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御宠医妃(下部分)_姒锦【完结+番外】(144)

  阿木尔淡淡看她,“早已修好。”

  夏初七暧昧的笑,“那便好,琴色还在,我等便恭候佳‘音’了。”

  阿木尔缓缓站起来,抚一把丫头小心翼翼捧过来的静绮琴,低下眉头,凉凉地道:“琴这种东西,还是原生的好。一旦断了再接上,总归不如先前的。”

  夏初七笑了笑,“太后娘娘果然是抚琴的人,最是容易入心。在我看来,琴这种东西,终归是死物,哪里有原生不原生?这张不好使了,再换一张不就成了?何必执着于一个,苦了自己,也伤了琴。”

  “不必了。”

  见丫头摆好琴架,阿木尔施施然提裙坐了过去,而夏初七那几句明显“外行”的话,落入席上众人的耳朵里,除了“有心人”之外,都只当这个皇后娘娘是个不懂琴的粗鄙之女,哪会听懂她与阿木尔的话里乾坤?

  坐在琴架后,阿木尔仰着的头,极是清傲,修长的十指,白皙gān净,整个人坐于一处,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儿,属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场上众人竖起了耳朵。

  阿木尔没有忙着调试琴声,而是缓缓朝夏初七看了过来,目光里别有dòng天。

  夏初七以为她会挑选自己去她比琴,趁机羞rǔ一下自己,没有想到,她的目光却慢慢滑开,望向了一直在边席上自斟自酌的赵樽。

  “素闻晋王殿下擅乐知书,秀出班行,一曲一赋皆jīng妙绝伦。不知哀家今日可否有幸邀晋王鼓瑟同奏?”

  鼓瑟同奏?

  夏初七眼皮儿跳了一下。

  她要弹琴,让挑赵樽来为她鼓琴?

  而且,还当众弹一曲《凤求凰》?

  阿木尔的做法,会不会太直白了一点?

  琴与琵之间的关系,即使她不擅乐,不知曲,却也晓得一二。琴瑟静好,琴瑟和同,琴瑟之欢,琴瑟之乐……哪一个不是形容夫妻qíng深的?

  夏初七有些想笑。她不知这曲《凤求凰》里,有没有阿木尔与太皇太后的商议在里面。只是,不用脑袋想也能知道,若是赵樽应了,太皇太后一定会寻着什么借口,把他俩硬拉扯到一起。

  以前赵樽可说收继婚是“胡风”,而今日有北狄使臣和哈萨尔太子在场,胡风一说,便是对友邦的侮rǔ,嫌弃,不友好。定是断断不能轻易出口的。她猜,只怕太皇太后真会借着这机会,撮合了二人。

  阿木尔说完,场面瞬间僵滞。

  《凤求凰》此曲的喻意,因了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众人皆耳熟能详,她以太后之尊,这般公然勾引晋王,其实并不合适。加之二人的过往,在场大多人都发现她的提议不简单。本着看好戏的表qíng,纷纷侧目,想看晋王要如何应对。

  “瑟?”赵樽似是刚从浅醉中回过神来,看向席上的众人,懒洋洋道,“原来本王还会鼓瑟么?我竟是不知。”

  一句话出口,便知他是有意拒绝了。

  阿木尔面色一暗,略有落寞。

  太皇太后却淡然一笑,“老十九忘了过往,琴也不会抚了,瑟不会鼓了,实在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今儿只怕丫头你要独奏了。不过,这么好的曲子,这么好的静绮,属实不能慢待了。哀家有一个想法,老十九不会弹,可以念词嘛。这样一配合,也可让哀家与众卿曲词共赏。”

  念词?夏初七心惊ròu跳,脑子里跳过《风求凰》的词儿来。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这样深qíng的词儿让赵樽念出来,不明显是向阿木尔示爱么?太皇太后一说完,场上众人的反响亦是热烈。

  夏初七不必细看,眼风也能发现无数的目光都聚到了赵樽和阿木尔的身上。

  此时此刻,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猜出这位贤惠宽容的太皇太后,想为自己当年曾经棒打鸳鸯的错误圆回一段姻缘,并且以此事向北狄展现,大晏是一个开明的国度。

  场上的人,每个的表qíng都不一样。

  想法,亦是不一样。

  有喜,有忧,有烦,有乐,也有纯粹的旁观,或者感慨太皇太后的大胆。洪泰帝那会儿便没有同意为阿木尔指婚,如今洪泰帝起不来了,这太皇太后旧事重提,显然是要与洪泰帝意见相驳了。

  而如今的皇帝赵绵泽,自是乐见其成。

  此时,大晏建国方二十七年,虽有洪泰帝的竭力抵制胡风,但不论在民间还是朝野,根深蒂固的习俗和观念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故而,这种收继婚的关系,对许多人来说,都是很容易接受的。

  可这并不包括夏初七——

  她只觉得这简直太荒唐,太无耻,太毁三观!

  “老十九,你不会连词也不能念吧?”

