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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春_吱吱【完结】(65)

  周少瑾愕然。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正滔滔不绝的程笳一下子卡了壳,支吾了半晌,才喃喃地道:“我,我让人跟着她……”话说出口,她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太心虚,立刻挺直了脊背,虚张声势地嚷道,“这也不能怪我!谁让她表面不一,对我总是虚qíng假意的,我怎么也要揭穿她的真面目。让我娘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温良恭谦……也免得我娘每次看到我都拿了她教训我……”

  程笳像个孩子。

  周少瑾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如果没有程笳,她可能还不知道潘清为了嫁给程许。能把自己放得这么低。

  可这都是她潘清自己的事。

  她却不应该用姐姐周初瑾来成全她的名声。

  周少瑾想到那些仆妇的议论。

  姐姐都是要出阁的人了,她们为了自己私心,却依旧把她卷到了是非圈里。

  周少瑾在心里冷笑,问程笳:“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周少瑾竟然没有像个老夫子似的义正言词地教训她,程笳顿觉心花怒放,白了她一眼,嗔道:“你以为我傻啊!我不是和你最好吗?除了你,我可是谁都没有说。”说完。她苦恼道,“可这件事该怎么办呢?难道就任她这样下去吗?万一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岂不是丢死人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和潘清做了表姐妹!”

  周少瑾望着无知的程笳。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悲凉来。

  清溪湖位于九如巷的后院,程家花园依湖而建,西边是长房,东边是二房,三房的人想到那里去散步,得穿过二房……

  如果没有人递话给潘清,潘清又怎么会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散步?而且那么巧的碰到了程许?

  程笳什么都不知道。

  在自己受rǔ这件事上,她难道真的是帮凶吗?

  周少瑾沉声问程笳:“那天在挹翠亭,证表哥怎么不阻止他们斗琴?”

  “你还说。”程笳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少瑾的qíng绪,她愤然地道,“你那天一个人跑了,丢下我在那里出丑,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回去就把我大哥骂了一顿。他说是因为识从兄同意了,他才不好阻止的——识从兄毕竟是大哥嘛!”

  是吗?

  如果程语反对,程识会为了这么一件无伤大雅的事而让从兄弟难堪吗?

  原来很多事看到的和实事是两样的。

  就像程笳,自己一直以为她是天之娇女,有把她捧在手心的父母,有对她千依百顺的祖父母,以处处照顾她的哥哥……可事实上,她却被远嫁!

  周少瑾看着程笳,就像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只是程笳至死都没有醒悟,而她幸运的受到了菩萨的眷顾,重生了!

  她问程笳:“你想不想让潘清早点回去?”

  程笳愣愣地望着周少瑾。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周少瑾——她的声音很低沉,目光很凝重,表qíng很严肃。

  “你,你要gān什么?”程笳有点害怕,磕磕巴巴地道,“我最多也就是很讨厌她,却不能真的让她丢脸……不然我祖母肯定很伤心的……”

  周少瑾的视线立刻模糊起来。

  程笳最终也只是念着家人的好……

  “你说得我好像要去杀人放火似的。”她笑道,“不过是想让潘清丢个脸,让她以后别这么自鸣得意的。”

  “哎哟!”程笳拍着胸,“你可吓死我了。只是让她丢脸,那行!”

  周少瑾道:“不过,你得帮我个忙才行。”

  程笳忙道:“你说。你说。”

  “你得帮我打听清楚是谁提议去挹翠亭斗琴的。”周少瑾道。

  “为什么啊?”程笳很是失望。

  “我总得知道前因后果,才能想办法吧?”周少瑾想知道程识在这件事上的立场。

  而程识也好,程证也好。三房也好,目前她都没办法接触。

  程笳一口答应。眨着眼睛问她:“你有什么好办法,说给我听听!”

  周少瑾暂时没有想到,她只是隐约地预感到,外祖母生辰的时候,可能是个好机会。

  “等你打听清楚了是谁提议去挹翠亭斗琴的,我们再细说。”

  程笳比周少瑾更马虎。

  她大概觉得到时候只要让潘清丢脸就行了,至于之前要gān些什么,之后怎么收场。统统与她无关。

  就像周少瑾在五房里放了把火一样。

  她和周少瑾叽叽喳喳了半天,反复地向周少瑾保证不会把潘清的事告诉别人,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畹香居。

  周初瑾却怕周少瑾和程笳出去胡闹,道:“外祖母生辰那天,会有很多人来祝寿,虽比不上长房二房的长辈们,却都是四房的至亲,看着你我长大的。你这几天别到处乱跑,小心晒黑了,别人看着还以为你xing子玩劣。等过了外祖母的生辰。你想去哪里玩都可以。”

  姐姐不管什么时候都为她cao心!

