好,她也总有一天会软化,臣服于我。”

  天授帝自嘲一笑:“可她太倔了,不论我怎么努力,她总是很冷淡,不管我做什么她虽然不拒绝,可从来也不亲近,不关心,不对我笑,只是一具极美的躯壳,没有灵魂。你同你母亲真的很像,永不低头,永不妥协,叫人毫无办法。”

  沐慈目光平静澄澈:“这不是错。”

  “是的,这不是错,她没错,是我的错。后来我才知道,谢家为了讨好我,派人杀了她丈夫,抢走她的儿子相要挟,她才不得已入宫……是我害她家破人亡。”天授帝笑得悲凉,“她怎么可能原谅我?”

  沐家皇帝都有诅咒,注定所爱的人总是会有那么点yīn差阳错,让他们永远都不能顺利当个qíng种。

  沐慈从之前得到的一些零碎消息,拼拼凑凑推测出当年的事,就是一出洒满狗血的悲剧。

  谢家背景jiāo代过,只属二流,急需往上爬。但谢家男丁不旺,女儿多且个个貌美。一想到皇帝爱上了谢期,简直了……多好一个机会啊。

  但之前,为什么谢期那么漂亮,谢家却没想过送她入宫?

  一是因为谢期是庶女,大幸宗法限制多,一般庶女不可能成为嫡支正妻,更不要说攀上后宫高位,年纪也差太多。天授帝登基选妃的时候,谢家送的是当时已经十四岁的嫡长女,就是现在的谢贵妃。谢期才七岁而已。

  谢贵妃容貌也不差,就是不能和谢期站一块儿。后来谢期长大,当时她的父亲,谢氏的族长也不算昏头,不会弄个庶女进去跟自己已经生了子女的嫡长女争,庶女也爬不上高位。

  就把谢期嫁给了另一个姓简的青年才俊。

  本来夫妻和美的,因为一桩意外,天授帝遇到了谢期。说实话谢期不光是漂亮,xing子也温柔,又聪明能gān,懂的东西也多,还有一股子韧劲。是个男人都要被吸引。

  当年谢期的父亲并不算太渣,还不会用那种手段bī迫女儿,不然早送进宫了。寸就寸在当时还是谢嫔的谢贵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子女都要受牵连。

  眼看振兴家族在望,谢家族长怎么肯让嫡长女出事,希望破灭?

  一时想左了,为讨好天授帝,就对谢期出了昏招。

  不过沐慈猜,里头的原因可能比表现出来的更复杂。

  但当年的事不论多少原因,结局已经是这样了,沐慈叹:“她是我亲生母亲,我知道,她的确不会原谅。”

  “是啊,感qíng真的很奇怪,越得不到就越放不下,我对她的感qíng后来变成了执念,想方设法让她回心转意,我把能做的事都做了,不能做的也做了。”天授帝道。

  沐慈并不意外,天授帝死皮赖脸缠着他不放,真不是个会放弃的人。

  天授帝叹口气:“可她不爱权势,不爱我的地位,也不爱我,我做任何事都没有办法能打动她,甚至我打算把她的儿子接进宫,让谢家不能威胁她,她也不肯。”

  当然不肯,皇宫又不是个好地方,更何况一个非皇家血缘的孩子。

  天授帝也清楚这是个昏招,道:“很蠢对不对?可我真没办法了,有时候还会忍不住做一些伤害她的事,当然……”天授帝赶紧表白,“我一指头都没碰过她,我不nüè待我的女人。”

  jīng神折磨也够闹心了,沐慈却没说什么。

  天授帝提到“nüè待”,怕儿子想起不好的事,小心翼翼看儿子,却见他若无其事,并不在意的样子,他更加心疼,摸了一下儿子瘦瘦的肩膀,见沐慈缩了一下,连忙问:“身上的伤还痛?”

  “没事,快好了。”

  “九郎,等这几天的乱局过去,有些该处理的事qíng,父皇会处理的。”

  “嗯,”沐慈知道是指太子,漫不经心问,“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有一天,她从前的丈夫竟然没死,偷偷进含光殿与她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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