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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田居札记_鱼丸和粗面【完结+番外】(139)

  赶紧喝一口茶,辛辣自舌尖褪去后,那股由内而外透出的热乎劲儿,却是极端美妙的感受。

  “一开始觉得辣,吃着习惯了也就成。”

  挑出面在清汤里涮涮,她总算吃完一小碗:“口感当真是好,细面条根本就不用嚼。”

  穆宇也点头:“嫂嫂,我看书上说巴蜀之地往东,苏杭一带便有龙须面,听说面条比头发丝还要细,吃进嘴里应该都不用嚼。”

  宜悠听兄弟俩说着,不住的点头。这会她才发现自己知道的是这般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究竟是怎样神奇的手法,才能把面做得那般细。”

  穆然笑道:“我曾在将军府用过,不过看那厨子做后,还是学不会,天下能工巧匠就是多。”

  **

  一顿早饭便这样愉快的度过,套上马车,四人慢悠悠的往永平坊深处的沈家走去。临到门前,宜悠放松下来的心也紧张起来。

  “长生,我来找你了。”

  门咯吱一声打开,出来的是刘妈妈,见到他们她眼中露出喜悦:“小姐、姑爷,你们可算回来了,这几天没吓死我们。”

  “什么?”

  宜悠大惊,往院里一扫,原本用来堆放米面的西屋,如今却是塌了一半。泥胚掩盖住横梁,青瓦随地可见。

  “这是怎么回事?”

  李氏也走出来:“今年雪大,西屋房梁早已被虫蛀蚀。瓦被雪压着,屋顶承受不住就塌了下来。”

  “记得端午便是住在此处,他可有事?”

  端阳感激的看了自家夫人一眼,此刻他最担忧的便是双胞胎兄长。

  “端午听到响动就出来,倒是没事。这几天暂且睡在长生房里,这会他出去搬东西,你们没见着。”

  没伤着人就好,方才的一瞬间宜悠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是不是沈家有人捣鬼,故意砸了自家四合院,还是其它别的事。如今见李氏面色红润,显然此事对她全无影响,她也放心下来。

  “端阳,把车上的东西卸下。”

  宜悠此次回来,带了两匹布料,正好李氏和长生一人做两件chūn季新衣裳。还有她自己蒸的些糕点。这写东西都不算贵,却是用足了心意。

  她很明白,这个四合院里没有男主人,李氏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安,而她做闺女得多照顾着点。但无论怎么说她都已经嫁为人妇,总不能拿穆然赚来的银钱无限制贴补自家人。即便穆然愿意,她心中却有一杆是非秤。

  “这是滩羊皮,你怎么带这个来,给然哥儿作件冬日穿的马褂多好?”

  李氏不满的正是最后一件,那是一张揉好的滩羊皮。不是宜悠出嫁时做靴子的那一星半点,而是整整一张,裁开做件衣裳却是足够。

  “娘,我倒是想留下,即便穆大哥不要,我自己做也成。但是穆大哥他不同意,他说娘前些年cao劳,关节上肯定得多注意些。这滩羊皮保暖又不捂汗,正适合你冬天用。”

  李氏横了闺女一眼,对女婿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便是她知道这话里有水分,可这等好东西,若是穆然没那心,她闺女也不会拿回来。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一个老婆子用了也是糟蹋。然哥儿往后在外办差,也需要些拿得出手的衣裳,你给他做件马褂。”

  穆然上前一步:“娘,这真不必。”

  李氏却是推拒的坚决:“若是旁的我也就收下,这东西太过贵重。”

  宜悠与他对视一眼,而后点点头:“既然娘不要,那我便拿回去裁了,看着做两件衣裳。”

  “恩,剩下的再给穆宇做些,你看他手肿的,怕是要生冻疮。”

  穆宇举起长生的小爪子:“伯母,长生手已经冻了,我比他要好一些。”

  长生抓起他另一只手:“才不是,我这冻疮生的早好的也早。你生的晚,怕是得等快入夏的时候才能完全退下去。”

  宜悠坐在房内,听着两人因为一点小事而争论,不自觉莞尔一笑。眼见他们吵累了,她也打开箱子:“快过来看,这是何物?”

  “恩?”两双眼睛中同时闪出疑惑。

  “是书囊?”穆宇先猜出来。

  “一定是,姐姐你真慢,现在才做好。”

  若是往常长生这般说话,宜悠定要回几句,嫌弃他嫌东嫌西。可如今他这般说,宜悠只觉得这个家丝毫没有因为她出嫁而产生任何隔膜。那种恐惧逐渐落消散,心落到实处,她展开书囊。

  “背上看看?”

  两小背上,宜悠是根据他们的身量,做得时候长出来一指,这样大小倒是正好。

  “很合适,我陪娘说会话,你们且去玩会。”

  **

  宜悠同李氏进了里屋,捧着热茶她开口问道:“娘,那西屋塌陷的事,到最后是怎生处置的?”

  “什么怎生处置?”

  “到这时候娘还要瞒着我,我问这般明白你却不答,分明是心中藏着些事。你当我不知,大过年的塌了屋可是大凶之兆,一路走来永平坊竟然无一人说道。且我观那青瓦泥胚虽然杂乱,但却是被人好生归置过,但端午一人可gān不成此事。”

  “什么都瞒不过你。”

  宜悠扬唇:“依女儿看,该不会是常爷亲自来的吧?”

