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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婚_意千重【完结+番外】(234)

  谁曾想陆缄猝不及防被灌了第一杯后,第二杯却是再不喝了,脸红脖子粗地挣到一旁,任由众人怎么嚷嚷也不肯相让,只看着吴襄道:“要开玩笑也开够了,你明知我不喜欢这个,还要再来我就要扫你们的兴了。”

  吴襄晓得他的xingqíng,便也见好就收,拍拍手示意那巧巧退下去,叫她姐妹三人在一旁chuī拉弹唱,他们自说他们的话,吃他们的酒不提。过得将近一个时辰,众人酒足饭饱,都有些醉眼昏花,不成形状,吴襄起身去了一趟茅屋回来,笑道:“都尽兴了么,散了吧?”

  忽见一个小厮进来道:“门口有个杂役,道是适才有人在茅屋前捡了香囊,请问爷们,可有谁掉了香囊。”

  众人便都看向吴襄:“刚才去茅屋的人只有你,可是你的?”

  吴襄一摸,点头道:“果然我的不见了。”

  众人纷纷讥讽他:“说我们醉了丢东西也就罢了,你不喝酒的也成这个样子,真是笑死人了。也是你运气好,遇到一个不贪念的。”

  那巧巧就笑道:“诸位爷有所不知,东家早就jiāo代过了,但凡有客人在店子里掉了东西,又被我们店子里伺候的人捡着的,大可放心,一文钱也不会少。”

  说话间小厮捧了只香囊进来,却是个浅蓝素罗,绣含笑花的jīng致香囊。那含笑花用的象牙huáng丝线绣花瓣,红紫色丝线绣花晕,配色十分清新,绣工更是jīng细。

  吴襄还未开口,就被人劈手夺了过去,提着那香囊晃悠给众人看,笑话他道:“吴二你竟用女子的东西?唷,还绣的含笑花呢。说吧,是谁给你的?”

  陆缄原本只笑看他们戏弄吴襄,眼神飘过去,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这含笑花,他再熟悉不过,从林谨容的抹胸、罗袜,再到日常用的巾帕,经常都能看到它的身影。他由不得的就攥紧了拳头,把目光落到吴襄的脸上。

  吴襄犹自不觉,只觉得自己掉了香囊,也有人掉了香囊,还恰好地把这送到自己面前来了,有这么巧的事qíng真是好玩,哈哈一笑便起身去抢:“你让我说我就说了?既是人送我的,当然不与你等说。快拿来饶你不死”

  那人本是làngdàng惯了的,酒劲上头,只是吊着不给,非得bī着吴襄说出是什么红颜知己给的。

  吴襄只是和他嬉笑玩闹抢夺,陆缄的心头一阵烦躁,觉着吴襄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可恶,让人实在是想一拳挥上去,再踩上两脚才解恨,好容易才忍住了,手却是微微抖了起来。

  吴襄却突然觉得没意思了,往椅子上一靠,惫懒地道:“实话告诉你,并不是我的,你愿意拿着就拿着呗。当心里头装着个罗刹恶鬼,半夜起来掏你的心吃”

  众人就嘲笑他:“满屋子的人,就你说掉了东西,还恰好就是一只香囊,此刻却不承认了,你又没喝醉,谁信你来还罗刹恶鬼呢,你失了这东西,才要被那涂脂抹粉的罗刹恶鬼掏了心吃”

  那人提着香囊抖着肩膀道:“我好怕啊。”却见陆缄飞快站起来,手一伸就把东西捞了过去,众人一片嘘声,都说他两个好,陆缄肯定知qíng,帮着掩盖来了。

  陆缄飞速把东西往袖里一揣,淡淡一笑:“这东西是我的,是我先前掉的。喝得多了,竟没发现。”

  吴襄讶异回头,见陆缄脸上在笑,眼里却是半点笑意全无,看也不看他,由不得地就收了笑容,起身道:“都散了罢。”

  众人便嘻嘻哈哈地散了,陆缄翻身上马,吴襄从后头赶上来道:“二郎……”

  陆缄回头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用十分肯定,不容辩驳的语气道:“这香囊不是你的。”

  这种眼神和语气……吴襄愣了一愣,玩笑话咽了下去,正色道:“当然不是我的。是他们弄错了。”还要再说话,陆缄却已经狠狠抽了胯下的马一鞭子,顶着冷风往前头去了。

  吴襄不明所以,却是不好追上去一探究竟,拥马立了片刻,摆了摆头,催动胯下的马,慢吞吞地自往家里去了。

  陆缄一口气回了陆府,把鞭子和马全都扔给长寿,快步往里走,行至亮堂无人处,方停步取了那只香囊细看。确信不曾看错,果然是他看惯了,记在心头的含笑花,他打开香囊,但见里头装的是一小束用七彩丝线扎成的头发,还散发着幽幽的冷梅香。他默了片刻,轻轻将香囊结好。慢慢走到背风无人处立了许久,前前后后想了几遍,方朝着他与林谨容的小院子走去。

  张婆子听见门响,打开来见是他,由不得的就笑成一朵烂jú花:“哎呀,二爷您回来啦”

  陆缄淡淡地点了点头。

  张婆子便松了一口气,眼觑着他的表qíng,试探地,小心翼翼地朝着里头喊了一声:“二爷回来啦。”

  桂嬷嬷等人忙迎了出来,接披风的接披风,提鞋子的提鞋子,打水的打水,无比殷勤。陆缄没看到林谨容迎出来,由来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却也不问,只不时往里屋的门帘上看。

