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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袭的一百种路线_孟极寒生【完结】(102)

  此人眉目生得英姿勃发,长眉入鬓,眸若寒星,鼻似悬胆,面如冠玉,真个是龙章凤姿,气宇轩昂,好一个俊逸非凡的美男子!一身清慡朴素的长衫,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别着发髻,腰悬玉佩,除此之外,不带半点修饰,却自然有一种风流倜傥、落拓潇洒的翩翩风度。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荣珂双目一亮,他向来自诩是爱才之人,对这样一身风骨流于外美男子自然也是十分珍惜,每每折节相jiāo。看到此人,他方才感叹着发现,自己在京华看遍天下俊杰,竟不足眼前人十之一二。

  “这位是?”

  听到他主动询问,原本面对他下面子不理睬自己“友人”都能等闲视之的王琪脸色却有些难看起来,不qíng不愿道:“这是家兄王瑶,至于这位……”

  那俊美得恍若神人的男子扫来一眼,竟让王琪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只有他从这里头感觉出了几分不怒自威吗?

  他语气弱了下去:“这是现任我王家西席的夫子,楚良楚元望先生。”

  楚良,楚元望!

  荣珂一怔,顿时眼眸发亮:“阁下就是前不久写了《五衰》之策,名震天下的琼山居士,楚元望?”

  这楚良确实不得了,少年成名,出身世家大族,博览群书,阅遍百家典籍,跟随当世大儒冷山先生求学,是冷山书院现在最年轻的夫子。虽然年纪轻轻,如今朝堂之上、府衙之内、世家之间的不少中流砥柱,却都与他有过授业之恩。他虽不出仕,但其天资才华,却没有任何一人敢望其项背。他不但长于授业解惑,自身学问也堪称学究天人,甚至有大儒用“前后五百年,难再得一琼山矣”的至高评价来赞扬。

  然而这样一个惊才绝艳之人,却深居简出,除了冷山书院的学子,甚少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想不到,竟能够在此地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原本面对武世纶清冷高傲的荣珂,现在却像是一个激动的脑残粉迷弟一般,在楚良面前,可以说是手足无措!

  他那极为外放的激动与恭敬,在场的人都能够轻易发现,别说他了,面对盛名之下的当世神人楚良,纵然是飞扬跋扈如王琪,也是大气不敢出,老老实实站在跟前。

  武世纶看到这样的画面,心中难免有些不是滋味。虽说这么多年,他也早就习惯了自己“豪商”身份带来的种种非议,自诩移气养体,但看到原本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下一刻却对另一个人毕恭毕敬……

  人和人之间果然是有差距的啊。

  荣珂这样的表现,身为当事人的楚良反而没有旁观的武世纶那么的心qíng复杂,相反,他反倒视之平常地微微颔首:“今日只谈风雅,荣公子多礼了。”

  荣珂立刻点头答应:“应该的,应该的。”

  他这样亦步亦趋的模样,哪里还有之前那王孙公子的骄矜之气啊。

  几人寒暄完毕,这一群人中不是此行的东道主,便是座上贵宾,自然与他人不同。

  “萍生公子。”待人到齐,坐在主位的王琪向萍生的方向示意。

  淙淙泠泠的琴声倾泻而下,静静流淌在雅集当中。

  原本,这琴声只是雅集中聊以助兴的陪客,然而今日,却似乎有些不同。

  ‘想不到这小小的朝华城中,不但天下闻名的琼山之华元望先生,还有如此琴音,不过是一个风尘中人,如此乐音,比之宫中豢养的乐师客卿,似乎也不相上下啊!是我小觑了天下人,还是这朝华城中卧虎藏龙?’

  荣珂在这乐音中心醉神迷,不自觉地想要探究那位弹琴的萍生公子。

  ‘往日萍生说自己只擅弹筝,我几番邀请都以古筝来应对,可分明这琴音如此动人……莫非他往日还有所隐瞒?看来这公子萍生,所图不小啊!’这是向来冷静的武世纶。

  排除掉一些心思各异的,大部分人则是对这乐声惊为天人。这里的人不说有多少真才实学,但毕竟都是熟习君子六艺、文韬武略的文人雅士,于乐音鉴赏一道颇有心得。想不到这以清艳绝俗的美貌闻名朝华的萍生公子,还有这一手令人魂牵梦萦的好琴技。

  而一意孤行做主请萍生来弹琴的王琪,则是大喜过望。他原本是想着,雅集之上,总不能喧宾夺主,何况他又心悦萍生,是以也就允了他的请求。

  只是后来,先是这背景深不可测的荣珂突然出现,后来他那刻板的大哥王瑶和威严的夫子楚良不请自来,他便有些紧张了——若是萍生真的弹得不怎么样,那就有些尴尬了。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组织雅集,场面若是不好看,恐怕以后自己这王家二公子的名头,都要蒙上一层yīn影。

  先前下人回报,说萍生来了,带的还不是他弹惯的古筝,反而是一张朴实无华的七弦琴,王琪还心中一个咯噔,心道这萍生不要好高骛远,丢了他的脸。想不到,这不是好高骛远,而是胸有成竹啊!

