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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_吱吱【完结】(27)

  他常把大伯母给他做的好吃的送给窦昭品尝,窦昭对他的态度也渐渐柔和起来。

  很快就到了腊月,窦昭的母亲要举行小祥祭礼。

  父亲将除服,窦昭还要穿十五个月的孝服。

  三伯母上门,和祖父商量给父亲续弦的事。

  自从大伯父去世后,大伯母不再是窦家的宗妇,按理应由二伯母主持中馈,但二伯母随二伯父在任上,要打点好了二伯父身边的事才能携子女回乡,家里的事暂由三伯母打理。

  祖父问三伯母:“你有没有什么好人家?”

  三伯母斟酌道:“大嫂那边有个小堂妹,小时候常来我们家走动,人品、相貌都好,大嫂也有这个意思。再就是城东诸举人家的五小姐和南楼乡陈大人家的孙女,诸小姐xingqíng柔顺,跟着哥哥们读过几年书,诗琴书画都略有涉猎,想必能和七叔叔能说到一块去。陈大人曾做过淞江知府,说亲的这位小姐行三,人我没见过,却素有贤名。其他几家不是家世略差一点,就是出身不太好,是庶出的,我觉得用不着相看。”

  祖父点头,对三伯母的办事能力非常的赞赏:“你考虑得很周到。万元是庶出,万万不可再娶庶女。我看就定下诸举人家的小姐吧!大侄媳妇娘家的人,隔得太近了,有时候未必是件好事。陈大人总觉得自己是读书人,行事有些酸儒,这样人家教养出来的小姐多半有些呆板。”

  三伯母笑着起身:“那我就跟诸家的人打声招呼。您看您这边派谁去相看为好?”

  丁姨奶奶自从在大厅出了丑之后,就称病不出,祖父身边由原来服侍丁姨奶奶的大丫鬟秋芬伺候。

  祖父也有些为难起来,想了半天,道:“你帮着拿主意就行了。”

  三伯母笑盈盈地走了。

  窦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伏在自己的花梨木书案上描红。

  这个家里很快就会迎来新主母了,她也得从正房搬出来了。

  以后,母亲的气息会在她生活中越来越稀薄。

  想到这些,她心里有些惘然。

  只是不知道父亲会把她安置到什么地方?

  等会回去就让妥娘她们开始收拾东西吧!

  西窦现在缺少主持中馈的主母,两家的婚事一旦说定,诸小姐应该会很快就嫁进来。

  窦昭放下笔,轻轻地活动着发酸的手腕。

  父亲却皱着眉头去了祖父那里。

  “我不想续弦。”他目光直直地望着祖父,眉宇间充满了毅然决然的坚持,“我想给谷秋守三年。”

  “荒唐!”祖父大怒,“你都几岁了,怎么还不晓事!你可是家中的独子,不想着尽快为窦家开枝散叶,竟然学那些风流làngdàng子为妻守制……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责任?什么是担当?”祖父气得胡子一撅一撅的,“这件事没得商量!我会尽快让你三嫂和诸家把日子定下来的,你只管等着成亲就行了!”

  扒在门fèng偷听的窦昭差点跌倒。

  明年五月,王行宜就将起复。

  王家以后还要在官场上做人,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做小妾。

  如果父亲在明年五月之前续弦,王家要么会把窦明留在窦家,让王映雪大归;要么会送王映雪三尺白绫,bī王映雪自缢;要么把王映雪送到庵堂,古佛青灯了此残生。

  若父亲在明年五月之前没有续弦……

  前一世,王行宜一直觉得自己亏欠妻子、子女良多,他富贵后只守着老妻过日子,从不沾染女色,对儿女也都十分的爱护,尽己所能地满足他们的任何要求。特别是王映雪,不仅被未婚夫退亲,而且还抛头露面帮着维系家中的生活,耽搁了自己的婚事,因而对窦明和窦晓比自己的孙子还要宠溺。

  她要是料得不错,王行宜肯定会想办法让窦家把王映雪扶正。

  那王映雪岂不又成了她的继母!

  不行,不行!

  绝不能让这种事qíng发生!

  父亲必须赶在明年五月之前续弦。

  让王映雪滚蛋!

  父亲的态度却无比的坚定:“爹,您要是不怕和诸家撕破脸,你就直管和诸家定日子好了。反正到了那天我是不会出现在礼堂上的,诸小姐嫁过来,我也不会理睬她的。”

  “你还反了!”祖父脸色涨得紫红,“啪”地一声将手中的茶盅砸在了地上,“你直管不出现,看诸家的小姐能不能进门!”

  “爹爹!”父亲突然跪在了祖父的面前,哽咽道,“我以后什么都听您的,您就答应我这一次吧!我知道我是家中的独子,你年过四旬才得了我,就盼着含饴弄孙、家业有承,你就让我再任xing最后一次吧!从今以后,我一定循规蹈矩,好好地读书,考取功名,为窦家光耀门楣,繁衍后嗣。爹,您就答应我这一次吧!”

  父亲“咚咚咚”地给祖父磕着头。

  那声音,如同敲打在窦昭的心尖,让她心中一窒,有片刻的酸软。

  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早不为母亲守,晚不为母亲守,偏偏赶在王行宜即将起复的时候!

  上一世你不是没等母亲满百日就迫不及待地娶了王映雪吗?这一世为什么要做好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现在她什么都安排好了,父亲却跳了出来!

