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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医妃(上部分)_姒锦【完结+番外】(406)

  “你们都下去罢。”

  “是,大都督。”率先回答的他的,是两个临时过来照看夏初七的舞伎。因她们是女人,为她换衣擦身都方便得多,这才被东方青玄特地弄来的。

  可她二人听话的下去了,孙正业看了东方青玄一眼,人却没有离开。另一个郑二宝亦然,他维护赵樽的心思比孙正业更重,挤了挤红肿的眼睛,他好不容易才稀开一条fèng,破着的尖嗓子,粗嘎了不少。比之往常,更是难听。

  “大都督,楚小郎是我家主子爷的人,奴才自会侍候。”

  看他一脸防贼的心思,东方青玄捏了捏眉头,妖妖娆娆的一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轻柔地笑问:“可如今你们家主子爷不在了,她若醒过来,一意求死……”略略停顿,他的视线从孙正业的脸上,又转到郑二宝的脸上。

  “你们谁能拦得住?是你,还是你?”

  孙正业与郑二宝对视一眼,被他噎住了。

  楚七的xing格多么刚烈,他们都晓得。就她那个xing子,若是醒转,极有可能会随了赵樽去的,他们确实也拦不住。

  孙正业是个老夫子,叹了一声,红着老脸退了下去。

  可郑二宝却是一个硬脾气的太监,跟随赵樽日久,这两日的痛苦不比任何人少。若不是因为楚七还在,他自己都随赵樽去了,哪里还会怕由东方青玄?

  他双手垂立,目不斜视,却不肯离去。

  “奴才就在这守着,哪也不去。”

  说到此,他眼窝一热,又哽咽了声音。

  “不然,我家主子爷回来,一定得怪罪奴才……”

  见他这般,东方青玄也不理会他,让他端了水来,替夏初七敷额,自己则出了门口,向如风jiāo代几句防务,然后才转回来来,合上门,jīng疲力竭地坐在了离chuáng不远的椅子上。

  “二宝公公,你守了这些日子都没有合眼,去歇一下罢?”

  他好脾气地说着,实在是真心的劝慰,可郑二宝红着的眼睛看他,就像在看一匹居心不良的láng,态度恭敬,声音却是不肯示弱。

  “多谢大都督为奴才挂心。可奴才侍候主子惯了,一日不侍候,就浑身不舒坦……我家爷不在,奴才更得好好侍候我家王妃。”

  东方青玄看他这牛xing子,垂下了眼皮。

  “随你。”

  灯火氤氲,空气里弥漫的药味极浓。

  chuáng上的夏初七换了一身月白色的gān慡衣裳,看上去脸蛋儿更白,下巴尖瘦如削,不知昏迷中想到了什么,她双眉紧紧蹙在一起,双手紧揪被子,像是沉浸在极大的痛苦中,嘴唇一直在发颤。

  “赵十九……”

  高烧昏迷中的她,呓语了一声。

  像是咕浓,像在呐喊,又像是在挣扎,听不太真切,但东方青玄却知,她一定在喊赵樽。瞥过头,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撑着额头,面上qíng绪极是复杂。

  “赵十九……赵十九……”

  她像是做了噩梦,声音如同呜咽,像在哭泣,身子扭曲着挣扎起来。东方青玄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垂着脑袋已然睡过去的郑二宝,慢慢起身走过去,坐在chuáng沿,替她掖了一下被子。

  “好好睡一觉。”

  “爷……你……还在……”

  她嘴角哆嗦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紧紧的,她像抓着救命的浮木,手在颤,身子也颤抖起来。

  “不要……爷……不要离开我……”

  大概是发高烧的缘故,她神智不太清明,掌心一片湿濡,力道却极大。东方青玄手指微微一抽,想要收回来,可她又整个人的扼住他,带着紧张,害怕,根本就不松开,紧得他手心也汗湿了一片。

  迟疑地着看她,他终是不再抽手,只安抚地回握住她,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直到她再次沉沉睡去,他才讽刺地冷笑一声。

  “你这个人,当初为了赵绵泽要死要活,为了他,还说什么宁愿舍弃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的寿命。那时,你是多想他能赢过赵樽。如今,你为了赵樽,也要死要活。可这一回,你不仅要舍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的寿命,你这是宁愿把命也一并搭给他。”

  他低低说着,脸上qíng绪不明,略带着一点嘲弄。

  “轻贱生命的人,可恨!本座极是厌恶。”

  说罢,他又转头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放开手。

  帐内的灯火忽闪忽闪,入夜的天,越来越冷。

  他斜斜地靠在了榻边,相握的掌心传来的热度缓缓地涌入他的心间里,带出他脸上一阵涩意。不知过了多久,他叹了一口气,终是闭上了眼睛。

  可是,他却无法用另外一只手来替自己拉一条薄被盖上。

  ……

  寒风席卷了yīn山。

  在这片苍茫大地上,处处可见大晏军的身影。

  夏初七艰难地跋涉着,觉得前方的路,实在太漫长。而这似乎永远也不会天亮的夜黑,也实在太过漆黑。幸而,赵十九一直握着她的手,不管白雪纷飞,还是寒风大作。他们二人在锡林郭勒糙原上骑马,大鸟的马脑袋上,立着大马和小马,惹得大鸟甩着响鼻生气,像是咆哮这样不公的对待。

  她嘻嘻哈哈的笑着,将身子依偎着他。

  “赵十九,你欠我多少银子了?”

