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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以和为贵_吱吱【完结】(27)

  小童含眼感激地望着丁执事点了点头。

  丁执事和喜田又找了一些香灰洒在了有血渍的地方,光洁的青石地砖上留下了薄薄的灰。

  做完了这些事,丁执事背上已起了薄汗,他挥手让喜田出去,然后给顾老爷续了一杯茶,低声地说:“老爷,你且宽宽心,还好没丢什么东西。这事还是悄悄的好,传出去了,总是不体面……”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就传来砚香战战兢兢的声音:“老爷,是内院当差的赵嬷嬷,说有急事禀告。”

  顾老爷眯起眼睛看了丁执事一眼。

  丁执事上前虚开了半扇门,隔着门fèng问道:“什么事?”

  赵嬷嬷满头大汗,神色慌张地道:“二姑娘,二姑娘不见了!”

  “叭”的一声,丁执事身后传来瓷器坠地的声音。

  丁执事在心底呻吟道:完了,完了,四百两,就这么没了……

  丁执事有些疲惫地跨出顾府高高的门槛,身后的贴身小厮喜田就悄声地说:“丁执事,这,这到哪里去找啊?”

  丁执事双手负背仰天笑了笑,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fèng:“哪里找,慢慢地找呗?”

  喜田一怔。

  丁执事笑眯眯地道:“这个桂官,还真看不出来,关键的时候竟然演了这么一出,拐了二姑娘跑了……啧啧啧,这要是说出去谁信啊!也不知道这二姑娘知不知道桂官到底是gān什么的……”

  喜田听着这话,怎么觉得丁执事口里透出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呢!

  “怎么说的,读了书的人就是不一样。”丁执事继续赞叹道,“调了二姑娘身边的嬷嬷、丫头陪着夫人去了栖霞观,假传老爷的意思从马房里牵了两匹脚力最好的马,然后又请管角门的王婆子喝酒,趁着老爷不在家的时候拐了二姑娘跑了……啧啧啧,真是个聪明的家伙!”

  喜田听了摸了摸脑袋,憨憨地说:“执事怎么说是桂官拐了二姑娘跑了呢?百年也不见了啊!说不定桂官是和百年跑了呢?”

  “桂官如果不是为了拐二姑娘,怎么会去请王婆子喝酒呢?”丁执事沉思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说不定是他们三个人一起跑了。可这样也说不过去啊,桂官和二姑娘屋里的东西都收捡得gāngān净净,什么线索也没有留下,但凡值点钱的东西都不见了,而百年的屋子却乱糟糟的,连铺盖都没有收捡好……”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慢悠悠地出了府门。

  一个女孩子正蹲在顾府的东角门上。

  都开chūn了,那姑娘还穿着一件天青色夹袄,不过脚上一双黑色的千层底布鞋到是gāngān净净的。喜田最不喜欢邋遢的女孩子,一看那鞋立刻心生好感,上前问道:“你找谁?”

  那女孩子低着头,声若蚊蝇:“我,我找,找秦大姑,说是在这里……”声音甜甜糯糯的,带着妩媚的尾音。

  丁执事心中一动,走了上去,问:“你说你找谁?”

  那女孩子继续低着头,小声地说:“找,找秦大姑!”

  丁执事看不到小姑娘的面容,又心有所疑,弯下腰去看那女孩子的脸,谁知那女孩子正好偷偷抬头望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到了一起。

  小姑娘像受惊的小鹿似的低下了仓皇的眼睛。

  丁执事却心中一叹。

  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可惜脸色因营养不良蜡huáng蜡huáng的,鬓角到鼻梁处又长着一大块紫红色的胎记,难怪她总是低着头,还用半边青丝把脸给遮了起来……

  喜田也看见了小姑娘故意用头发掩饰的半边脸,心生怜悯,好心地指着东边斜巷的道:“你从这里进去,那里有个红漆小门,那才是秦大姑住的地方。”

  小姑娘又声若蚊蝇地道了谢,一溜烟地跑了。

  两个人被这一打扰,反而停在了巷子里。

  丁执事望着小姑娘略有些臃肿的身子,问喜田:“你要是桂官,会到什么地方去?”

  喜田想了想:“当然是回家去!”

  丁执事一挥手:“走,去买桂官回来的娼馆问问,看他是什么地方的人。”

  喜田道:“执事,你不是说,慢慢找吗?”

  丁执事一挥手,这次是拍在了喜田的脑门上:“多看多听少说话,特别是别传话,不然,树香就是你的下场。”

  喜田笑嘻嘻地摸脑袋:“执事,我又没他们漂亮。今天晚上要不要买几炷香去上上……”

  两人边说边走,声音渐渐淡去。

  顾府的小巷子里,穿着天青色夹袄的小姑娘正在叩门。

  “来了,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应门,“您找谁?”

  小姑娘抬起头来,乌黑的青丝掩住半边的脸庞:“我找秦大姑。”

  应门的姑娘吓了一跳,那么清丽瑰秀的五官,却……她尽量维持着正常的神色:“姑娘是哪一位?”

  小姑娘眼神轻柔和熙:“我叫秦玉,是秦大姑的侄女,麻烦姐姐帮忙禀告一声。”

  应门的姑娘望着小姑娘gān净的布鞋,知道来人出身不差,客气地侧身让她进了门,说:“请姑娘稍等。”

  不一会儿,秦大姑就亲自迎了出来,看见小姑娘,只觉得面熟,但又的确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小姑娘委屈地说:“姑姑,姑姑不认得我了吗?我是秦玉啊!”

