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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_吱吱【完结】(157)

  夏琏忧心忡忡。

  一回到颐志堂,他立刻去见了留守在家的严朝卿,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他:“……如果被国公爷发现异样,那可就不得了了!窦四小姐可是窦阁老的侄女!”

  严朝卿事前并不知道宋墨会去真定见窦昭,等他知道的时候,宋墨已经出发两、三天了,他也觉得宋墨这个时候不应该和窦昭有过多的接触,免得被英国公府捉到什么把柄。现在听夏琏这么一说,更觉得事态严重了。

  他沉吟道:“窦四小姐对世子爷有救命之恩,世子爷亲自登门道谢,是对窦四小姐的尊重。你也不要大惊小怪的,以后注意一点就是了。若是世子爷去得太频繁,我们再提醒世子爷一声也不迟。”

  夏琏心中略定,和严朝聊说了说去真定的事,就回房歇了。

  严朝卿在屋里转悠了半天,去了宋墨那里。

  宋墨刚刚盥洗了一番,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听武夷禀着这几天颐志堂里发生的事。

  自从武夷和松萝养好伤后,宋墨就让两人做了自己的贴身小厮。

  见严朝卿进来,武夷忙朝着严朝卿笑着点了点头,直到把话说完,这才上前给严朝卿行了一个礼。

  宋墨请严朝卿炕上坐,笑道:“正准备等会去拜访严先生,没想到严先生先来了。”然后吩咐武夷泡壶碧螺chūn来,“这个季节,喝碧螺chūn最好。”

  严朝卿笑着道谢,和宋墨面对面地坐了。

  武夷上了茶,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严朝卿这才道:“这么说来,世子爷已经知道了?”

  他刚才进门的时候,听了个尾音。

  宋墨点头,道:“我听武夷说了……父亲给天恩请了两位翰林院的老儒在家里坐馆,亲自督促天恩的功课。”

  如果是往日,他回府,宋翰早就急巴巴地跑了过来,今天却直到此时也不见宋翰的身影。

  严朝卿踌躇道:“那您的意思是……”

  宋墨笑道:“我已经这样了,如果天恩能得到父亲的欢喜,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可是……”这样下去,宋翰必定会和宋墨离心离德,若是英国公再别有用心地从中怂恿挑唆一番,只怕英国公就要上演兄弟阋墙的故事了。

  “无妨。”宋墨道,“天恩今年才十岁,而父亲之所以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多多少少沾了些祖父的余荫,你不必担心。”

  老英国公足智多谋,又善于揣摩上意,被皇上视为左膀右臂,这才能为刚刚出生不久的宋墨求得世袭指挥佥事的恩荫,宋宜chūn比起老英国公可差远了,又有宋墨珠玉在前,他想抬举宋翰,也要有那个能力才行。

  严朝卿一想就明白过来。

  “的确是我多虑了。”他笑道,这才说出了此行的来意,“我是担心您除服之后——到时候您就十六岁了,我怕国公爷会在您的婚事上做文章……”

  蒋氏病逝,蒋梅荪等人或去世或流放,梅老夫人也远在濠州,就算宋宜chūn为宋墨订下的亲事有什么不妥之处,也无人能及时地阻拦。

  宋墨冷笑:“不过是个内宅妇人。若是顺从也就罢了,若是有二心,”他语气一顿,“任其自生自灭也就是了。”

  他们父子之间形同水火,这是父亲目前唯一可以拿捏他的事了,父亲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弃不用。他早有准备,自己的妻子决不会是什么良配。

  严朝卿望着宋墨俊朗到完美的面容,不由暗暗地叹了口气。

  宋墨早有了准备,也早下定了决心,觉得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不过是làng费口舌,遂转移了话题,道:“我父亲那边,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自从局势稳定下来,宋墨就把所有的事qíng都理了一遍,却始终找不到父亲要陷害自己的缘由。

  他虽然偶尔会冒出“如果窦昭能以旁观者的清醒看出点什么来就好了”的念头,却并没有把这种希望全寄托在窦昭的身上——诸葛亮不出卧龙岗而知天下事,也是因为他结jiāo有识名士,鉴古通今。英国公府的家事恐怕还不足以成为人们的谈资,窦昭从未到过京都,又怎么会知道?

  宋墨去见窦昭,更多的是为了向她道谢,以及为她补贺及笄之喜。

  严朝卿苦笑:“定国公出事的时候,国公爷四处打点,没有一点敷衍……”

  宋墨思来想去,觉得父母口角的原因只可能是舅舅们的死。

  他闻言释然之余又有点失望,喃喃地道:“会不会是从前的一些旧事……母亲先前不知道,因为大舅的去世被重新翻了出来……”

  在宋墨的印象中,大舅骨子里好像有点瞧不起父亲,像是怕父亲把自己给养坏了似的,他那么的忙碌,还常常亲笔写信给自己,cha手自己的功课,就是大舅的亲儿子,也不曾享受过这样的殷切的关注。父亲因此也对大舅很是不满。

  他思忖着,没等严朝卿说话,已道:“若真是陈年的旧事,恐怕只能去问问外祖母……”

  宋墨的打糙惊蛇让宋宜chūn把那些曾经在陷害宋墨之事里cha过一脚的人都灭了口,特别是从前服侍过蒋氏的旧人,连不入等的粗使丫鬟都没活下几个来。

  话音落下,他和严朝卿商量:“这件事事关英国公府的秘辛,只怕要请您亲自去一趟濠州了。”

  “世子爷放心,我这就回去收拾行李。”严朝卿也是个gān脆利落的人,“连夜启程去濠州。”

  英国公府发生的事,宋墨没有敢告诉外祖母。

  外祖母年事已高,接连失去儿子、女儿、孙子、孙女,他哪里还忍心让老人家为他的事担惊受怕?