  周少瑾觉得以姐姐前世的行事作派,不可能对三房的心思一无所知。

  她把潘清的事告诉了姐姐。

  周初瑾果然没有觉得震惊,她只是沉默良久。叮嘱周少瑾:“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以后少往三房那边走动。姐姐也没吃什么亏。倒是你,那天挺幸运的,被人叫走了。不然留在那里,程笳有证表哥护着,我……只怕是护不住你。”

  周少瑾紧紧地抱住了姐姐。

  她听姐姐的话,除了去静安斋读书和去寒碧山房抄经书,就是陪着关老太太说话或是在屋里做针线。

  期间程笳曾让翠环给她报信:“姑太太说,濯大爷有了功名,就不比从前是个小孩子。该有自己的朋友知己,除了在芙蓉榭摆了酒。还在外院的听雨轩摆了酒,请了识大爷。证大爷等人。是我们证大爷说,既大家来给濯大爷道贺,不如以茶代酒,以琴会友,开个茶会。识大爷向来喜欢这些雅事,立刻响应。然后大家商量着,就把地方定在了挹翠亭……”

  一个随意起哄,一个推波助澜……

  周少瑾想到了她离开程家之后程识和程证之间那微妙的关系。

  要说程识不知道程证的用心,不知道三房的打算……她宁愿去跳莫愁湖。

  说不定,前世他们就是这样联手把自己推向了深渊!

  周少瑾在屋里走来走去。

  樊祺来告诉她:“二小姐,有个讨饭的老头,说从前曾经给庄老太爷赶过马车……他非要见您一面不可……我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他小心翼翼地望着周少瑾,“您看,您见还是不见?”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周少瑾忙道:“见,怎么不见!那人如今在哪里?”

  樊祺道:“我怕那人是个无赖,不敢把人领上门来,就jiāo给了马总管。马总管把他安置在了平桥街的一个小客栈里,好吃好喝地供着……”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周少瑾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第六十九章旧怨(粉红票270加更)

  平安客栈在平桥街一个僻静的小巷里,二阔的门脸,三进的院子,统共不过七、八间客房,落脚的多是山东过来做炒货生意的客商,天井里堆满了花米、瓜子、豌豆,远远的就能闻到股炒货的味道。

  马富山不敢把周少瑾领到平安客栈去,花了一吊钱,借了隔壁家厅堂,问那老乞丐的话。

  “……老太爷虽是读书人,却长了副魁梧的身板……喜欢喝酒,每次出去都喝得酩酊大醉,都是我搀扶着老太爷回来,服侍着老太爷茶水……和顾家的十二爷是知己,顾家十二爷出身富贵,老太爷怎么好意思每次都让他吃请,偶尔回请,那也是囊中羞涩,每次都是差了小的去当铺,小的每次都会和当铺的人拉扯许久,把那死当当成活当,活当多当些银子……”老乞丐极力地夸大着自己的功劳。

  站在中堂后面的周少瑾听着心中一紧,和施香耳语了几句。

  施香点头,出去和马富山说了句话。

  马富山看了一眼低头伏在地上的老乞丐,轻轻颔首,道:“你说的顾家,是不是梅花巷顾家?”

  “是的,是的!”老乞丐自言自语地说了这半天,坐在上头的人好不容易有了反应,他激动地抬起头来。

  马富山立刻冷哼了一声。

  那老乞丐只看见黑漆太师椅旁立着的半截白色挑线裙子,知道这屋里还有女眷,说不定还是周家二小姐身边有头有脸的大丫鬟,他不敢再看,忙低下头,伏在了地上。

  “问你什么就答什么?”马富山沉声道,“不要嘴里跑马。乱说一通。”

  “是,是,是。”老乞丐小jī啄米般的点头。

  马富山满意地哼了一声。道:“还有什么,你继续说!”

  “啊!”老乞丐惊愕地抬头。又忙低了下去。

  一会让问什么就答什么,一会让他继续说,他到底是问什么答什么,还是继续说……

  老乞丐在心里嘀咕着,想到刚才提及顾家,好像周家的人挺感兴趣的,遂继续道:“庄家大小姐的婚事,就是顾家十二爷做的冰人。嫁给了程家的姑爷做续室。说起庄家的大小姐,那可真是贤惠。老安人躺在chuáng上十几年,大小姐人还没有桌子高就cao心家里的柴米油盐,等到及笄,求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可惜大小姐自幼就和存义坊程家的儿子订了亲……”

  他说到这里,惊恐地打住了话题,惶恐不安地睃着马富山。

  马富山震惊不已。

  庄太太曾经和程柏订过亲,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但他经历的事多,还不至于因此而失态。但想到周少瑾……他不由朝身后的中堂瞟了一眼。

  周少瑾如遭雷击,手脚僵直。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母亲竟然和程辂的父亲订过亲!

  父亲知道吗?

  程家难道就没有人知道?

  父亲应该是知道的吧?

  不然为什么把母亲贴身的丫鬟嫁了出去……

  还有庄家舅舅,bī得母亲差点跳了河……什么事,才能bī得母亲差点跳河……

  周少瑾脑子嗡嗡作响。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手脚才恢复了知觉。

  她写了几个字让施香递给马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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