  秦大姑自幼就被卖到了戏班子里,还是十年前回去过一次,家里有些什么人,实在是记不起来了。听这小姑娘说得哀怨,只得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把小姑娘带到了堂屋,让人上了茶,亲切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姑娘低着头,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秦大姑小小年纪就跟着戏班走南闯北的,看她这个样子,笑道:“是不是来借钱的?”

  小姑娘红着脸摇了摇头:“不,不是。”

  “那是?”秦大姑不解地问。

  小姑娘抬起头来,好像鼓足了勇气似的说:“我来投靠姑姑的。”

  秦大姑想到自己在戏班子里唱戏被族里除了名,又望望小姑娘脸上那块紫红色的胎记,说:“我这里是戏班子……”

  小姑娘好像怕秦大姑不答应似的,忙不迭地说:“我知道。我给姑姑洗衣做饭,只求三餐温饱……”

  秦大姑望着小姑娘如麋鹿般仓皇的眼神,心里一软,点了点头。

  那边顾府里静悄悄的,大家都知道老爷的心qíng不好,把树香给弄死了。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谁愿意出这头,走路都尽量蹑手蹑脚的。

  顾老爷盘腿坐在八步chuáng上,温暖的huáng梨木小几上放着一盏瓜型玻璃台灯,灯内蜡泪虬结成块,桔色的火焰在灯罩内雀跃跳动着,明时暗地印在顾老爷清丽雅秀的面容上,形成一道道光和影。

  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从chuáng上跳了起来,疾步奔到chuáng边一张大画案前,搬了把椅子就一脚踏了上去,神色焦虑地仰望着画案前的多宝格柜顶。

  多宝格柜顶邋邋遢遢地散放着一些画轴,好像很多年都没有碰过了似的,沾满了灰尘,结出了几张蛛网。

  顾老爷哆哆嗦嗦地推开那些画轴,看到了最里面的那个东西。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取了出来。

  紫檩香小匣子颜色黯淡,入手颇沉。

  顾老爷双手捧匣,小心翼翼地放在画案上打开。

  银红色的金丝绒内裹里空空如也。

  顾老爷低低地闷吭一声捂住了胸口,斜斜地倒在了画案上。

  小几上的蜡火正燃得欢快,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第二十九章长生戏班(一)

  秦大姑站在厢房的窗户前眺望着离自己不远的厨房。

  那个号称是自己侄女的秦玉正在杀鱼。剜鱼鳃,打鱼鳞,切鱼腹……动作优美而娴熟,决不是一两天可有的功力,可看她那如青葱般的十指,又不像是经常做这事的人。

  秦大姑走出屋去,听到秦玉吩嘱厨娘:“……ròu只煮八分熟,不然嚼在嘴里就像渣一样……记得拿出来用进水镇一镇,不能直井水接泡,是镇一镇……”

  秦大姑走近了,笑道问:“在做什么好吃的呢?”

  秦玉回眸一笑,甜得像蜜:“今天吃回锅ròu。”

  秦大姑点了点头。

  秦玉的厨艺那是没得说的,来了五天了,每年都不重样,几个跟着她学戏的姑娘现在都和她玩得像亲姊妹,也没有人去注意她脸上的那块胎记了。除了做饭,秦玉平时就坐在屋檐下的小板凳上看她们排戏,托着腮,眯着两只眼睛,像猫似的可爱。

  秦大姑爱惜地摸了摸秦玉鬓角,轻声地说:“秦玉,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秦玉将手中的鱼递给厨娘胡四娘,然后在一旁的淘米水中洗了洗手,这才跟着秦大姑进了她的卧室。

  秦大姑的卧简洁而大方,靠墙放着一张红漆架子chuáng,挂着白色的幔帐,架子chuáng边一张卷云几,几上放着奁,卷云几旁是一张两扇的圆角衣柜,屋子中间一张圆桌,摆着四张绣墩。

  秦大姑指着绣墩道:“你坐。”说着,自己率先领在了另一张绣墩上。

  秦玉低眉顺目地坐了下来。

  “我给你说一件事。”秦大姑叹了一口气,“我三岁被卖到长生班,先学武生,后学花旦,十二岁登台唱的第一出戏是《战昌洲》,整整唱了十五年,后来翻云斗时闪了腰,再也不能登台了。我就接了师傅手,又用了五年的时候,把长生班带成了江南第一大戏班。去年在李大人家唱堂戏,李大人看中了班子里青衣小桃红,要收房,小桃红不愿意,我也不愿意。我是想,他要是真的喜欢小桃红,就纳为妾室,只说收房,不给个承诺,小桃红跟着他,岂不是不明不白的。结果李大人说我,不赏脸,当晚就把小桃红给……糟蹋了。小桃红一时想不开,就屋里上吊自杀了。”

  说到这里,秦大姑泪盈睫上:“李大人却对外人说是小桃红手脚不gān净,偷了他们家的东西……我被关在牢里九个多月,老琴师给打断了手腕,长生班的头牌凤仙给江南郡越州府一个七品推官当了外室……江南第一大戏班的长生班就这样散了。”

  秦玉眉头微蹙。

  秦大姑继续道:“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人生的无常,但让我最觉得不忍的是那些长生班的师傅和姊妹位……如果当时我不是那么的qiáng硬……大家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可长生班这么多年,也结了一些善缘。多亏了刘府的七姨太伸手援助,长生班这么劫后余生的人才能有命在这里混口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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