  此间人认为:古筝悦人,古琴悦己。

  琴比之于筝,在技巧上要简单许多,却长于qíng感,看起来似乎天生更有难度。因此普遍通行的看法,让古琴的地位无形中高了不少。世间敢称自己擅乐者,也大多擅的是古筝技法。

  就像韩貅刚刚进入萍生身体时,面前摆着的就是一张古筝。弹筝,能够凭借繁复的技巧掩盖演奏者本身内心的真实qíng感,萍生本身内里不过是一个市侩功利的普通糙民,既没有金尊玉贵的锦衣玉食,也没有身世坎坷的沧桑变故,若是弹琴,实在难以动人,所以才有自知之明,选择了弹筝。然而现在时移世易,开着外挂的韩貅却不一样了。

  如今萍生的一曲幽兰cao,牵动了多少人的内心,竟让雅集一时之间,除了淙淙琴声外再无动静。

  是了,在种种心绪之中,自然还有一人未提。

  那便是名传天下的琼山之华——夫子楚良,楚元望。

  从第一个音落下开始,楚良就停杯投箸,双目紧紧凝在那个隔着轻纱柔帐,垂首专注cao琴的身影上。他目色幽深,全神贯注,以至于,身边的王瑶唤了许多声,都丝毫没有反应。

  这模样,活生生是被这乐音迷住了。

  王瑶比楚良大了十几岁,却因为同为冷山老人的弟子,而相jiāo莫逆,成了一对忘年jiāo。若不是这层关系,楚良也不会来朝华城当王家一年半载的西席。

  此刻看到这个惊才绝艳的小师弟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心中有些好笑。

  “此乐竟能令想来眼高于顶的小师弟如此心驰神曳,莫非真是天籁之音?”

  楚良勉qiáng分出一丝心神来面对自己这位同门师兄,语气中却也不乏敷衍,糙糙道:“此曲,只应天上有,更难得不比那些曲高和寡的阳chūn白雪,可谓雅俗共赏,甚至令这些凡夫俗子都能够领略一二。也正因此,其中妙处愈探愈深,纵使是我,也不过略通一二……若是旷师(当时乐师大家)在此恐怕比我的评价更要高出不少。”

  仿佛是喃喃自语,他的目光深深地凝望着那个朦胧消瘦的身影:“竟能再次得闻如此仙家乐曲,我此行真是不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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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集之后五日。

  “公子,那琼山先生又来求见了。”清雪推开门,看到老鸨和萍生相对而坐,似乎正在闲话家常,原本一句“阿生”涌到嘴边却变成了毕恭毕敬的“公子”。

  老鸨爹爹闻言,风韵犹存的脸上绽开一个堪称和蔼的笑容:“看来这琼山先生,还真是一位痴心人呢,这都连着几日求见了。我的儿,你一直这般阻着不见他,可是有些不妥?”

  “哪里不妥。”萍生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棋谱,信步走到榻上摆着的棋盘前开始打谱。

  这模样可与之前几日斩钉截铁的拒绝不同,老鸨察言观色,立刻发现他的态度有些松动,连忙凑过去坚持不懈地开始却说:“这琼山先生楚元望被称作是琼山之华,南秦之珠,在咱们南秦,哪个士林中人不尊敬他?他说一句话,比官家还有用呢!也不知是你是哪里合了他眼缘,从前也没听说他也是卧花眠柳的同道中人,却偏偏一门心思瞧上了你……我的儿,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他从前并不混迹风尘之地?”这倒是这五日来新鲜的话头。

  “可不是!所以才难得呀!”爹爹肯定地重复道。

  萍生寒星般的眸子中有丝亮光一闪而过,唇畔扬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他如此有诚意,我再拒绝,似乎的确有些不近人qíng了……那这样,请他进来吧。”

  “可是公子……你之前说闭门谢客,琼山先生来了几日你都拒不接见,他这次不只自己来了,还、还有王家二公子、武大官人和,和一位面生的俊美公子。”清雪yù言又止,吞吞吐吐。

  萍生轻哼了一声:“好大的阵仗,我萍生一介风尘之人,哪里值得这般大人物轮番来请。哎,既然这样,我更该见一见了。”

  自从雅集一会之后,萍生的琴技名传天下。当日参与雅集的人,本就因为这琴声如痴如醉,而在那之后,当时在座的贵人,朝华王氏的两位嫡支公子和被称为是“琼山之华”、最是眼光挑剔的楚良楚元望都出身作保,对萍生的琴技大为赞叹,连“此曲只应天上有”这样的至高评价,都拼命往上堆砌,实在是令人大跌眼镜。

  萍生搅动了一池chūn水,却在雅集回来后便立刻闭门谢客,只说是为了半年后的挂牌演出做准备。这样的鬼话,谁都知道不可信,这分明是要坐地起价,待价而沽!

  ——当然,现在的萍生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小倌,而是名满天下的琴中圣手,自然不能说“坐地起价”这样的话,改用“清高自爱”才对。

  他做的也的确决绝,说“闭门谢客”,不但以往的恩客“知己”都拒绝,连之前鼎力称赞他的琼山先生楚良也拒之门外,这样有胆色的行为,令不少怀疑他的人都对此刮目相看。

  若是之前,这样“清高”的行为,别说别人了,就是老鸨爹爹,那便是第一个不肯的。然而萍生在雅集上的出色表现,却大大加深了他的话语权。看看吧,整个雅集,他一个没地位的小倌,从头到尾没有出过面一次,仅仅凭着那一手漂亮的琴cao之术,就硬生生勾住这么多大人物的心。这样的能耐——呆在这秦楼楚馆中都是屈才了!

  有能耐的人到哪儿都会自然享有特殊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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