  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窦昭又急又气。

  耳边传来祖父带着几分迟疑的声音:“你已经为她守了一年……也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爹爹,爹爹,”父亲磕着头,声音更响亮了,“我只求您这一件事,我只求您这一件事!”

  窦铎望着儿子乌青的额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要守,就守吧!不过,明年的乡试得给我考过才行……”

  “多谢爹爹,多谢爹爹!”父亲满脸的惊喜。

  窦昭脸上冰冷冰冷的,一摸,满手是水。

  ※※※※※

  没几日,诸家让人带信给三伯母,说诸家五小姐觉得父亲是个重qíng重义之人,愿意等父亲三年。

  祖父大喜,亲自从库房挑了几刀玉版纸,两方端砚,一匣子湖笔让管事送给诸举人,并赞三伯母看人看得准。

  三伯母抿了嘴笑,问父亲:“这八字是对还是不对?”

  父亲没有做声,紧绷的神色却松驰下来。

  三伯母带着写了父亲生辰八字的庚帖去了诸家。

  第二十八章过年

  这样下去,父亲和诸家五小姐的婚事肯定会拖到两年以后,那时候可就说什么也晚了。

  窦昭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让两家的婚事加快进度才行。

  只是还没有等她拿定主意,chūn节到了。

  按照惯例,大年三十的早上,东、西两窦阖府前往窦家位于北楼乡的祠堂祭祖,中午在祠堂的后院吃团年饭,然后各自回家小团年、守岁。

  姨娘是没有资格祭祖的,但一样要去吃团年饭。窦明因为是早产,身子一直弱弱的,很少出门,祖父怕她生病,让王映雪和丁姨奶奶留在家里照顾她。

  窦昭一大早就被俞嬷嬷从热被窝里揪了起来。她一边给窦昭穿衣裳,一边吩咐玉簪和妥娘:“今天的人多,你们可千万不要为了看热闹把四小姐给跟丢了。”

  俞嬷嬷要准备晚上自家的团年饭,不能服侍窦昭去北楼。

  两人纷纷应是。

  窦昭不由多看了妥娘两眼。

  今天玉簪和妥娘都倒饬一新,换上了衣褶子笔直的蓝绿色茧绸棉袍不说,鬓角还戴了枣红色的绒花,人显得格外的jīng神。

  玉簪从小跟着母亲,母亲本身就是个爱打扮的,她受母亲的影响,走出来从来都是gāngān净净妆容得体的,大过年的,换件新衣裳打扮打扮倒也平常。而妥娘自幼父母双亡,寄养在舅舅家,饥一顿饱一顿的,吃饭穿衣只求温饱,像今天这样仔细地打扮还是头一遭。

  妥娘不自在地拉了拉衣角,喃喃地道:“是玉簪帮我梳的头,她说,今天是大年三十,大家都穿红着绿的,就我一个人穿素……七爷已经和诸家五小姐定了亲,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是有意的,会给四小姐惹麻烦的……”

  这话也在理。

  她穿孝是守制。可身边的丫鬟也跟着穿孝,有心人不免会生出些别的心思来。

  窦昭笑眯眯地点头,说她们“很漂亮”,然后从妆匣里挑了两朵模样朴素的珠花,一朵赏了玉簪,一朵赏了妥娘。

  两人都有些意外,犹豫着要不要接受。

  一旁的俞嬷嬷笑道:“既然是四小姐赏的,你们收下就是了。戴在头上,别人问起来,也是四小姐的恩典。”

  两人不再推辞,笑着互相簪了珠花,服侍窦昭用过早膳,抱着粉团似的窦昭去了鹤寿堂。

  祖父和父亲正坐在炕上说话。

  窦昭上前行了礼。

  窦世英把窦昭抱在自己膝上坐下,温声问她:“冷不冷?”

  “不冷!”窦昭摇了摇头,问窦铎,“祖父,祖父,他们说我爹爹要娶诸家的五小姐,是真的吗?”

  窦世英脸色微红,窘然地阻止窦昭:“不要胡说!”

  “我没有胡说。”窦昭睁大了眼睛,不悦地瞪着父亲,“他们说诸小姐是好人,不怕王姨娘生庶长子。”

  “啊!”窦世英张大了嘴巴。

  窦铎却眼底闪过一丝jīng光,随后从炕几前的攒盒里拿了块芝麻饼递给了窦昭,温声问她:“是谁跟你说的这些啊?”

  窦昭歪着脑袋啃着芝麻饼,道:“有好多人,大伯母的丫鬟,三伯母的嬷嬷,还有……九堂哥的小厮……”

  祖父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若有所指地望了一眼父亲。

  父亲神色尴尬。

  还好有小厮进来禀道:“环九爷过来了。”

  祖父笑道:“快让他进来!”

  瘦瘦高高的窦环昌快步走了进来。

  他恭敬地先给祖父和父亲行礼,然后笑着和窦昭打招呼。

  祖父颔首,站起身来:“走吧!”

  窦环昌应“是”,上前扶了祖父,不紧不慢地出了鹤寿堂。

  他是来约祖父和父亲一起回北楼的。

  父亲抱着窦昭慢慢地跟在后面,等彼此拉开一个距离,父亲轻轻地捏了捏窦昭的小脸:“你这个小东西,是来讨债的吧?”举止亲昵,语气无奈。

  窦昭嘻嘻笑,问父亲:“讨债是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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