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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田居札记_鱼丸和粗面【完结+番外】(170)

  穆然站在一旁,廖其廷脸yīn下来:“是不是说我与穆然通敌叛国,勾结北夷将拒马的图纸传出去?”

  “确实如此,今日你们来之事,我自不会与外人道。依我看,你们还是快些逃命去吧。”

  听着裴大人话中的关切,穆然也明白,若是这罪名坐实了,穆家全族包括小媳妇在内,怕是都讨不到好处。若是他跑了,京中拿不到人,再由其余人周旋一二,此事还有转机。

  心中的天平剧烈倾斜,他该如何选择?或者是说,即便他回去,小媳妇能躲过这一劫么?

  没等他回答,廖其廷就率先拒绝:“清者自清,王家人还不能一手遮天,我等收拾妥当,自会亲自前往越京,负荆请罪。”

  穆然素来相信廖其廷,他出的主意鲜少有失手过,是以他也跟着附议。

  裴大人坐在上首,无奈的摇头:“罢,你们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先住下来再说。我这有上好的金疮药,你们先把那一身的伤病给治治。莫要还没熬到京城,人先死了。”

  被他这么一说,穆然也觉得身上有些隐隐作痛。熊瞎子抓出来的伤,他只是敷上糙木灰简单的包了下,这会却是要好好治治。

  **

  这一晚所有人都睡得不安稳,包括在云州的李氏。宜悠更是辗转反复,明日便要正式入塞外,穆然如今肯定不在军中。如此大的地方,寻人于她来说无异于大海捞针。

  明明看到一丝希望,她却觉得希望更渺茫。

  翻来覆去,等到后半夜她终于睡着。天一亮,车队便活动起来,明远告诉她,今日要先去宁古塔。

  “那不是极北之地?”

  “再北也是咱们大越,总北不过北夷去。”

  “是我想错了,咱们早些出发,多走一会是一会。”

  明远点头应下,该不该走,要走多远却不是他说了算,一切都有圣上亲派的御史,裴子桓大人决定。不过裴大人与夫人关系不错,想来他应该不会拒绝。

  简单的用过早饭后,车队继续出发。到晌午时,越过茫茫雪原,一朵朵的毡房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宜悠皱着眉下来,这里的天气着实太冷,马儿都有些无jīng打采。而且最重要的是,此地离北夷所处位置至少有五日的距离,穆然出现在这得概率极为渺茫。

  想到这她颇为有些烦躁,这一路车队走走停停,耽误了不少功夫。早知今日,她还不如直接跟着五州斋的商队单独来,那样行动上也自由许多。

  很快她便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车队停下,毡房中也走出几个人。为首的是以中年人,他后面跟着的身影颇为高大,国字脸坚毅的表qíng,正是她想了两个月的穆然。

  “裴大哥在那边,你穆大哥也在!”

  巧姐倒吸一口凉气,宜悠也捂住心口,她的运气怎会这般好,只是第一站就遇到了穆然。

  “嘘,现在这么多人,等呆会没人了咱们再说话。”

  巧姐忙止住惊讶,她也知道这么多人在,若是公然喊出来肯定不好。

  穆然跟在后面,这会也走上前跟裴子桓打招呼。说没几句话,他就觉得有人在看他。往后面瞧去,押运粮糙的兵卒后面闪出两道艳丽的身影。

  不用瞅第二眼,他就知道是小媳妇。

  小媳妇肯定是来找他,想到这他难免激qíng澎湃。一阵冷风出来,chuī醒了他那点心思,终于他冷静下来。小媳妇怀着身孕,一道从云州赶到宁古塔,这得受了多少苦。

  她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

  “廖兄、穆兄,外面凉,咱们进去说。”

  “是该进去,让大家都进去,你们远道而来辛苦了。”

  裴子桓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趁人不备朝后面呶呶嘴,揶揄的笑着。廖其廷跟着看过去,眼前一亮:“子桓你有事先去说,我帮着看下车队。”

  “也好,那我先进去。”

  裴家叔侄往里走去,廖其廷拉住要往后走的穆然,指挥着前面的明远:“你们,先将马车停在里面。”

  马车一辆辆的驶过,到最后一辆时,车门掀开,两人钻了进去。

  **

  “啊!”

  巧姐惊呼一声:“你们怎么就这么进来了。”

  “怎么不能这般进来,这里面路难走,我给你们赶过去。”

  说话的是廖其廷,至于穆然,他正静静的望着宜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宜悠也看着前面的穆然,这段时日不见明显他瘦了不少,原本的国字脸上,如今颧骨高高的凸起。临行前她贴身fèng制的衣裳,现在穿在他身上有些空空dàngdàng。

  “穆大哥。”

  穆然阖动嘴唇:“你……你们没事吧?”

  “没事,一路上有明远和碧桃照顾着,我和巧姐说着话,很快就走过来了。”

  那边巧姐停下与廖其廷的斗嘴:“穆然你别听她瞎说,从出云州没多久她就开始吐,然后她吃了一路的辣白菜。”

  宜悠反驳:“不是还配着jī汤和补药,监军大人,我这只是孕吐吃不下去,巧姐那边却特别喜欢吃辣白菜,每次拿出来就数她吃得多。”

  廖其廷挑眉:“原来如此,你就这般想我?”

