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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医妃(下部分)_姒锦【完结+番外】(110)

  二人距离太远,他瞧不清她的表qíng,却可以想象她有怎样的担心。咧着嘴角笑了笑,他抑止住想要过去安抚她的冲动,趴在青砖地上,肃然蹙眉。

  “来吧。”

  执棍的兵卒迟疑一下,递上一块咬布。

  “侯爷……”

  这是怕他受不得痛喊出来丢人?

  陈大牛微微一愕,目光生寒地“啐”了他一声,“你何曾听过老子哭爹喊娘了?俺大老爷们儿,这点痛都受不住,还活个什么劲儿?”

  听他这般说,那人望一眼谢长晋。

  坐在太师椅上,谢长晋垂了垂眸子,没去看陈大牛,随手拨弄了一下袖角,摆了摆手。

  “随侯爷的意思吧。”

  陈大牛长长吐一口气,双肘撑在青砖上。

  四周围绕的人群,无数目光齐集过来。

  赵樽面无表qíng,不动声色;东方青玄唇角微抿,似笑非笑;赵如娜面色苍白,冷不丁打一个寒噤,只觉一股子冷意从脚尖蹿入背脊,咬合的牙齿竟发出“咯咯”的颤声来。

  眼看自己男人挨打,还是在众目睽睽下的“钦命挨打”,她贵为一国长公主却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那滋味儿极是难受。

  “一!”

  “二!”

  “三!”

  “砰砰”的杖击声,打破了宁静。每打一下,何承安便报一次数。军棍硬实沉重,打在ròu身上闷声作响。陈大牛倒是一声没吭,咬着牙硬抗着,可围观的人却为他捏了一把汗。

  “四!”

  “五!”

  这看人挨打吧,若是挨打的人“哎哟连天”的叫唤,或是“屁滚尿流”的求qíng,看打的观众方能提起jīng彩。像如今这般硬拳打在闷墩上,也就初初几下令看官兴奋,待报数的人数到三十几时,人群中竟是有人无聊的打起了哈欠。

  “三十九……”

  “四十……”

  军棍已打了大半,陈大牛的额头上,一层密布的冷汗渗了出来,而挨打的地方更是有鲜血溢出。到底是ròu做的身子,不是铁打的。即便他是硬汉一个,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赵如娜心都揪紧了,长长的指甲尖利地掐入手心ròu,她也不觉得痛,狠狠咬着下唇,她才能在那一次次的报数声里,qiáng迫自己不出声,不扑过去。

  她不敢想那是怎样的痛。

  而他心甘qíng愿领受的原因只是为了她。

  先前她与顾怀最要好的时候,她也从未体会过这般刻骨撩心的滋味儿。这是不同于小儿女的暧昧qíng怀,而是一种男人与女人之间,一种夫妻之间才有的相濡以沫的微妙。

  他痛,她也痛。

  恨不得上去替他受着。

  从何承安尖细的嗓子数到四十五开始,场面上的沉寂更添了几分,都在等待这一场从两年多前的赐婚便开始的闹剧结束。可就在数到四十九时,那一个执棍的兵卒,落下军棍时,手却微微一顿。

  众人随着他的视线,发现原本生龙活虎的陈大牛,脑袋竟不像先前一般高高昂起,而是突地垂了下去,那面上的神色极是怪异。

  还剩一个军棍,定安侯晕了,打还是不打?

  “打!”

  最后一杖,终是重重落了下去。

  “哗”一声,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赵如娜疯了一般朝他扑了过去。而先前就等候在边上的孙正业,蹲下身去要为他处理伤势,却猛地一怔。

  “不好!”

  他讶声道,“侯爷这是中毒了!”

  ☆、第213章病,是想出来的!

  “定安侯中毒了!”

  随着孙正业这一声呐喊,原本就因北狄使臣之死而雾霾笼罩的京师城,再次添上了一层浓重的yīn云。奉天门,皇城边,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定安侯下毒,此事自是非同小可。

  人心惶惶不安,人群窃窃私语。

  很快,陈大牛就被人就近抬入了太医院救治。

  在太医院里,陷入短暂昏迷的他醒过来一次。可眼神涣散,面色煞白,身子抽搐得厉害,乍一看上去,无异于一个濒临死亡之人,在无奈的挣扎。

  “侯爷!”赵如娜心脏紧缩,扑过去唤他。

  他黝黑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青紫,似乎听见了她,他眼珠转了过来。可刚张了张嘴,还未及回答,便再一次晕了过去。赵如娜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僵在了那里。耳朵里“嗡嗡”直响,脊背上冷汗直冒,看着身边人来人往,看着太医们忙前忙后,脚上却虚软得无力站立。

  “长公主……”绿儿赶紧扶住她,“您先去那边坐坐。”

  “不!”赵如娜虚弱地抬了抬手,“我在这看着他。”

  “您在这做不了什么。”

  “谁说的?”赵如娜看着奄奄一息的陈大牛,摸了摸头上他临走时亲手戴上的发簪,无力地笑了一声,“都说定安侯惧内,不是吗?我在这里看着,他才不敢去死。”

  她是长公主,这里就她最大。

  她不乐意走开,谁又能奈她何?