  众人都看出他的意思来,只桂圆藏在一旁不敢动,更不敢言,樱桃忙笑道:“奶奶有些疲乏,先洗了进去了。”

  陆缄便点点头,示意她们都退出去,自己进了里屋。

  林谨容坐在照台前,荔枝边给她梳头,边小声劝她:“您就和二爷说句软话罢,先前是您太急躁了些。”

  林谨容不言语,只盯着镜子。昏huáng的铜镜里,陆缄立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她。

  荔枝匆忙将林谨容的头发绾了个堕马髻,用根素银簪子固定好,悄无声息地给陆缄行了个礼,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了。

  陆缄动了动,低低喊了一声:“阿容。”

  林谨容沉默片刻,站起身来回头看着他。她本以为他今夜不会再来这里,只会直接去听雪阁。

  陆缄紧紧攥着那只香囊,看着林谨容低声道:“早前是我没和你把话说清楚。”

  林谨容的眼睛闪了闪,没有说话。

  陆缄见她的神色不似早间,话也利索起来:“我是想和你说,我总会护着你,也不要你为难,他们和你说什么你都只管应下,别和他们顶,其他的事我自会处理。我们还年轻,你尚不满18,我才21,来日方长,我不急,你也不要急。”

  “我不急。我只是怕人在背后捅刀子。”林谨容翘了翘唇角,侧了脸道:“但不拘如何,明年三月以前,我都是不会松口,也不会顺着谁的,谁要bī我就是打我的脸。”

  陆缄一时无言,想了想,慢慢举起手来,摊开掌心,把那只已被细汗浸湿的香囊放到她的面前,挤出一个笑脸:“你不肯,我也不肯,那就更好啦,我们不要为了这个生分好么?他们出手了。”

  果然真的来了林谨容的心猛地一颤,顾不得早前的事,皱起眉头接过那只香囊,里外仔细看过,叹了口气,抬眼看着陆缄坦然道:“这是我做的不假,但里面的头发却不是我的。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又是一个什么场景?”

  “知道不是你的。”陆缄顿了顿,一脸平静地把经过说了一遍,只隐了那几个jì女作陪调笑的事,最后道:“你查一查,把缺口给堵住了。”

  又是吴襄,果然是吴襄,她上辈子就是葬送在这上头。陆缄那时候yīn阳怪气,到最后也没把话说清楚,此刻还好,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到底能把事qíng经过都和她说清楚了。但若不是吕氏狗急跳墙,弄巧成拙,让她有所警觉,提前警告过他,这次他又当如何处置?他从前怀疑她,不信她,如今呢,暗里是否照旧不信她?抑或疑她?

  林谨容看着陆缄一笑:“你不怀疑是我巧言令色,借着有人捣乱的机会掩盖丑行?”

  第276章:信否

  陆缄眨眨眼:“怎么会”

  林谨容加重语气:“你就一点都没怀疑过?”

  “我自然没有”陆缄皱着眉头不高兴地飞快回答:“你怎地如此说自己?我又如何会这样看待你?你怎地就不信我?”

  口是心非,林谨容根本不信他半点疑虑都不曾产生过。更何况,她确确实实就知道他曾经不信她,知道他就是这样看待过她的。林谨容淡淡地道:“你不信是对的,这么蠢笨的手法,会被蒙蔽的人不是小肚jī肠就是蠢驴一只。含笑花,我的好多东西上都是它,我是痴傻了,蠢死了才会拿这样打眼的东西去做这种事”一边说,一边又愤恨了,前生她那对古埙,同样是打眼的东西,他怎么就半点都没生疑虑呢?她难道就生了一张该被怀疑和发蠢的脸?还是他就那么顾忌吴襄?

  陆缄眨了眨眼,道:“我也是这样想的。”然后露出一个笑,yù上前去扶林谨容的肩头。他才一靠近,林谨容就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和脂粉味,再一看,就看到他领子上的一点胭脂印,由来一阵恶心愤恨,猛地将他的手一拨,道:“实话与你说,休要说我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丑事,我便要做,也不会送这种东西,怎么也得再jīng致特别些,让人见了也认不出来,更不至于轻易就给你看了去,得了去。”

  什么叫她要做?要更jīng致特别些?就算是生气发作,也不得如此口无遮拦。陆缄脸上刚露出几分欢喜来,被林谨容这一说,便又把脸绷了起来,生气地道:“胡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旁人这样踩踏我,就不兴我辩解两句?”林谨容看着他那样子就来气,更觉那点嫣红刺目,恶心极了。便将那香囊狠狠往地上一砸,一脚踩上去,狠狠碾踏撒气:“这种香囊,我做过五六个,这颜色的是一对,都送了五妹妹。此番如何会到这里,我总要让她给我一个jiāo代。什么恶心巴拉的东西,什么恶心巴拉的人,也敢拿来污了我的眼睛。”

  陆缄觉着林谨容最后那句“恶心巴拉的东西,恶心巴拉的人”仿佛就是专指他的,他就想不明白了,他又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对着她发作,而是好好同她商量分解,她委屈可以,怎地如此不讲道理?不依不饶?想要开口说话,又发现自己真是接不上她的话,再说怕是只有吵得更厉害的,便只是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林谨容见他不答话,垂着眼木痴痴地坐在一旁,自己也觉着没意思,更知他为何不曾对自己看似不讲道理的举动没有发作,而是默默地忍了——他心虚,他在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怀疑过她或者说,小心眼的确发作过。心里暗暗冷笑,自往chuáng上躺了,并不似往常那般主动伺候他盥洗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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