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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_吱吱【完结】(139)

  “国公爷肯定是想找您说说话!”吕正黯然道,“国公爷这些日子心里不好过啊!”

  宋墨听了更是伤心。

  内室临窗大炕的炕桌上摆了几道素菜,一大盘馒头,一大海碗的素面。

  “快吃吧!”宋宜chūn坐在儿子身边,看着儿子虽然速度很快,但动作依旧带着几分优雅从容地吃着饭菜。

  “一晃眼,你都长大了。”他感叹着,眼中闪过一丝怅然,“我也老了!”

  宋墨没有做声。

  他并不是个擅长安慰人的人。不由地想:如果天恩在这里就好了。天恩最会逗人开心了。从小到大,只要有天恩在的场合,就不冷场。

  他静静地用着膳。

  宋宜chūn静静地坐在那里看儿子用膳。

  屋子里静悄悄只听见瓷器轻轻撞击的声音,把这屋子衬得更显静谧了。

  等宋墨吃完,丫鬟们打了水来给他净手,端上他惯用的茶,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宋宜chūn望着宋墨,神色有些复杂,依旧没有开口。

  宋墨耐心地等着,安静而从容。

  宋宜chūn眼中就闪过一道异色。

  他沉声道:“你还记得你娘身边的大丫鬟梅蕊吗?”

  “记得。”宋墨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提起母亲身边的大丫鬟,但他还是很坦然地回答了父亲。“她是母亲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

  “你母亲去世后,我准备过了七七,就把服侍过你母亲的人都放藉,”宋宜chūn说着,端起了茶盅,眼睑微垂,目光落在了浮在茶中那如小舟般的绿色茶叶上,“可就在二七的晚上,梅蕊突然在你母亲灵前撞柱自尽了。”

  宋墨脸色微变。

  “还好当时是在傍晚,人不多,吕正也处置得当,这件事才没有被传得沸沸扬扬。”宋宜chūn道,“我把你母亲屋里服侍的人全都拘了起来,”他说到这里,猛地抬起了眼睑,望向宋墨的目光如利剑般的锋利,“你猜,吕正发现了什么?”没等宋墨回答,脸色已变得铁青的宋宜chūn接着说道,“那丫鬟竟然怀孕四个月,已经显怀了!”

  “这怎么可能?”宋墨失声道,神色间有掩饰不住的震惊。

  孩子显然不是父亲的。要不然,以母亲的xing子,临死之前肯定会有所安排,父亲也大可不必跟他jiāo待,更不必这样的愤怒。

  母亲虽然御下甚严,或者是受了蒋家的影响,并不是个古板刻薄之人。梅蕊要是看中了谁,以母亲对她的喜欢,她大可直接跟母亲说,不必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来。

  孩子是谁的呢?

  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了,母亲的名声肯定会受到非议的。

  他目光一闪,she出一道寒光,耳边却传来父亲的声音:“吕正去搜了她的屋子,在她的屋子里发现了几匹今年江南织造新上贡的尺头,还有几件做工jīng美的饰品,其中一块玉佩,用上好的和田玉jīng心雕琢而成,四面雕着云纹,中间是只展翅的大鹏……”

  宋墨愕然。

  他出生时,祖父曾送给他一块这样的玉佩!

  据说是宋家的老祖宗传下来的。

  宋宜chūn已bào跳如雷:“孽障!你做的好事!”一巴掌就朝宋墨扇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质问

  宋墨本能地偏过头去,避开了宋宜chūn扇过来的那一掌,不由自主地道:“爹爹,怎么可能是我?”

  不知道是因为儿子做的事让宋宜chūn太气愤,还是儿子躲开了那一巴掌,宋宜chūn怒不可遏,大声喝道:“孽障,你还敢狡辩!”说着,一指脚下,“你给我跪下!”

  宋墨微愣,跪在了父亲的面前。

  “杏芳亲口承认,看见你和梅蕊厮混;陈桃证实,那玉佩就是你的东西,而且是在你去辽东时不见的。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说不是你做的!”宋宜chūn气得直哆嗦,“你三岁的时候,我请了教头告诉你习武;你五岁的时候,我请了翰林院的大儒为你启蒙……就是你弟弟,我也没这样费过心血。我和你娘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功夫,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还好你娘走了,要是你娘还活着,岂不是要被你给气死!你这不孝的东西,英国公府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陈桃……

  怎么会?

  不可能!

  宋墨震惊地望着父亲。

  杏芳是母亲身边的另一个大丫鬟,他和母亲身边的丫鬟接触得不多,诬陷他还有可能。可陈桃,是他的奶兄,是他rǔ娘的次子,陈桃和胞兄陈核五岁即进府服侍他,这次去辽东,近身服侍的是陈核,谁都有可能背叛他,陈桃怎么会?