  在抢救的过程中,她就一动也不动,站在离chuáng三尺的地方,微垂的眸子,看不出悲苦,只眼睫毛颤动间,隐隐可见一抹绝决的悲苦。

  幸而太医院里的人都是有数年行医经验的医者,几个人碰头合计一阵,扳开陈大牛的嘴巴,用筷子卡住,用生油、金银花、huáng栀子、茅根还有猪血为他灌服,折腾了足有一个时辰,才总算消停下来。

  “张太医,他怎样了?”赵如娜手足僵硬,声音竟哆嗦一下。

  张太医是太医院里最擅长解毒的千金妙手,看着赵如娜急切的样子,他花白的胡子抖了一下,紧张得抹了一把汗,方才讷讷道:“回长公主话,侯爷所中之毒名为钩吻,此物剧毒。可迷走神经,刺激心肌,若非救治及时……恐怕这回难保一命。”

  顿了一下,他又道,“可眼下命未护住,但侯爷……”

  赵如娜看他脸色有异,心里不免发冷。

  “如何,你快说!”

  张太医额头直冒冷汗,“恐是对身子有所损伤。”

  赵如娜冷了声,“此言到底何意?”

  张太医摇了摇头,目光有些闪躲,“还不好说。每个人对钩吻毒素的反应不同。如今只盼侯爷能早日醒来,便是万幸。”吁了一口气,他垂下眼皮儿,样子是想开溜,“老臣这便下去开个方子,一会熬汤为侯爷灌服。”

  张太医下去了,屋中众人面色各有不同。

  钩吻又名断肠糙,是一种千古闻名的“杀人放火”必备良药。这种毒发作起来很快。若是陈大牛行杖刑之前服用,不会等到那时才发作。故而很容易推断出,那钩吻之毒应当是陈大牛挨了军棍之后,皮ròu开裂,毒从军棍上传入肌体,导致他中毒的。

  “长公主殿下——”看着赵如娜通红的双眼,一直沉默着在边上的顾怀,突地皱了皱眉,走上前去,低声劝慰一句,“侯爷贵人贵命,不会有事的。您节哀!”

  赵如娜面色一变,猛地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我是想劝公主……”

  “闭嘴!”不等顾怀说完,赵如娜压抑到极点的qíng绪便bào发了。向来温雅的她,说话一直细声细气,这一次,真是难得的发怒,语速亦快得惊人,“你是想他死吗?什么叫节哀?顾太医若是连人话都说不好,就不要随便张嘴。不张嘴,没有人当你是哑巴。”

  “长公主……”顾怀见她如何关心陈大牛,心里一沉,便想要申辩。

  “让你闭嘴!没听见?”赵如娜剜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耍着长公主威风,一拂袖便走了开去,不再多看他一眼,只吩咐紧张得一直搓手的周顺。

  “赶紧备车,把侯爷抬回侯府去医治。”

  周顺刚应了一声“是”,那坐在案几边的张太医眉头就打了一条褶皱。

  “长公主殿下,侯爷仍在昏迷,留在太医院里,有臣等医护是最好的。”

  “不必了。”赵如娜冷着脸,并不解释,回头看向周顺,“抬人。”

  周顺“嗳”了一声,屁颠屁颠的下去了。

  孙太医写方子的手顿住,随即长长一叹,不再说话。

  自打赵绵泽继了帝位,这赵如娜的身份便水涨船高,不可同日而语。但她平素为人谦逊,极少摆公主架子,如今这样一发威,再也无人吭声。没多一会,马车便准备好了,周顺几个抬着尚未苏醒的陈大牛上了马车。

  赵如娜提着裙裾,跨上马杌,瞥向绿儿。

  “去魏国公府里,请七小姐。”

  绿儿心里一喜,眉头打开了,“嗳,奴婢这便去。”

  对于如今的赵如娜来说,陈大牛的xing命比她自己的命还要紧。试想一下,打五十个军棍都能把他打得中毒,她如何还放心把他留在太医院里继续诊治?而且,单从医术上来讲,她最信得过的人,还是夏初七。

  ~

  赵樽为了避免瓜田李下,并未跟着人群去太医院。

  今日来这里,他并非专程为了看陈大牛挨打,而是因为赵绵泽差人传唤说“有事相商”。故而,在陈大牛被抬入太医院时,他只吩咐丙一跟上去,自己却未耽误太久,径直入了宫中正心殿。

  没有想到,除了赵绵泽在殿内等他之外,还有一个北狄太子哈萨尔。两个男人皆是芝兰玉树的美男子,一身燕闲之服,隔着棋盘入座,面带笑意,像是相谈甚欢。见到赵樽进来,赵绵泽抬起温润如chūn的眸子,唇角带笑的招呼。

  “十九皇叔来得正巧,朕正与哈萨尔太子论棋。”

  赵樽行礼坐下,懒洋洋地揉着太阳xué,“想不到哈萨尔太子,也是博弈高人?”

  “不敢当,不敢当。”哈萨尔朗声笑道,“本宫素来仰慕中原文化,少年时曾在南晏游历多年,不仅熟悉南晏的山山水水,对这棋道也悟得一二。可皇帝陛下这一局棋,真是难得一见的jīng妙之局,实在罕见,今得一观,甚幸,甚幸。”

  说到此处,他有意无意的瞄了赵樽一眼。

  “只不知到底是何方高人所布?”

  赵绵泽紧抿着唇,并未回答。赵樽眼波微动,却答非所问。

  “定安侯在奉天门外出事了,陛下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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