  “爷的人都是你的。”

  “我不要人,我就要钱。”

  “傻瓜,爷比钱贵重。”

  “哈,你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厚了?”

  “姑娘,这都是跟你学的。”

  她生气地嘟着嘴巴,紧了紧他的手,刚想要开骂,手腕却被他紧紧地反握住。她一惊,原本漆黑的天空,突然亮堂了起来,刺耳的白光紧张得她哆嗦一下,微微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她熟悉的营帐……

  不久前,她才与赵樽在这chuáng上闹腾。

  可如今,却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年的感觉。

  “赵十九……?”

  “你醒了?”

  东方青玄极不耐烦地抽回了手,看着她转头时,突然凉下来的脸,唇角一挑,几不可见地捻了捻凉却的指尖,懒洋洋地拧动一下酸痛的脖子,轻轻一笑。

  “七小姐,晋王殿下到底欠了你多少银子?这人都不在了,你还在念叨?”

  “东方青玄……”

  夏初七哑着声音喊他,她不喜欢听“他人不在了”这句话,可终究身子无力,即使是想骂人,也声息微弱。

  “有进展吗?他……找到了吗?”

  “他?你是想说他的尸体?”

  看着她顿时煞白的脸,东方青玄仍是浅笑着,非得把每一个出口的字都磨成一片片锋利的刀尖,向她的心窝子里戳去,“七小姐,那一处接近火山口,全是沸水,水又极深,湖面还宽,沉入的沙砾也多,有不少将士都受了伤,捞尸更是没那般快。”

  又是一句“捞尸”,让夏初七的心缩成了一团。

  咽了咽口水,她眼巴巴的看着他,“为什么非要这般残忍?”

  “这就叫残忍?呵,本座是为了让你认识实事。”东方青玄立在chuáng边,一袭红袍火一样的鲜艳,颀长的脊背风姿如旧,凤眸微眯着,迎向她红得兔子一般的眼睛,脸上的笑容,牵出一抹极为柔媚的光芒。

  “怎的?还想随了他一起去?”

  夏初七看着他,动了动嘴皮,没有反驳。

  “大都督,你无须这般讽刺我。为人殉qíng在你看来,可能极是可笑。但于我而言,死不死,并不可怕。只怕人活着,魂没了。这样的人,和行尸走ròu又有何差别?”

  轻“哦”一声,东方青玄挑了挑眉。

  “决定了?”

  迟疑一下,她突然说,“我先前有些冲动。”

  这句话,她回答得风马牛不相及。

  “想明白了?”东方青玄微微抿唇。

  夏初七目光淡淡的,明明看着他,却像在自言自语,“我不该那般求死。不论怎样,我也得先找到他,这样才好与他葬在一处……”

  “七小姐。”

  东方青玄面色凉了凉,那一刹的寒气,几乎是当头罩向了她,可声音,却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柔媚笑意,“你只顾着去找他追讨欠债,你有没有想过,你还欠了别人的债,需要还清?”

  “我欠了谁?”

  夏初七微微一愕,可东方青玄却没有回答,只是好看的眸子,带着绚烂的笑意盯着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然后,他轻轻抬起左手,那个他原本不想展示在她面前的左手,神色轻松的将上面缠绕的纱布,一圈一圈地退开……

  “东方青玄,你的手?”

  夏初七低低惊呼,声音喑哑,喉咙像被噎住。

  只见,他美得令她无数次嫉妒的一只左手,齐腕没有了。还没有愈合的伤口,模糊了一片的血ròu,能见到白惨惨的骨头……与他绝美无双倾国风华的容色相映衬,这一道伤口,无疑成了世间最残忍的一种摧毁。

  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却断了手……

  一场巨变,死了赵樽,残了东方青玄,可她为什么活着?

  “无碍,人有缺憾,才是完美。”

  他轻松地说笑着,看着她深陷的双眼,还有傻愣住的小脸儿,又慢条斯理地将纱布缠绕上去,莞尔一笑。

  “你在一心求死之前,是否可以把我的手治好?”

  “……”她还在发愣。

  “这个要求,不过分罢?”

  ☆、第169章长歌扼腕,魂归故里!

  北风无qíng,yīn山雪浓。

  落晚时,狂风卷着白雪,将营地伙房的炊烟卷入了寒冷的天空,像缥缥的雾气。营地北边的大帐里,传来一阵阵捣药的“咚咚”声。

  腊月二十八了。

  沸水湖里的打捞仍在继续,夏初七也还住在那间营帐,营帐里有她熟悉的一切,案几,杌凳,一桌一椅,一书一笔,甚至还有那本《风月心经》……

  她坐在案几前,案几上摆放的药匣,被她归置得极是齐整,药香味儿充斥在鼻端,外面兵卒cao练时大喝的声音,混合着她捣药的声音,极富节奏。

  要打仗了。

  大晏对皇陵的挖掘,终是惹恼了北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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