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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医妃(下部分)_姒锦【完结+番外】(129)

  那是他们谁都没有见过的服饰。看上去像是传统的汉服,却又与传统的汉服有一些不同。斜襟的领口,双层的裙裾。上身紧,下身散;窄的筒袖,长的摆裙;高腰束胸,束胸的位置系有一根飘dàng的绣花丝绦,长长的裙摆从胸以下的位置撒开,逶迤拖地,像一个圆形的“jī罩”。“jī罩”只有一色,是象征皇后尊贵的正红色,但衣裙窄小的上身却烟霞绣花,风流别致,轻拢慢拈的设计,把她高耸的苏胸衬得格外秀挺,而下方过余宽大的裙角也将她整个下半身笼罩其间。虽怪异,却优雅,加上华丽的质地和别致的式样,衣裳鲜亮,华贵,色彩隆重,jīng美得令人拍案叫绝,衬得她的人,即有端庄与贤美,也有风qíng与妩媚。

  浅画眉,紧束胸,娇柔一捻出尘寰。

  在无数美人容色横陈的奉天门,她徐徐下辇,独自一人居中一站,挺胸抬头,眼波一瞥一扫间,竟是光芒万丈,雍容千方,令人目光一亮,惊艳于那一抹雅媚之姿,又遗憾这不属于自己。

  夏初七微微抬起下巴,迎着万众瞩目的目光,俏皮含笑。

  “诸位,都这般看我做甚?”她轻轻一转,裙子摆出一个弧度,笑道,“为了以示庄重,我特地连夜做了这身衣裳,所以来迟了,还望陛下和太皇太后恕罪。”

  她轻巧的笑着,鬓发上的金步摇一dàng一dàng,别致的裙摆也含qíng带笑,像羽毛拂过一般,瞧得赵樽心里痒痒,恨不得把她拽出去藏起来,不给旁的男人瞧见。而她那一句“以示庄重,特地做的衣裳”,也让赵绵泽的一颗心,仿若浸入了温水里,在她徐徐走近施礼时,qíng不自禁的下了銮驾,走向她。

  “皇后免礼!”

  夏初七原本就不想蹲下去,一听“免礼”自是求之不得。

  “谢陛下!”

  她朝赵绵泽笑了笑,声音客气疏离,手臂不着痕迹的滑了开,没让他碰着,就走向了另一乘车驾上的太皇太后。赵绵泽手上一空,怔怔望她一眼,心脏如同针蜇,一寸一寸的刺痛着,慢慢蔓延直全身。

  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就可以置他于死地。

  似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窘迫,夏初七微微低头,乖顺地向太皇太后福身道,“民女夏楚,拜见太皇太后。”

  她不称“臣妾”,只称民女,一个简单的称呼,再一次添了赵绵泽的尴尬,也同一次让奉天门的群臣恨不得堵上耳朵,假装自己没有听见。若是臣妾,便是赵绵泽的妻,若是民女,那她还只是夏七小姐。

  很显然,她并未承认身份。

  赵绵泽面色有些难看,一言不发的坐回了銮轿上。太皇太后却沉默着上下打量她一眼,就像从未认识过景宜郡主,与她也只是第一次相遇一般,满面含笑地抬了抬手。

  “免礼!你就是夏楚?”

  “回太皇太后,民女正是夏楚。”夏初七也是含笑看她,看着她比两年前更为憔悴的脸色,看着她眼角密密麻麻的鱼尾纹,样子极是恭顺,“太皇太后,民女少不更事时,适逢家中巨变,无人教习礼仪,若有不妥的地方,还望太皇太后见谅,并请您往后多多教导。”

  太皇太后目光略略一沉,咳嗽时的声音,却仍是带笑,“好懂事的孩子,难怪绵泽这般喜欢你。唉!瞧着你乖巧可人的模样儿,哀家也是欢喜得紧呢。”

  夏初七满脸灿烂,又是一拜。

  “多谢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又一次打量着她“新颖”的衣裳,微微一笑,“吉时已到,众位卿家还都等着,哀家就不与你虚礼了。等到了东苑,再论不迟。”

  夏初七像是没有听见她话里的“意有所指”,施施然行礼退下,提了提裙角,还由晴岚扶着,姿态优雅地走向凤辇,样子看上去轻松惬意,毫不在乎,却没有人知晓,她的手心里,早已汗湿了一片。

  上辇时,她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人群。

  赵十九也看着她,二人目光在空中一撞,转瞬滑开。

  她看见了他那一眼,他在说:安心,不要怕。

  抿着唇轻轻一笑,她放下了帘子。

  她不是怕,只是紧张。

  若不是迫于无奈,她真是不愿带着小十九冒这样的险。

  好在这身韩服实在太过jīng妙,完美的遮住了她隆起的肚子。

  更准确说,它叫赤古里裙。昨天晚上接到虞姑姑的消息,她便想到了这个法子,特地让梅子、晴岚和顾阿娇三个人连夜赶制出来的。不过,在后世韩服的基础上,她又做了一些改良,式样看上去不会显得太过突兀,又可显雍容华贵,虽煞废了苦心,但效果还不错。

  ~

  钟声铿然,罄鼓齐鸣。

  前往东苑的路上,艳阳铺了一地的碎金。

  帝王的车队极为隆重,见首不见尾。路途两侧,禁卫军手执戈戟,身穿盔甲,阻挡了围观的老百姓。车驾前方的锦衣卫身着仪仗服,执huáng盖,引旗幡,迎风猎猎。帝辇在前,凤驾在后,妃嫔按位分紧随其后,王侯公卿,文武百官,御林军浩浩dàngdàng,声势宏大,守卫森严,几乎每一缕阳光的投she处,都可见到刀锋的铮铮之色。

  夏初七坐在凤辇里,一路眯着眼打瞌睡,直到青藤抱了丫丫过来。

  “七小姐!小公主找你来了。”

  小丫头的眉眼间,仔细看与赵梓月有几分相似,在车窗处,她挥舞着小手,嘴里“喔喔”有声儿。夏初七与周公告了别,打一个哈欠,往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车队已经停了下来。

  “到东苑了?”

