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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田居札记_鱼丸和粗面【完结+番外】(54)

  宜悠清清嗓子:“我自沈福爱处得知,当年为平息沈家兄妹之事,沈老夫人连夜将那墓碑换掉。”

  “还有这等事?”

  “当年老夫人留了一手,据传那坟墓中,藏着过世的沈老太爷几样东西。”

  “当真如此?”

  宜悠无所谓的笑笑:“我已被沈家除名,此时说谎,能与我有何好处?”

  沈福江当即剁地,掩面悲泣:“我的亲爹啊,娘将你的遗物埋入程家坟茔,这是让你死了也不得安生!”

  见老大出声,老五沈福瑞也接上:“挖了那坟,看程家还有什么话好说。哥,我们不能委屈了爹,这事怎么都能找回来。”

  沈福祥不在,剩余沈家老三这些年懦弱惯了,此刻竟是当不了主,只讷讷的看向二叔。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二叔公面色凝重,简单的八个字,为此争端定下结果。

  **

  大越人极为注重婚丧嫁娶,是以坟茔外面虽粗糙,里面却别有dòng天。

  正值中午,田间人少,沈家老大老五两人赤膊上阵,没多久便挖出一青砖砌成的外墙。

  等程家人闻声而来时,棺材盖刚好被开启。宜悠大着胆子往下看,古旧的烟斗旁边,躺着一具娇小的尸骨。

  十年过去,尸骨上的衣物早已化作尘埃。突然,她眼尖的看到稍显青黑的尸骨脚趾上多出来的那一指。

  “这……”

  未等她问出口,沈福瑞已是嚎啕大哭:“娘,你怎么在这儿!”

  沈福江也红了眼眶:“二叔,右脚天生六指,这一定是我娘。你看她骨头黑着,果然是被人毒死。我娘一世为人清清白白,没曾想到死竟进了别家的坟。”

  前来的程元耷拉下眼角,心中暗骂。姑姑塞给他个破鞋也就罢了,竟还将这天生六指的姨娘塞到坟里,这可不给他找事?

  **

  宜悠退后一步,她当真不知,yīn差阳错间,这里竟能发现柳姨奶奶尸骨。天生六指虽是私密之事,但如她生辰八字般,该知晓的人总不会忘却。

  至此她已完全放心,事实俱在,沈福海这辈子怕是都别想出来。

  “二丫,大伯和五叔多谢你。”

  宜悠将帕子递过去,没再qiáng调自己已改名。虽不是顶亲的叔伯,但此二人踏踏实实,全无贪婪之心。比起沈福海亲兄弟几个,他们倒更像她亲戚。

  “都是长辈,如此这般真是折煞我。只是如今,宜悠还有个不qíng之请,烦请二叔公要回沈福爱嫁妆,对其女照看一二。”

  “英姐儿这段时日本就住在我家,都是亲戚,这自不用你提。”

  至此宜悠总算放心,其后之事,自会由愤怒的沈家族人去办。

  **

  果然稍后一切便在她预料之中。

  云州富庶,盖因沃野千里降水充沛,风调雨顺之年必会丰收。田地是农家命脉,一口气五百亩,实在激起了沈家全体人的愤怒。

  再无人护着沈福海,他jian|yín幼妹,毒害庶母,其罪已经不是当诛可论。在县丞判处秋决后,二叔公做主,开宗祠将其逐出沈家。

  倒是老太太,因毒害庶母之人乃是沈福海,堪堪逃过一劫。

  ☆、第五十六章

  沈家兄妹被押解上京当日,宜悠前去正好前去县衙。大门缓缓打开,她踏上石块驻足仰望,思绪却万分斑驳。

  这段时日事qíng很多,首当其冲的是沈程二家近世代联姻的jiāoqíng彻底闹掰。紧接着,白石堆对面挖出先前的棺材和墓碑,由此事qíng无可抵赖。以二叔公为首,沈家收回云山脚下五百亩地,凭人头均分于沈家各人。

  至于那些年程家贪墨之物,概因沈家主动赠予,自是无法再讨要回。反倒因着闹崩,沈福爱的嫁妆和英姐儿的抚养之责很容易要回来。

  族人得了如此大的甜头,自是更敬服二叔公。仅此一举,二叔公德高望重的地位更近一层。下一次宗族大会,他被委任为代族长。

  老太太自是不服,可她虽免于一死,名誉却彻底扫地。尤其当沈福海以那般不光彩的原因被判秋决,且被除族后,祖宅更是无她的立足之地。

  而后云州知府终于下发文书,双族长之事不和大越律,且于本朝并无先例,予以驳回。然国法不外乎人qíng,此等qíng况科宇族中设长老数人,辅佐族长。

  二叔公主动让贤,将族长印信jiāo予沈福江手中。沈家老大也投桃报李,顺应大势请二叔公不辞辛劳,做首席长老,地位与族长等同。至于另外“数名”长老,大家则是聪明的提都没提。

  **

  这些事全是赶集时得知,听到这般结果,宜悠着实松了一口气。

  大伯和二叔公那些人,不论是否向着她,最起码心中存着一份公义。这样的人,最为适合做掌事之人。且有这样的人在,当不会再发生人在家中坐,被上来的族人扔破鞋的倒霉境况。

  其实宜悠不知,因着那五百亩地,如今沈氏族人都欠她一个人qíng。仇怨尽数消散不说,他们多多少少也心存感激。

  “要杀头的人出来了。”

  孩子兴奋的惊醒了宜悠,她踮起脚,看那马车拉着囚车,自衙门中缓缓驶出。

  “儿啊!”

