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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医妃(上部分)_姒锦【完结+番外】(196)

  很快,一头脖子上扎了大红绸带的水牛就慢悠悠的过来了。水牛的后面,有一个身着农夫打扮的男人,把着一个铁犁,随了那水牛的速度,迟迟疑疑地走着,目光里满是犹豫和闪躲。

  隐隐绰绰之间,夏初七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儿,心脏顿时狂跳了起来。

  傻子!

  那个农夫打扮的人,居然会是兰大傻子?

  许久不见他了,她真的很想扑过去问问,他过得好不好。

  只可惜,站在一群人的中间,她不仅不能上去相认,还得把自己的身子往后缩了又缩,不敢让傻子瞧见她了。兰大傻子是一个心智不高的人,一旦让他看见了她,一句“媳妇儿”就把她给卖了。

  即便要相认,也不能是现在。

  看来今天这一出戏,是宁王赵析安排的了?

  要不然,傻子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她记得赵樽答应过她,一定会随时关注着傻子,到了时机妥当的时候,自然会让他们见面,也会让傻子认祖归宗。难道说,除了宁王之外,赵樽也觉得今日是最好的时机?

  心里慌乱着,她下意识的退开步子,又在人群里找起太子爷赵柘来。

  可祭祀的时候没见他,如今的御田边上,仍没有见他。

  看来那太子爷久不出东宫,已经不习惯外面的日子。今日这么好的天,赵绵泽仍是没有说服他出来逛一下。

  突然间,她又生出了一些遗憾。

  如果他来了,能第一时候见到他的亲儿子,该有多高兴……

  想到赵柘那一张慈祥温和的瘦脸,她心里一酸。

  道常老和尚在御田边上焚了香,又说了一些什么关于犁田仪式的套词儿,她也没有听得太清楚,只见一直关注着动来动去特别不自在的傻子,然后看着那老皇帝挽了袖子,过去接过傻子手上的犁把,就要开始他今年chūn季的第一犁,以示农耕开始。

  然而,就在这时,宁王突然上前,当着文武百姓的面儿,cha了一句。

  “父皇,你看看这个农夫像谁?”

  如果不是宁王提醒,洪泰帝的眼睛压根儿就不会望向兰大傻子。如此一来,他蹙起眉头,略有不悦地瞪了宁王一眼,好像是有点儿嫌弃他打断了仪式。不过,他的目光,还是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傻子憨厚的黑脸上。

  四周一片寂静。

  官员们都屏气凝神,没有声息。

  可心知肚明的夏初七,心跳却愈发加快了。

  她第一次见到太子赵柘的时候,虽然他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可她还是依稀从他的五官里看出了几分傻子的样子。如果这样论起来,那么傻子的眉眼五官,应该会有一些像年轻时的赵柘才对?

  “怦怦”声儿,是她的心跳。

  可时间过得极缓,好像过了良久良久,才听得洪泰帝的声音。

  “他是谁?”

  宁王一听他老爹的话,顿时就乐开了花,顾不得地上有泥,他邀功一般,“扑嗵”一声儿就跪在老皇帝的跟前儿,激动的告诉他,“回禀父皇,他是绵洹啊!”

  “绵洹?”洪泰帝目光一怔,退了一下。

  “对,他就是绵泽。是您的皇长孙,绵洹啦!”

  老皇帝扶在犁巴上的手微微颤了一下,目光缓缓看向不明所以的傻子。

  “你真的是绵洹?”

  这会儿的兰大傻子已经完全被眼前的阵仗给吓住了,惊呆地看着面前这个威严十足的老头子,他垂下大脑袋,一双只手来回的搓搓着衣角,傻傻地咕噜说。

  “我是兰大柱。”

  一听他否认,而且语气犯傻,洪泰帝目光一缩。顿时放下犁把,回过头来,冷声望向赵析。

  “老三,到底怎么回事?”

  宁王还一直跪在地上,听老皇帝询问,一脸的喜极而泣,那声音激动得几不成咽,让隔岸观火的夏初七,真的很像给他颁发一个“奥斯卡”金像奖。

  “回禀父皇,上回儿臣去锦城府接十九弟回京,无意发现此人与大哥有几分相似。可绵洹当年……已然夭折,儿臣也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可后来,儿臣无意中看见了绵洹后腰上的胎记。那个胎记儿臣记得清清楚楚,形状和颜色都不若寻常。如此多的巧合凑在了一起,儿臣这才动了这番心思,找到了当年侍候绵洹的奶娘柳氏,她果真这些年一直在照看绵洹……儿臣这才敢确定,将绵泽带回了京师……”

  宁王哽咽的说完,洪泰帝面色已经冷凛。

  “既然早已入京,为何迟迟不报?”

  宁王拱手道,“父亲,接回绵洹的时候,儿臣从柳氏的口中知道了一些过往……绵洹当年误服了jian人下的歹毒汤药,脑子出了一些问题。儿臣原本想要先治好了他,再来禀报父皇知道,奈何如今服了好些个汤药,都不见起色。无奈之下,儿臣才想到趁着这中和节的好日子,带了绵洹来与父皇相见,给父皇一个惊喜……”

  误服了歹毒汤药?脑子出了问题?