  马车停下来,巧姐一个箭步跳下去:“谁想你了,我不过是陪着宜悠来。”

  廖其廷笑嘻嘻的凑上去:“好,你也把她送来了,如今人家夫妻重逢,咱们识趣点,先去边上歇会儿?”

  宜悠红了脸,只见巧姐拉开车帘子,探进头来朝她吐吐舌头:“你们慢慢说,我先去歇会儿。这些天一直坐马车,好不容易到了平地上,我得睡上它三天三夜。”

  廖其廷跟在她后面:“我那边有鞣好了的熊皮,垫在下面绝对软和,你去我那歇着。”

  “说要去你那,我自己一个人一顶毡房。”

  “我的不就是你的,你在里面睡着,我给你看着炉子。”

  “这还差不多。”

  声音越来越远,穆然一把将宜悠抱起来,走进最近的一顶毡房。毡房里有股烧火炉独有的味道,宜悠坐下来,刚才的感动褪去,如今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怎么来了?”

  宜悠摇头:“你怎么一封家书都不往回寄?”

  “朝廷有规矩,我也是没办法,在京里时我已经写好了,但还是被兵部的人拦了下来。”

  房内再次陷入了沉默,没见到穆然时宜悠想,见到后她又恨起来。这个人让她牵肠挂肚这些天,着实是可恨的紧。嘟起腮帮子,她满脸怒气的看向穆然。

  见他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每次都是这样,她一生气他便妥协,到最后心疼的还是她。

  靴子都没脱,她直接坐在矮chuáng上,对着毡房的墙壁默默的数着羊。

  “我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你别气着孩子。”

  “气着孩子?我重要还是孩子重要?”

  “当然是宝贝儿你,我不是怕气着了,对你身子不好。”

  “这么关心我身体,说到底你还是在想着孩子。”

  穆然一点都不恼,在他看来小媳妇担心也是应该的:“我想着孩子,更想着你。我想孩子,是因为他是咱们俩的孩子,而我想着你,却只因为你是你。”

  宜悠被她说得心里发甜,qiáng忍住转过身的冲动,她gān脆在毡房壁上画起了圈圈。

  穆然从背后保住小媳妇,圈入臂膀中的纤细让他大吃一惊。身怀有孕的人会不由自主的发福,即便不明显,腰身却是挡不住。

  如今小媳妇怎么也有三个月的身孕,她那腰身竟比两人成亲时还要细。放开手臂他gān脆用手丈量了下,他的双手绕着她的腰刚好一圈。

  当即他有些埋怨起来:“这么辛苦,你来这边做什么。临走前我曾与你说过,我定会平安回来。”

  宜悠沉默,默默的摇摇头。没有谁能保证他不出事,战场上qíng况瞬息万变,莫说是他保证,就是一言九鼎的圣上承诺,她也会不由自主的担心。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想到那担惊受怕的尽两个月,她眼泪止不住掉下来,顺着双颊滑到穆然手上。

  泪珠让穆然清醒过来,提着她的肩膀转个圈,他也坐在矮chuáng上,将小媳妇整个抱在怀里。

  “没事了,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一句句的劝慰道,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一壶水快要烧gān时,宜悠终于瓮声瓮气的开口:“松开我,有点喘不过气。”

  穆然应下,松开小媳妇,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只小花猫。方才他还没太注意,现在混着泪水,她脸上的泥聚成一团团的,jiāo错纵横,活像是宁古塔这边往外挖煤炭的囚犯。

  “热水也出来了,你洗洗也舒坦些,我去给你做饭。”

  宜悠抹把脸,从随身的荷包中翻出一小面镜子。看到自己那副活见鬼的模样,她再次面壁:“你别看,给我端水来,这谁啊怎么会如此丑。”

  这才是他活力四she的小媳妇,穆然轻笑一声:“好,我不看,我去给你烧洗澡水。”

  毡房里只有小火炉,想要多烧些水,得到外面的大锅台上。

  **

  放下一盆水穆然走出去,正好在锅台便看到了廖其廷。两人手里同样拿着两只木桶,不用问也知道彼此的来意。

  “恭喜廖兄。”

  “恩,宜悠那边可有事?她毕竟与巧姐不同。”

  “刚才我给她把过脉,只是有点疲惫,身子骨也没事。”

  廖其廷点点头,脸上却再也没了今日之前若有若无的愁容:“子桓捎来了京中消息,圣上对你我还算信任。”

  “当真如此?”

  “他们俩都来了,难不成这还不够表达圣上的信任之意?毕竟伯父如今还执掌着帅印,圣上当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穆然一颗心彻底的揣回了肚子里,有没有通敌叛国他心理最清楚。至于廖将军,其父与两个兄弟都死在北夷人的手里。让他做出这等投靠北夷之事,真不如告诉他今个天上掉馅饼来得可心。

  “如此我也好跟宜悠jiāo代,她不能再想太多。”

  廖其廷拿长把手的舀子往木桶里舀开水,舀满后递过去:“我的打算是,不回越京,远路返回军中,一直到杖打赢再说。”

  若是往常穆然定想都不想的答应,可想想毡房里的小媳妇,他脖子开始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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