  “没有呢,还早,估摸得一个时辰。”青藤笑道,“此处是烟云行馆,主子和娘娘们要方便休息,一盏茶后再启程。这不,我家公主心qíng不好,我便把小公主带过来找娘娘玩。”

  “方便……”夏初七没顾得上赵梓月心qíng不好的事儿,念叨一句,突地就有了尿意。孕妇本就容易尿频尿急,先前她只顾着补眠了,未有想起这人生大事,如今被青藤一提醒,有些憋不住了。

  “不行,我也去方便一下。”

  她说着便要下车,可丫丫却揪住她的袖子。

  “娘娘,娘娘……玩……”

  小丫头奶声奶气的一喊,把她心底的母xing都给勾了起来。她半躬着身子,捏了捏她的脸蛋儿,柔着嗓子笑,“乖乖,你在车上等着姨。姨等一下来陪你玩,好不好?”

  “不!”丫丫张开双臂,要她抱,“丫丫抱抱……”

  “好,抱一抱。抱一抱乖乖。”夏初七最受不得小女孩儿撒娇,这么一小不点儿,这么软的声音,喊得她心都化了。不过,她怀着身子,实在没法子抱起丫丫,只得象征xing的抱了抱她,便唤了梅子过来。

  “给小公主削个果子吃着,我等下回。”

  “是,七小姐。”

  梅子接替了她的任务,兴高采烈的逗丫丫玩去了。夏初七再顾不得那许多,领着晴岚就走。这里是半道停车,人群不如在奉天门时那般齐整了,她们一路上走过去,她的身影吸引了无数的目光,可她却无暇顾及那些人,径直摆着宽大的裙裾,冲向了行馆。

  这处行馆修得很别致,假山,花糙,泉池,亭台,应有尽有,可她无心观看,问了一个值守的小太监,便往行馆的茅厕去了。

  大抵因这里是接待贵人使用的,茅厕很是先进,都是单独一小间,里头也极是gān净。

  夏初七裙裾太长,肚子太圆,虽有晴岚在边上替她拎着,也极是不方便。

  吁一口气,她觉得撒尿都像在打仗。

  这时,一墙之隔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衣料的窸窣声,接着,便传来一道低低的嘲讽。

  “不过一个靠姿色媚人的婊子,有什么可得意的?”

  夏初七微微一愣。看来厕所文化的发展不分古今!而且,在茅坑里听墙角,往往都听到一些平素听不见的东西。她朝晴岚使了一个眼神儿,“嘘”了一声,竖起了耳朵。

  另一道更小很柔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巴雅尔,闭上你的嘴。”

  这一个声音虽压得很低,却也熟悉,夏初七很快便想起了那一张容色清丽的面孔。虽只过一两面,却是记忆犹新。她不是旁人,正是赵绵泽的宠妃乌兰明珠。

  夏初七蹙着眉,还没弄明白她们到底在说谁,那个叫巴雅尔的丫头又哼了一声,“也就陛下纵着她,容得她在那丢人。娘娘,你看她穿那一身花里胡哨的衣裳,和秦淮勾栏里的婊子有何区别?”

  “巴雅尔!”乌兰明珠又低喊一声,像是有些生气了,“学会了汉话,就不会说蒙话了?”

  这话颇值得玩味。很快,隔壁的撒尿君再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夏初七听不懂的蒙话了。不过,即便不懂,她也明白,原来她们恨不得大卸八块那个“以色媚人的婊子”,就是她自己。

  这项认知,让她哭笑不得。

  如今她也与“色”字沾上边了,这到底该喜还是该忧?不就是怀了孩儿,胸大了一点么?丫的至于这么计较?她这个“皇后”都不计较她“宠妃”了,怎的却碍着“宠妃”的眼了?

  暗叹一声,她发现自个儿的命运挺神奇的。

  总是ròu没吃着,徒惹一身的腥。

  赵十九的桃花她还没掐gān净呢,赵绵泽的桃花也算到了她的身上。

  可命运的神奇,就在于不由人抗拒。每一个人命运的齿轮,也都不得不与他人的命运嵌套在一起。一同转动,一同前行,该发生的事注定会发生,一切的恩怨qíng仇和爱恨纠缠,都会被搅和在一起,流入历史的长河……

  舒服完了出来,她迎着阳光伸一个懒腰,慢悠悠的原路返回,走了没几步,就见一株橡树的树荫下站了一抹艳丽得令人不忍直视的曼妙身影。那人静静而立,目光看过来,像是在等她。

  “啊哦”一声,夏初七眉眼全是笑意。

  “原来太后也是茅友?失敬失敬!”

  东方阿木尔眉头一蹙,哪懂她说的什么“茅友”?

  “皇后都听见了?”

  夏初七一默,知她说的乌兰明珠,无所谓的笑了笑。

  “听见一半算不算?”

  东方阿木尔目光凝在她脸上,在阳光下,眸底似有波光在闪动。

  “你小心些了。”

  夏初七心里一窒,突地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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