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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田居札记_鱼丸和粗面【完结+番外】(46)

  宜悠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陈德仁久居高位,自荐枕席的美人如过江之鲫。虽多数美貌比不过她,但耐不住各具特色。她能爬上“二夫人”的位置,靠得便是这手上天恩赐的好手艺,稍加学习,做出来的糕点比起京中跟来的厨子也不遑多让。

  “夫人有何要求,尽可吩咐民女。”

  恭顺的态度令县丞夫人更满意:“陈大人十分中意牡丹糕,巡抚那边讨要方子。”

  “夫人,大人有令,民女自是不敢辞。只是……”

  见她推辞,县丞夫人好心qíng消掉一半。以她身份,第一次容这姑娘提条件,乃是源于新奇。可这不代表,她喜欢一次又一次的被人辖制。

  “巡抚可不比咱们县丞,那可是咱们云州一手遮天的大人物。你若不jiāo方子,gān脆就入府为婢,亲自为大人做糕点。”

  “民女并无不愿之意,只是牡丹糕不比包子,做法极其讲究火候。民女怕照本宣科,做不出本来滋味。若是因此累及夫人,那岂不是民女之错?”

  她神色坦然,语气中丝毫无违和,反倒勾起县丞夫人的愧疚之心。小姑娘年纪不大,人却是面面俱到。

  “此事不用你担心,只消写下来就是。”

  “全都依夫人,民女不曾读书,还请夫人找人代笔。”

  县丞夫人顺手拿起湖笔,蘸墨水后落于纸上,宜悠依照记忆慢慢念起来。不消一盏茶时间,一份完整的食谱呈现在纸上。

  与一般菜谱不同,宜悠所述极为详细,包括和面所用时辰,蒸煮火候把握。从不下厨的县丞夫人,也从中看出她的诚意。

  “就这样。”

  “夫人这手字真是漂亮。”

  比起前面有心讨好,此时她是真心赞赏。前世有条件后,她也想过习字,可费时半年,她只识得少数大字,除却“沈宜悠”三字可堪入目外,其余均呈一团乌墨。

  若非迫不得已,谁人不想生而富贵无忧,闲时郊游赏花,琴棋书画样样jīng通。县丞夫人虽xing子娇蛮,但她还是为宜悠所羡慕。一手簪花小楷,连她这不通文墨之人也觉得好看。

  “竟是说笑,不过这玩意还真不好练,我写了几十年方才如此。”

  “功夫不负有心人。”

  宜悠看向落款处,朱红印尼上刻“章氏三娘”四字。观其形状,当是县丞夫人私印。前后两世,她还是第一次知晓夫人姓氏。

  记忆深处,陈德仁曾与她说过,陈家一远房庶妹,所嫁便是京城章氏。县丞夫人口中时不时露出京腔,这两者莫非是一家?

  前世死因终归是她心中一桩事,当日最为张狂时,都未曾见大夫人有任何动作。究竟是为何,她会不惜毒死陈府庶长子,一味嫁祸于她?

  “不过几个字罢了,竟是看得痴了?”

  章氏的调笑将她自沉思中唤醒,打起jīng神,她借坡下驴:“民女只是羡慕,夫人如此德才兼备。”

  “瞧这小嘴跟抹了蜜似得,罢,今日且给你点甜头。”

  “还请夫人示下。”

  “下个月初八乃是我闺女出嫁之日,县衙所需喜饼,便jiāo由你来做?”

  这确实是桩大买卖,只是自家只母女二人,到时若是完不成,大喜之日出了差错,那罪过可就大了去。

  她将顾虑婉转言明,县丞夫人面露惊讶:“今时今日,你们竟还自己做那包子?”

  宜悠赧然:“县城米贵,比不得乡下,白居不易。”

  “噗,竟还会扯文。虽说如今太平年间,可那儿女多的人家生活也不易,买一个巧手丫鬟不过几两纹银。依你今日境况,怎会余不出那点银钱?”

  其实这会她已想过来,有白石堆在,自家包子必然不愁卖。如今买丫鬟看着是赔本买卖,可长久算下去,却是极为合适的一桩买卖。

  “多谢夫人提醒,如今已是二十,离小姐出嫁吉日不过半日有余。事不宜迟,民女回去后多做几样送来,仅供夫人小姐择优定夺。”

  ☆、第五十一章

  这倒让县丞夫人喜出望外,之所以将此事jiāo予宜悠,便是因她嫌弃县城几家铺子所出喜饼过于粗鄙。这姑娘做得牡丹糕,放在京城也属上等糕点,那她想出来的喜饼自也差不到哪儿去。

  “你且好好想,做好此事,那四合院地契便归你。”

  饶是宜悠见过大风làng,此刻也抑制不住内心激dàng。原因无它,自沈氏族谱除名后,母子三人虽于县丞安顿下来,但至今仍是黑户。大越令与前朝稍有不同,寻常村民想依据某地,必得置办房产。

  自娘和离后,她唯恐沈氏族人得知此事,因此对外只说已安居县丞。然纸包不住火,时日一长,难免不露馅。今日出了沈福海之事,那边怕是更会对此注意。

  莫说四合院价值不菲,单其房契可供落户,就足够宜悠欣喜非常。

  今时今日,她总算觉得,县丞夫人虽然人刁蛮些,但也不是前世印象中那般大恶之人。她却不知,正是因为她有所转变,周边之人态度才跟随改变。

  一环扣一环,方才有今日造化。

  心悦诚服,她长揖至地:“多谢夫人,民女斗胆,还有一事相求。”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事儿倒是不少。也罢,本夫人今日心qíng好,你且说来听听。”