  但外祖母又jīng明gān练,想让她老人家不起疑心,只有严朝卿去最合适!

  他叫了夏琏进来,让他给安排几个身手高超的护卫护送严朝聊。

  夏琏恭声应是,陈核回来覆命:“世子爷,济宁侯说他在家守制,不方便见客!”

  屋里的人俱是面色一沉。

  就是魏晋之时,也没几个人能照着周礼守足二十七个月的孝,只要不纵qíng声色就行了。魏廷瑜这样,分明是要和宋墨划清界线。

  枉费当初宋墨像兄弟似的待他,见他喜欢骑she,还把府中的那匹红玉送赠予了他。

  宋墨也神色不虞。

  看样子,英国公府发生的事已经悄然地传了出去。

  魏廷瑜这样没有主见,没有胆识,以后窦昭嫁了过去,岂不是要跟着他受委屈?

  他暗暗为窦昭担心,寻思着要不要找个机会碰碰魏廷瑜。

  虽然是为了窦昭,可想到魏廷瑜有点扶不上墙的样子,他就觉得十分糟心。

  宋墨qiáng忍着心头的不快吩咐陈核:“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帮我留意魏廷瑜的动向就行了!”

  难道世子爷还想和那个什么破侯爷继续来往不成?

  陈核等人都脸色微变,只有严朝卿,望着手中的茶盅,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而就在离英国公府不远的济宁侯府,魏廷瑜正被回娘家探望母亲田氏的魏廷珍数落着:“……宋家的事,要你cao哪门子的心?难道那宋墨被宋宜chūn杀了之后,宋宜chūn还要上赶子地来杀你不成?你怕什么怕?!宋墨是什么人?连他父亲都斗不过他,你算哪根葱,竟然敢甩脸给他看!你是不是脑壳坏了?!要不是被我偶然发现,你是不是准备从此和宋墨绝jiāo?”

  第一百六十七章敲山

  魏廷珍的话让魏廷瑜的脸涨得通红,他喊了声“姐”,不满地嚷道:“宋墨和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要是我们能因此而疏远,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你胡说些什么?”魏廷珍急得直跺脚,“宋墨是你惹得起的吗?”

  魏廷瑜不以为然地道:“有什么惹得起惹不起的?人到无求品自高。我又不准备从他那里得什么好,用得着巴结他吗?”说着,神色一正,对魏廷珍道,“姐,你也跟姐夫说说吧,以后少和宋墨来往,他这个人,心太狠了……自己家的护卫啊,那可是进进出出都跟他打招呼的人啊,说杀就杀,杀完了,还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院子中间,这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吗?我也知道他厉害,你想我好好地奉承他,这样我除了服就能谋个好差事。可有些事我们不能做,要是做了,就一辈子都欠别人的……他要是让我帮他杀人,姐,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呢?有些债,我们还不起的……”

  一旁的田氏听着脸色发白,忙拉了儿子的手:“出了什么事?什么杀人不杀人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她说着,急得都要哭起来,“瑜儿,你可别吓娘亲啊?这到底出了什么事?和那宋墨又有什么关系?你欠了他什么债啊?”

  “娘,”魏廷珍忙坐到了母亲的身边,轻声地安慰着母亲,“没事,没事!就是打个比喻。”一面说,一面狠狠地瞪了魏廷瑜一眼,示意他快帮着安抚田氏,“弟弟不是和宋墨jiāo好吗?我就让他好好和宋墨相处……”

  “姐,你也别哄着娘亲了。”魏廷瑜听话地坐到了母亲的身边,却打断了魏廷珍的话,对田氏道,“娘,是这么一回事……”他把宋宜chūn不喜欢长子,想改立世子,让自家的护卫拿了宋墨,结果却被宋墨反而把阖府的护卫都杀了个gān净的事告诉了田氏,“……您说,这样的人,我能和他搅和到一起去吗?”

  田氏闻言都快要昏过去了。

  她紧紧地抓住了儿子的手,指关节隐隐发白,嘶声问魏廷珍:“这是真的吗?”

  魏廷珍不由垂下了眼睑,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弟弟做得对。”田氏看着儿子一眼,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我们家虽然式微,但不能为了谋个好差事就昧着良心助纣为nüè,这和那些皇上身边的佞臣,王公贵族之家的闲帮有什么区别?我们可不能为了权势就连品行都不要了!再说了,和像宋墨这样的人jiāo往,就算一时得了好,长远的来说,却是弊大于利——你看见哪个心狠手辣之人有好下场了?若是那宋墨倒了霉,你弟弟岂不是也要受连累?”又道,“至于你弟弟的差事,离除服还有一年,慢慢想办法就是了。不是还有他姐夫吗?”

  “是啊!”魏廷瑜得了母亲的表扬,不免有些翘尾巴,扬着下颔道,“我们家虽比上不足,可还比下有余,犯不着为了谋个好差事就作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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