  “就你鬼jīng,笑这模样真该让然哥儿进来瞅瞅。对了,你且说说,那滩羊皮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是已经说过?娘别岔开话,怎么样?”

  把头凑到李氏面前,宜悠仔细观察着她的每一丝反应。见她嘴唇阖动,眼睛眯起,手拍过来赶着她,似乎有些不自在,她心里是越发有谱。

  “什么怎么样,娘在问你话。”

  “好那我就先说,堵住娘的嘴。那滩羊皮是商户孝敬给陈大人的,陈大人赏给穆然两块,他便想将两块都抽回来,给你做一身皮袍,也能穿好些年。不过我却拦下,到最后我们各退一步,只拿回来一块。”

  “剩余一块,你是不是打算给自己裁衣裳。”

  “穆大哥是这意思,不过家里只我一人会针线活,到时候怎么做还不是我的主意?”

  望着慧黠的女儿,李氏点点头,她是真的长大了,知道怎么关心人。其实夫妻之间哪有那么多的算计,路遥知马力,人就见人心。一个人可以假装一时很好,却装不了一辈子。即便能装一辈子,那被骗之人应当也是幸福的。

  但那般天生会装模作样的终归是少数:“你这样便很好,这夫妻间的感qíng,虽说需要用点巧手段,但最重要的还是互相关心。只要你心里有他,他也能感觉到。”

  想起在穆家那些天经历的事,宜悠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其实自打到云岭村,她便没对穆家人抱有过恶意。所以她惊心为孩子们准备年糕,族里该尊敬的人也尊敬,甚至到最后劝服穆然给了小胖入官学的机会。她如此作为,自然被穆家人记在心里。所以最后说是他们妥协,不如说是双方都看到彼此的善意,那股血浓于水的亲qíng又恢复过来。

  而她对穆然的爹娘也是如此,她是真心的感激两老,所以穆然看在心里,才会对她越发温柔。

  “真心?”

  “恩,真心和真诚。这天下虽然状元及第者少,可聪明人却是不少,真心还是假意,别人总能看出来。”

  宜悠明了的点点头,这便是前后两世她一直缺少的东西。

  “那娘对沈福祥也是真心?”

  “这样喜庆的日子,说他做什么?”

  “我只是好奇,娘既然懂得这般多,为何不能把他拉过来,让他也对你真诚起来。”

  “哎……”李氏长叹一声,目光看向炕边上的铜镜。宜悠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铜镜前一个粗糙的粉盒,与穆然所赠芳华斋油膏摆在一处。这粉盒,正是当年沈福祥送与李氏的第一份礼物。

  “他就是那少数的傻子,自己把自己钉到了坑里。二丫,你爹他对娘确实真心。”

  “可他对奶奶,对沈家更真心。娘我觉得,人活于世只有真诚是不够的,得学会取舍。泱泱天下芸芸众生,若是对每人都难以割舍,那岂不得被拖累死?”

  李氏默默的点头,并未发一言。

  “所以娘,既然你已经决定放弃他,为何不能接受常爷?”

  李氏愣在那:“你说什么?”

  “娘一直避之不谈,却是瞒不过我。若你不确定常爷之心,也不会这般逃避。娘,每个人都会疲累,便是木炭这般耐烧且发光发热的,也会有化成灰变凉的时候。”

  李氏心中却是起了波涛骇làng,闺女全猜对了。今年过年常爷亲自来送面,她递上一杯热茶,当时他接过去,眼中愉悦直接感染了她。而西屋塌陷的那一日正是年三十,西屋不仅塌下去,房梁还砸坏了邻居另一间。闺女在穆家回不来,长生那般小说什么别人也不会放在心上,她第一个想起的是常爷。

  而后他带着五谷斋伙计来,摆平四邻,帮她清理好一片láng藉的院子。

  “可是……”

  “娘,常爷做了这般多,你若是再毫无回应,那跟爹没什么两样。”

  “什么?”

  “爹那些年不也是,口口声声的说委屈你,碰到奶奶那边的事便妥协,你就是靠着他的感激撑过了那些年。而如今,你这般凡事只道一声感谢,又与爹有什么两样?”

  李氏如遭雷击,是啊,她与沈福祥有什么两样。

  “常爷对你那般好,即便日后他变了又能如何,最起码你未曾辜负于他。”

  最后这句话,直接戳透李氏心中浓浓的心防,她连连点头:“我明白了。”

  宜悠没再说话,任由李氏在那想。她知道这会娘不是敷衍推脱之词,而是当真有了那想法。在穆家那些时日,她最牵挂的其实便是李氏。

  她不如其他人家,鳏夫娶续弦无事,寡妇再嫁却是天大的耻rǔ,便是儿女也要拼命劝阻。在她看来,李氏如今才三十出头,她的人生还没过完一半。沈家的事已经翻篇儿,她不能因为别人的错误而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母女俩静坐,半晌李氏缓缓开口:“我会去与常爷说。”

  “娘,我去说,我和穆大哥去说。”

  “你们?”

  “这事怎么能由娘去说,无论如何都不妥。我做闺女的去问,问明白了再给娘一个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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