  “民女有意买一巧手丫鬟,与一粗使婆子。然民女自幼家贫,未曾接触此事,如今竟是毫无头绪。县衙后宅下人来往,皆进退有度,想来夫人于此定有心得,还请指点一二。”

  “也罢,这回巧姐儿成亲,我亦多选了几名丫鬟婆子,如今便拨给你两人。”

  宜悠此举是为躲懒,前世她就识人不清,这辈子更不敢随便自人贩子手中买人。不过她也有顾虑,二人出自县衙,又是县丞夫人赏下,若是端起架子主不主仆不仆,那可如何是好。

  当下她掏出荷包:“夫人所买丫鬟婆子价值几何,还请示下。”

  “你且先用着,喜饼做得好,此二人连带房契,一同赏赐与你。”

  见识过富贵,宜悠自知晓十两八两的银钱,普通人家自然当做一笔巨款,对县丞夫人而言,不过是拿来随意赏赐下人的珠钗。

  既如此她也不扭捏,“夫人大恩,宜悠必做出让小姐满意的喜饼。”

  事qíng至此告一段落,眼见外面打更声起,天边也开始泛huáng,她自发起身告辞。

  吴妈妈亲自送她到门口,宜悠灿然一笑:“今日之事,多亏吴掌柜与吴妈妈。”

  “夫人青眼,乃是姑娘造化。”

  “承妈妈吉言,全县谁不知妈妈乃是夫人身边得利之人,日后还请妈妈多多美言。”

  见夫人喜爱这丫头,吴妈妈哪还有先前高冷的姿态,她自是婉转应承下来。

  “姑娘慢走。”

  自县衙出来,宜悠身后跟随二人,手中捏着两人卖身契。薄薄的两张纸在手,她便是这二人的主子。

  **

  吴妈妈往回走,招呼丫鬟摆饭,她自去与章氏回话。

  “老奴于夫人身边服侍多年,鲜少见如此通透的姑娘。人出落的俊俏,xing子也没得说。夫人今日对她如此亲近,再面对下人时,她依旧平和,不见丝毫傲气。”

  “哎,若是这两姐妹对调一下该有多好。莫说那xing子,单凭那张脸,送与贵人,也权当为我儿铺路。”

  章氏无限感慨,大越官场还是男人的天下。而讨好上峰,最好莫过于送一美妾。丈夫不顶事,她总得为儿女考虑谋算。

  “那姑娘烈xing子,送上去怕是要结仇。”

  陈县丞刚好进来,听闻此言立刻同仇敌忾:“夫人可是看那沈家母女不顺眼,爷也觉得那二人太过讨厌,不若找几个衙役,端了她家摊子。”

  本是讨好之言,听在章氏耳中却是十足不舒服:“那可是给巧姐儿做喜饼的人家,老爷还想去动?”

  县丞一番报复之心立刻熄灭,那二人得了夫人青眼,他还是不去招惹的好。

  **

  三人有何算计宜悠自是不清楚,前世她虽步步算计,可身居高位者哪个不是人jīng。县衙隐秘,哪是她一个小丫鬟能随意得知。

  此刻她正注意后面一双丫鬟婆子,自出县衙后,两人yīn沉着脸,姿态端得比吴妈妈还要高。

  “二位可是觉得,我家这小庙,委屈了两尊大佛。”

  小丫鬟看上去不过七八岁,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我们在县衙呆的好好地,gān嘛要被你叫出来。”

  老妈妈确实有点心思,憨笑着连声说道不敢。

  “妈妈不是未曾与人为婢,下人所做活计,无非就那些。县衙也有倒夜香掏大粪的,你二人既被夫人撵出来,难不成还当自己是什么得力人手?”

  老妈妈脸色一变:“自是不敢。”

  宜悠厉声问道:“既是不敢,那为何一副晚娘脸?”

  被她身上气势所摄,老妈妈一哆嗦:“老奴知错。”

  将卖身契于手上一抽,她挺直身板:“看到此物没,日后你二人生死都在我手上,官家也不可gān涉。”

  小丫鬟眼睛变红:“呜……我不敢了。”

  “我也不是那动辄喊打喊杀之人,吴妈妈想必jiāo代过你二人,我家是卖包子的。活计不重,且顿顿有白面和ròu吃。”

  白面与ròu可是稀罕物,两人既然被卖身为奴,定不是家资丰裕之人,听此眼睛亮起来。

  宜悠转身扬起唇角,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她可早已深谙此道。

  “好了到了。”

  拐角处出现一僻静的四合院,爬山虎攀援在墙头,一阵风chuī来,裹夹着阵阵ròu香。

  “你们运道好,今晚我娘烧了红烧ròu,快进去吧。”

  **

  李氏听闻门外吱嘎声,出来迎接闺女,却被她身后二人吓一跳。

  “娘,这是县丞夫人送我的两个丫鬟,帮着做包子,还有小姐出嫁所用喜饼。”

  “夫人真是大善人。”

  李氏活到三十,从未被下人伺候过,此刻颇有些尴尬。她秉xing纯善,对待二人不自觉的带出客气。

  宜悠无奈,刁奴多是娘这样软和的主顾惯出来。无奈下,她刚软和的态度只得再次硬起来,母女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无形中倒是配合得天衣无fèng。

  几人进了厨房,简单的一顿闲聊,她便套出两人底细。老妈妈成婚十载未曾有孕,便被夫家变卖。小丫鬟来自云州相邻一贫瘠州郡,娘亲连生四女,第五胎为男且体弱,便将此女发卖予哥儿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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