  一个已然死去十几年的皇长孙,突然之间活了回来。再加之宁王的话里有话,个中“下药”的因由就复杂了。在场的官员勋戚们,人人都在打着肚皮官司,猜测着当年的真相,但这些人一个个都是浑水里混出来的游鱼,人jīng儿似的,愣是没有一个人的脸上露出半点异色来。

  洪泰帝老眼之中已然有qíng绪泛动。

  他一步步走近了傻子,仔细打量了一遍,抬了抬手。

  “孩子,把你腰上的胎记给朕看看……”

  一听这句话,傻子更是吓得不行,捂住衣裳就摇头。

  “不行。”

  “嗯?为何不行?”洪泰帝难得好脾气的哄他。

  傻子眼皮快速的眨动几下,胀红了一张黑脸,却仍是咬着下唇不吭声儿,一直耷拉着脑袋,谁也不看,什么话也不肯说。洪泰帝无奈的叹了一声,又拍拍他的肩膀,像个爱护孙子的爷爷似的,轻言细语的又追问了两次,他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冲洪泰帝勾了勾手。

  “你把耳朵凑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洪泰帝微微一愣,顿了一下,却是没有管他的帝王之尊,真的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歪着脑袋,把耳朵给凑在了傻子的面前。

  “你是男的我才告诉你的,你不许告诉别人。三婶娘说过,不管哪个来相问,也不许说出来。若是告诉了旁人,我的小jījī就会飞掉的……”

  低低“啊”了一声儿,洪泰帝直起身来。

  错愕了一下,随即,他难得开怀的哈哈一笑。

  “你这孩子,行行行,皇爷爷先不看,先不看啊……”

  大笑了两声,洪泰帝像是心qíng极好,不再bī他,只转过头来吩咐崔英达。

  “把他带下去安置好,等犁田仪式结束,朕再仔细盘问。”

  “是,万岁爷——”

  崔英达鞠着身子领了傻子下去了,被岔了一下的开犁又继续了。可是气氛却明显与先前不一样了。老皇帝在侍卫的引领下,认真的犁田,而田坎上的人,却各怀有各的心思。

  要知道,赵绵洹的身份是皇长孙,如果他是当初被人下药致傻,那么,当年他为什么会溺水而亡,又为什么会离宫十几年而不归?这些都将会带出一串秘密,乃至引发腥风血雨。

  而且,赵绵洹是嫡长孙。

  小时候的赵绵洹机灵可爱,聪明乖巧,很得老皇帝和太子爷的喜欢。在他bào毙之后,向来勤政的洪泰帝曾经罢朝三日,与赵柘两个都伤心难过了好一阵子。

  后来,赵柘扶正了赵绵泽的母妃,而赵绵泽原是庶子之身,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嫡子。为了免得老皇帝和太子难受,没有人再提起赵绵洹,都直接称赵绵泽为皇长孙,于是乎,在这个“居嫡长者必正储位”的时代,那一个原本将来可以做储君的赵绵洹,就那样被湮灭在了史卷中,只不过留下了短短一句话。

  “长子绵洹,母妃常氏,卒于洪泰十一年癸卯月,追谥为毅怀王。”

  然而——

  现在不同了,那位八岁就夭折了的皇长孙回来了不说,还带回了一个几乎是惊天动地的“秘密”,这个秘密将来会掀起多大的风làng,谁也料不到。

  因为,谁也猜测不出来老皇帝的心思。

  宁王赵析之所以会选了中和节这天把赵绵洹送回来,自然不是为了尽孝道和给惊喜那么简单。

  他要的就是让赵绵洹bào露在文武百官和王公贵族的面前,不能再让任何人,包括那个心思难测的老皇帝会有机会再一次雪藏了他。傻子即便不能做储君,但他却是实实在在的嫡子,有他在,那么赵绵泽的地位,就将会非常的尴尬。

  就在众人各怀鬼胎的当儿,夏初七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赵绵泽。

  就在御田边儿上,他衣带飘飘,脸上仍是带着安静而温和的笑容。

  果然,玩政治的人,都是“鬼jīng”——

  老皇帝犁田,自然只是走个过场,意思意思。

  不到一刻钟的工夫,他就上了岸。

  御田边的活动结束,接下来便是一个小宴。

  所谓“小宴”,是相较于晚上要在奉天殿举行的“大宴”来比较。天子犁了田,文武百官和儿子孙子们也在一起磨蹭了这么久,又已经晌午过了,大家都还饿着肚子,在一处吃个便饭,大家随便聊聊,也就称为“小宴”了。

  小宴就安排在吟chūn园里。

  赶在小宴之前,老皇帝就已经把傻子给验明正身了。至于关于“当年的真相”,他到底要如何查,究还是不究,没有任何口风透出来。只是老皇帝得回了皇长孙,兴致甚好,小宴上差人加了一把椅子,让傻子陪坐在他的身边儿,但是却没有下旨把赵绵洹“毅怀王”的谥号改成了封号。

  云淡风轻的小宴上,果品茶点在案,珍馐佳肴配美酒,君臣共饮,兄友弟恭,各自谈笑风生,那平和掩盖了私底下的暗流涌动,只呈现出一片诡异的和顺。

  老皇帝差了人去东宫传消息了。

  那回话的人说,太子爷高兴坏了,说是准备准备,就要亲自过来。

  实际上,找回了皇长孙,赵柘才应该是最高兴的一个。

  听着众人的感慨声儿,祝酒声儿,夏初七一直当自己不存在,始终隐藏在人群之中,埋首在桌案,慢吞吞的吃着,就怕傻子间突然喊她,引起大祸。

  心思jiāo杂间,百味在心中过了一遭,又过了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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