  静静地听着父亲的喝斥,他的表qíng渐渐变得复杂起来,直到父亲的怒火告一段落,他这才低声道:“爹爹,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您想想看,那玉佩虽比不得府里的其他东西,可到底是老祖宗的随身之物,是我百日时祖父当着众多亲戚朋友的面送给我的,我就是再糊涂,也不可能把它送给一个婢女!那岂不是堂而皇之地告诉别人我和她有私qíng?何况我身边从来不曾断过人,做了什么事,一问就知,就算是陈桃记不清楚了,还有严先生,还有余简他们……”

  “你还好意思提!”宋宜chūn却一声冷笑打断了宋墨的话:“你可知道杏芳是怎么说的?”他骤然拔高了声音,大声道,“她说梅蕊不敢不从,知道事qíng一旦败露,她将死无葬身之地,又怕你事后不认账,这才趁着和你欢好的时候偷拿了块玉佩,原准备是向你母亲求qíng的,谁知道你母亲突然病逝,她怀孕四个月,我又要把她许配人,她知道纸包不住火了,惊恐之下,这才撞柱而亡的……”他说着,一掌拍在了炕几上,蛮横地道,“今天的事你说什么也有没用,我要替你死去的母亲好好地教训教训你!”他高声喊着粗使的婆子,“把世子给我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这上房当差的都是蒋氏的人,几个婆子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

  宋宜chūn拿起手中的杯盅就砸了过去:“狗东西,我就指使不动你们!”

  宋墨只得对几个婆子道:“父亲代母亲教训我,本是应该。”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

  几个婆子这才慢吞吞地走了过来,低声说着“世子爷,得罪了”,一面将宋墨架起来。

  宋宜看着大怒,道:“就在这里打,给我就在这里打!”

  几个婆子望着宋墨。

  宋墨点了点头。

  几个婆子这才拿了chūn凳过来。

  宋墨趴在了凳子上。

  一个婆子上前,低声说了句“世子爷,您忍着点”,然后拿起丈长竹棍打起来。

  她们是内院的粗使婆子,平日里最多不过是奉蒋氏之命打打丫鬟,对宋墨来说,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何况她们有意放水,打在宋墨身上,更是不痛不痒。

  宋宜chūn看着气得满脸通红,上前一把推开几个婆子,夺过那婆子手中的竹棍朝着宋墨就是狠狠地一下,屋里这才发出了第一声闷响。

  宋墨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宋宜chūn犹不解恨似的,一面打,一面骂:“你这孽子!无法无天了!这要是传出去,你让别人怎么议论你死去的母亲?可怜她一生好qiáng,从来不曾输过别人……”

  宋墨听着,眼前一片水光。

  父亲一向不擅长处理家务事,母亲病逝,又冒出这种事来,父亲怕是气糊涂了,他要打自己出气,就让他打好了。

  他乖乖地趴在那里任父亲打。

  噼啪、噼啪一通乱打,何止二十板。

  宋墨咬牙忍着。

  白色的绫裤上浸出血来。

  婆子们骇然。

  有仗着曾经得蒋氏青睐的婆子低声劝道:“国公爷,不能再打了!再打,世子爷要受不住了!”

  宋宜chūn仿佛这才回过神来似的,他看着儿子绫裤上的血,愣了愣,“啪”地一下丢下了竹棍。

  宋墨和几个婆子都松了口气。

  谁知道宋宜chūn却一下子撩开了内室的暖帘,朝着外面喊着“护卫”。

  屋里的人都露出错愕的表qíng来。

  这里是上房,是蒋氏的内室,护卫是不能进垂花门的,内院自有她们这些婆子巡夜。

  可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宋宜chūn声音一落,就有几个身材魁梧的护卫走了进来。

  宋宜chūn指着宋墨道:“把他给我拖院子里去,狠狠地打!”

  这几个人,宋墨一个都不认识。

  他心中一动,想起身,却觉得全身软绵绵地使不上力。

  “爹爹……”他睁大了眼睛望着父亲。

  父亲却像没有看见似的,几个护卫则眼疾手快gān利落地上前用拇指粗的牛皮筋将他绑了起来,动作无比的娴熟,一看就是惯做这事的人。

  “爹爹!”宋墨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习的是内家养身功夫,还只是略通一二,虽不如外家功夫看上去那样的雄武,但等闲人却休想动得了他,而他现在,不仅全身松软,而且真气乱窜,显然已不受他的控制。

  几个婆子也感觉到了异常,瑟缩成了一团。

  宋墨沉下心来,想把体内的真气凝聚起来。

  几个护卫将他抬了出去,外面早已准备好另一张chūn凳,立在chūn凳旁的两个护卫手里拿的也不再是竹棍,而是用来杖责充军之人的杀威棍。

  宋墨盯着父亲。

  宋宜chūn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吩咐几个护卫:“给我打!”

  棍子落在宋墨的身上,宋墨觉得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挪了位。

  很快,他额头上就冒出细细的汗。

  “爹爹!”此起彼落的“噼啪”声中,宋墨qiáng撑着抬起头来,问站在庑廊下的父亲:“为什么?”

  宋宜chūn的目光冷如千年寒冰:“孽障!你做的好事,还敢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宋墨问父亲。

  他的目光望向屋檐下的鸟笼。

  那个食水小罐是用白玉雕琢的,是他五岁时,父亲送给他的。

  望向墙角那株石榴树。

  那是他八岁的时候,父亲和他一起亲手植的。

  望向在寒风中微微摆动的秋千。

  那是弟弟三岁的时候,父亲和他一起给弟弟做的。

  “为什么?”宋墨问父亲,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香樟树旁,有他曾经用过,现在送给了弟弟的鞠球;葡萄架上,还留着他为牵引藤蔓而系上的红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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