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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爹非土著_一枚铜钱【完结】(71)

  然而沈来宝不敢完全相信他,而且本来他以为盘子是个好少年,最多只是有点傲娇,结果傲娇是有,可行事却yīn狠非常,想到他对花朗做的事,他就觉得闹心。

  “局势不清,生意难做啊。”

  沈老爷长叹一口气,以前儿子还傻气的时候,他做生意的胆子倒是挺大的,或许是觉得没有后顾之忧,所以总能放手一搏,也都成功了。后来儿子乖巧了,他反而没了以前的冲劲,甚至有点畏首畏尾,就怕出点差错,把留给儿子的家业给败了。

  “爹。”沈来宝心中合计一番,说道,“儿子有个新奇的想法,跟我们家马场相关,或许可以拿来赚钱。”

  沈老爷已经不打算让儿子入仕,他对生意上的事有兴趣当然最好,只是他另有想法,趁机说道,“儿子,都说成家立业,自然是先成家后立业的,你祖母年纪也大了,等着做曾祖母呢。”

  沈来宝满腔热qíng都快被这一盆冷水给浇灭了,“爹,我碰见想娶的姑娘,不用你们说,我也一定会骑上千里马去把她接进家门。您要是老念叨我,等哪天念得不耐烦了,我随便找个,又不喜欢,日子能过得好么?”

  沈老爷略有迟疑,这话说得也不无道理。

  第61章pào竹声响

  大年三十,申时不到,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连常年日夜劳作的小贩都早早收了摊子,回家吃团年饭。

  沈来宝在这待了五年,但对过年还是有着浓郁兴趣,只因这里的年有“年味”。沈老爹什么都要求多,过年的喜庆颜色也求多,每到过年沈家大宅就会被染成大红色。这是沈老爹这么多“恶趣味”中沈来宝唯一可以接受的装扮。

  沈老太太今年依旧jīng神,就是腿脚不太好,冬天就不爱出门。她给孙儿孙女派了压岁钱,瞧着满堂人,却只有一个男孙,心有惆怅,悄悄对儿媳说道,“要是能生,就多生一个呗,给来宝作伴也好。”

  沈夫人满面通红,“来宝都十五了,要是再怀一个,别人都不知道那是我儿子还是我孙子。”

  “哦哦。”沈老太太感慨,“我都忘了来宝十五岁了,以前他傻气的时候,总觉得日子漫长,如今却觉弹指之间。哎呀,今晚过后都要十六了……来宝?来宝?”

  正在大厅里的沈来宝快步走了过去,笑道,“奶奶。”

  沈老太太将他拉到面前,笑盈盈道,“来宝啊,明儿你都十六了,是时候给奶奶找个孙媳妇了。”

  对祖母总总不能对父亲那样直接拒绝,沈来宝连声应好,“有喜欢的姑娘了,孙儿一定带给奶奶瞧,再生一堆白白嫩嫩的娃。”

  沈老太太听见最后一句双眼jīng亮,完全忘了这话的前提,一个劲的点头。沈夫人虽然听明白了,可也没有拆穿,大过年的,老太太高兴就好。

  用过团年饭,沈来宝就让下人搬放烟火的箱子去外头,准备和往年一样,一起去放烟火。

  沈家对面就是潘家,贴了新符的潘家现在看起来不让人觉得冷清,不过别家的欢声笑语在这里仍能听见,潘家却似平静池水。

  不一会隔壁花家也开了大门,花朗一步跨出,回头说道,“妹妹你快点,别拿你的飞龙了。”

  飞龙?沈来宝探头一看,只见花铃迈着步子小心翼翼走出来,怀里抱着一支比她人还要高的棍子。棍子上缠裹着红布,不见纹饰,但顶端是pào仗特有的标记,看来这就是飞龙了。

  花铃摇头,“爹爹说这支飞龙放出的烟火可好看了,街口的恒哥哥每年都跟我抢烟火,今年肯定还会抢的,万一把它抢走,我要不高兴了。”

  话没说完,那pào仗忽然被人从上抽走,转眼她怀里就空了。她顿时大惊,抬头一瞧,就见沈来宝忍笑,她当即拿脑袋往他心口撞了一记,“又欺负我。”

  沈来宝拿在手上没jiāo还她,瞧瞧她的额头,没撞出红印,“我帮你拿吧。”

  “有点重。”

  “没事。”

  花朗在旁笑道,“来宝等会就自己偷偷放掉,妹妹你怕不怕?”

  花铃说道,“来宝哥哥才不会,哥哥你倒是会。”

  虽然是事实,可花朗就是瞧不得她这么偏袒沈来宝,毕竟是唯一的妹妹,不袒护他,却袒护隔壁家小子,他能开心吗。叹气,叹气呀。

  沈来宝见花续没出来,而花家下人已经打算把门关上,就知道今年他又不会同行,没有追问。打算和花家兄妹一起到巷子里和其他孩子集合,再寻个好地方热闹。

  两家下人将烟火陆续抬出,马车还没来,便一起等马车。一会阿五才想起来,问旁边下人,“有带火吗?”