  人群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沈福祥扶着老太太,一边站着面色木然的程氏。比起往日的飞扬跋扈,短短不过十日,程家两个女人脸迅速塌陷下去。

  宜悠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二人处境。沈家自不会给这吃里扒外的二人好脸色,而程家那边,虽然往日占过不少便宜,但如今吃到嘴里十几年的肥ròu生生吐出来,那边也容不得这未能保住程家家产的出嫁女。

  夹板气受着,还得习惯从高处跌下的痛苦,这日子一般人都受不了,更不用说早已习惯高高在上的两人。

  “福海,我给你做了些饼,路上带着吃。”

  囚车上的人睁开眼,露出虚弱的声音:“贱^人,滚!”

  宜悠朝后边看去,只见一穿着囚服的猪头。联想起兄妹二人面相上的相似之处,她顿时明白过来。沈福海平日做惯了大爷,在牢狱中怕是也被欺负不轻。短短时日,他被揍的连亲娘和媳妇都不认识了!

  “chūn生,快来看看你爹。”

  老太太朝人群中喊着,宜悠看去,只见沈chūn生平日整齐的绸衫,如今上面满是脏污,他木然的站在那,朝后瞥一眼,拔腿朝后面跑去。

  “chūn生你回来!”

  程氏捉住他,眼中全是暗恨。不论如何,chūn生都不能背上不孝的名声。

  沈福海虽成亲早,但程氏直到第七个年头才有了这宝贝儿子。那时两人已握紧族中大权,端得是好享受。是以,chūn生虽生在农家,但过得一点都不比云州城里那些少爷们差。

  一朝凤凰变*,他哪能承受。红着眼,他抓住老太太袖子:

  “都是你,杀人的明明是你,为何要爹爹顶罪!”

  前面眯着眼的沈福爱大笑起来:“chūn生来,姑姑告诉你为什么。”

  宜悠心里一紧,英姐确定住在二叔公家后,她曾去看过沈福爱。虽然两人间隔着些许仇恨,但已随着她被牵连入狱而彻底消散。给她送去gān净衣裳和吃食,她也将因果悉数讲给她。

  虽然隐瞒了老太太送上三百两银子这事,可难保这些天她不会猜出来。

  “你奶奶最是厉害,能将你四伯教成个抛妻弃子的提线木偶,自然也能让你爹乖乖顶罪。你看,姑姑也是受其牵连。所以长生你记得,日后一定不能听你奶奶的话,她一心向着程家,对沈家所有人都不怀好意。”

  “姑姑,我记住了。”

  宜悠转身,正看到沈福爱投向此处的目光。轻轻颔首,她提着食盒转身。

  沈福爱还是在生命最后一段时间明白过来,知她厌恶老太太,她便如此报答。罪不及子女,英姐儿是个可怜孩子,她自会看顾一二。

  至于chūn生,这孩子被全家人捧在掌心十来年,如今却这般作为,实属无可救药。

  **

  来得次数多后,县衙角门上的妈妈见到她便不再阻拦。

  “宜悠姑娘来得正好,这时辰夫人应已用完早膳。”

  “有劳妈妈。”

  甜甜的笑着,守门的老妈妈笑容中多了几分真意。这位宜悠姑娘,如今虽是夫人面前的红人,连小姐都与她姐妹相称,可她从不摆那些个架子,待人一如既往的随和。

  随和而不谄媚,貌美而不妖娆,如此剔透的人儿,怎会不让人心生亲近。

  走到半路,她刚好碰到坐在凉亭中的巧姐儿。

  “宜悠来了?”

  尽管相识不足十天,两人已从最初的姐妹相称,变为如今的直呼姓名。

  “巧姐儿怎会在这?”

  刚问出来,巧姐便苦其一张脸:“别提了,你们沈家那人,每天都要来正院跪上一遭。哭着喊着,求我娘放过那沈福海。这事我娘哪能做主,自是命丫鬟打发她去求我爹。可她不肯,只跪在门前,一副我娘欺负她的模样。这几日更是厉害,天不亮她便跪在外面,让我吃饭都得躲着。”

  “真有此事?巧姐真是辛苦,竟是埋怨起了我。”

  “我哪有,我对你这般漂亮的妹妹多好。”

  “那你方才怎么会说劳什子的‘你们沈家’,我们这一家,连带丫鬟嬷嬷只有五个人,天不亮时我五人都在四合院中酣睡,难不成有人梦游,一连十天跪在正院外面。”

  “宜悠你嘴真厉害,明知道是谁,还与我计较做甚?”

  宜悠哭起脸:“多次被沈四丫带累,如今我不是生怕,因为此事巧姐和夫人恼了我。”

  “怎么会,我娘最是宽和,这些年从来都不生我气。”

  宜悠腹诽:章氏宠女,对你这唯一的闺女自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着。对我这做喜饼的,怕是心qíng不好分分钟打杀出去。

  “走吧,咱们且去看看。一大早我做好了喜饼,你可得看看。”

  巧姐将帕子扔给丫鬟,蹲下来开始掀盒子盖:“让我先瞅瞅。”

  宜悠朝前走着,见她瞪大眼睛,心下却是稍稍放松。这十日她可谓殚jīng竭虑,先是老太太埋棺材墓碑之事。若是真从白石堆下挖出那等不吉利的东西,白石可真是不能再用。

  随后证明虚惊一场,她便尝试各种馅料。秋日新麦口感要好,但有一点比不得chūn日,花卉果蔬稀少。无奈之下,她只得拿ròu馅来凑,千挑万选,最终挑出了咸味馅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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