  下人一拍后脑勺,“忘了。”

  “快进去拿。”

  花朗说道,“别拿了,我带了火折子。”

  沈来宝笑道,“果然是立志要从军的人,什么东西都往身上放。”

  “师父教的,带了匕首火折子,还有一些药米分也包好fèng在了袖子里。”花朗说着,确认了下火折子在不在,拔掉鞘子,chuī了chuī看能不能点着火。

  蛰伏在里面的火被微微chuī起,燃起蓝红火苗来。

  “盘子哥哥。”

  花朗一顿,那从巷子走来的少年一脸桀骜,瞥了他们一眼,就收回视线。因沈花两家就在巷子中间,盘子也没办法离得太远,只能从他们身边过去。等快穿过,他才禁不住说道,“火,火。”

  沈来宝立刻往花朗的手看去,那火折子的火异常活跃,被寒风一chuī,火便拐了个弯,折身回头“吃”向花朗的手。花朗顿觉刺疼,手已松开。

  四人齐齐往那火苗看去,火折子掉落放满pào竹的箱中,瞬间烧着了满箱纸糊的pào仗烟火。

  众人顿时愣住,沈来宝瞬间反应过来,“快跑!!!”

  几近在眼前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使得场面立刻混乱起来,众人惊叫着四散。沈来宝一把抓住还在发愣的花铃往家里跑,身后已然响起烟花噼里啪啦的声音。他忙推了一把花铃,让她先跑,自己跟在背后。

  所幸他这么做了,因为背上瞬间挨了不少炸开的红纸,要是不挡在花铃身后,那这红纸就该往她身上炸去了。

  两人跑进沈家,其他下人也陆续进来。外面还在轰炸,沈来宝瞧了一眼,不见花朗和盘子,滚滚浓烟已经快把视线掩盖。两人身手不差,应该也已经躲远了。他稍稍安心,拉着花铃继续往里面躲。

  沈老爹听见外头声音炸响,惊得从房里跑出来,见儿子折回还牵着花铃,忙问道,“怎么了儿子?”

  “火苗不小心掉进箱子里,现在满箱pào仗都在炸。”

  门外声响震天,连他说的话沈老爷都已经听不太清楚,但大致也猜到了。

  沈来宝和花铃的头上都是红纸碎屑,两人互相瞧瞧,只觉对方láng狈又滑稽。沈来宝掸去花铃发上的小红花,又道,“小花,至少我们还能放一支飞龙。”

  花铃也捉着他衣服上的红纸,又道,“来宝哥哥刚才太危险了,你怎么跑得没我快?”

  腿慢了一步的花家下人在后头说道,“来宝少爷方才是在护着小姐您呢。”

  花铃这才恍然,沈老爷和沈夫人眼睛双双一亮,再看儿子已经有了赞许神色。沈来宝只看出一句话“儿子,gān得漂亮”。他忙挪开视线,这是出自隔壁家的友谊,根本没丁点qíng谊呀,小花还这么小。

  外面的pào仗声还在噼里啪啦地炸着,炸得附近几条街都听见了。

  百姓抬头张望,瞧见方向,就知道定是沈家在放烟火了。不过,这么大的烟,巷子都快炸开花了吧。

  巷子的确是快被炸开花了,炸的还是潘家的墙。

  潘岩负手站在大堂门前看着墙外冲天飞起的浓烟,头顶上的瓦片还簌簌落下灰尘。他一动不动地瞧着,忽然觉得挺热闹的。就是这朱家的高墙好像太脆弱,竟被震出裂痕来。他偏头往旁边看去,瞧了瞧两个惊魂未定的少年,又看了看他们死死抓住对方的手,没吭声。

  等盘子要用手拍心口,才发现刚才逃跑时他猛地抓了花朗就跑,如今手还抓在一起,忙收了回来。花朗还没回神,被他用力一扯才低头四下瞧看,“怎么了怎么了?”

  盘子翻了他个白眼,“连火都拿不住,还拿什么弓箭。”

  花朗理亏,不跟他理论。只是那潘家墙上愈发增加的裂痕着实惹人注意,奈何外头pào仗声响无法轻声细语,只能大声对潘岩说道,“修葺房屋的钱我会送来的!”

  潘岩点头,就算是接受了。

  花朗再一次怀疑这到底是不是那个大jian臣。

  盘子捂着快要被震聋的耳朵,着实嫌恶。潘岩已经进去喝茶,不理会两个小辈了。

  不能出去又不想进去的花朗和盘子站在屋檐下,看着那如云铺满顶上蓝天的烟火,好一会花朗才道,“方才你跑的时候,抓住我一起往这跑。”

  盘子轻轻哼了一声,没答话。

  花朗迟疑片刻,挺直腰身,朗声道,“谢谢。”

  盘子微顿,还是没吭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花朗说了谢谢,他犹豫许久才道,“上回的事……是我错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他的视线望向远处,挤着嗓子终于说道,“对不起。”

  花朗问道,“若是以后,你会不会再做这种事?”

  “不会。”

  “也不会对别人做这种事?”

  盘子抿了抿唇,“得看人,当然……如果那人是我朋友的朋友,朋友的亲人,我不会再那样做。但如果是恶人,我依然会。”

  花朗忽然觉得盘子已经懂得分善恶是非了,这正是他希望看见的。

  pào竹余音也已平息,浓烟缓缓冲天,由寒风散去,将萦绕在南风小巷上空的白烟驱散,重露湛蓝天穹。

  花朗提步往外面走去,打算回家。盘子就站在屋檐下瞧他,如今每次看见别人的背影,都有种孤独感,一定是因为冬天太寒冷的缘故,让人忍不住心生悲凉。

  “盘子。”花朗走到门口,才慢慢转身,看着他说道,“我家里还有一些pào仗,本来是留着这几天放的,如果你想来,我们三家人,和巷子里的人,可以一起去。”

  盘子愣了愣,最后却猛地偏转脑袋,“谁稀罕。”

  花朗又道,“今晚酉时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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