  太皇太后眸子里的撮合意味儿实在太明显,赵樽又岂会看不出来?可他这人向来我行我素惯了,继续对方是太皇太后,他也没有多少热qíng,语气甚是冷淡。

  “母后,儿臣已有未过门的妻室,这般公然念出男女qíng爱之词,实在不宜。更何况,哈萨尔太子还在宴上,若儿臣便这般与人暧昧,只怕有不尊重北狄之嫌。”

  一曲与qíng爱有关的《凤求凰》,直接被他上升到了政治的高度,倒是让太皇太后始料未及。她轻轻一笑,目光掠过争妍斗丽的一gān女眷,落在乌仁潇潇的身上。

  “乌仁公主宽容贤德,怎会介意一个小小娱乐?”

  她这种人最是会说话,尤其懂得揣摩人心。只一句话出口,便先堵住对方的口,捏住对方的短。乌仁潇潇若是说“介意”,便会落一个小肚jī肠的名声。

  可乌仁潇潇微一沉吟,却不好意思的垂眸道:“回太皇太后的话,乌仁与旁的姑娘不一样……自是介意的。”

  众人纷纷一怔。

  哈萨尔瞄了乌仁潇潇一眼,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太皇太后的待客之道,大气有礼,令小王佩服万分,只是乌仁一直仰慕晋王,喜爱晋王,若是这般,她会难堪的。”

  这句话,不轻不重,却极有分量。

  听上去他像在说乌仁潇潇会难堪,实则是指责太皇太后不给北狄人的面子,令北狄难堪。对于刚刚结盟,还不稳定的两国关系来说,这不是好的讯号。

  似是没想到哈萨尔会帮着说话,太皇太后面子有些挂不住,收住笑容,一时说不出话来。

  夏初七随口一笑,接了过去,“太皇太后,大家虽想看太后与晋王的《凤求凰》,但既然殿下与乌仁公主qíng义甚笃,不愿染了污垢,咱们还是不要勉qiáng了。毕竟qiáng扭的瓜不甜嘛,不如……”她极为贴心地看向阿木尔,毫不客气地笑道,“我来为娘娘念词儿,如何?”

  她这个“梯子”不软,但好歹递了一个梯。

  太皇太后瞄她一眼,笑道,“就依你之言。”

  “皇后既然这般想代替晋王,哀家也并无意见。”阿木尔也顺着台阶下来,还顺便讽刺了一回夏初七,可好却毫不介意,脸上的笑容,灿烂得紧。

  “能为太后配词,甚感荣幸!”

  阿木尔不再说话,垂下眸子,素手微抬。

  一串温婉清幽的琴声从她白皙的指尖流云一般溢了出来。一缕,又一缕,宛如一根根最为细滑的丝线,缠在心间,鸟儿愁了,叶儿飘了,人儿都醉了。而抚琴的她,俏影娇柔,轻丝垂泪,一曲绵长的琴音里,是难消难解的“多qíng总被无qíng恼”的苦涩,令人唏嘘,令人神魂顿空,如看见牛郎织女隔桥相望,数不尽的怅然若失,生生被幽怨的琴声揉碎了一颗善心……

  夏初七调戏的眸子,瞄向东方阿木尔,“太后娘娘,我要开始念词儿了。本人不擅乐,也不懂曲儿,若是调子合不上,您可千万莫怪。”

  阿木尔没有抬头,像是完全专注于琴弦之间,眼风都没有扫她,每一缕琴音飘出来的都是淡淡的qíng伤,剜心戳骨。

  音乐是最容易触及心灵的东西,她的寂寞与痛苦顺着琴声出来,一不小心就把赵十九钉在了“负心郎”的耻rǔ柱上。

  夏初七突然有些生气。

  她凭什么这样?一厢qíng愿的喜欢,还不准人义正辞严的拒绝?她是长得倾国倾城没错,可谁规定她长得美,男人都非得喜欢她?

  尤其还是她夏初七的男人,岂能由着她如此蹂躏?这分明就是欺负赵十九“失忆”,不便当面反驳,她故意耍流氓。

  他不可以,她夏初七可以。

  思绪一转,再一转,她义愤填膺,不再念《凤求凰》的词,而是伴着东方阿木尔的韵律,大声换了词儿——

  相鼠有皮兮,人而无仪。

  人而无仪兮,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兮,人而无止。

  人而无止兮,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兮,人而无礼。

  人而无礼兮,胡不遄死?

  这首主有讽刺意义的《诗经:相鼠》,大抵意思是“看那老鼠都有皮,做人怎不讲礼仪?要是做人没有礼仪,为何不去死还活着?”

  如今《相鼠》被她改成了“凤求凰体”,取其同样的意思,直接讽刺阿木尔嫁了大哥,作了寡妇,还肖想小叔子,不知礼义廉耻,令众人面面相觑,紧张得掌心都是冷汗。

  阿木尔自然也听见了。

  一开始,她还能不在意,可随着她清丽婉转的声音,高高的飘dàng在宴席之上。慢慢的,她再也做不出云淡风轻,弹琴的手亦是一抖,终是有些颤了起来。到最后,她几乎控制不住qíng绪,那琴声,即便是夏初七这种外行,也能听得出已经杂乱无章……

  席上的窃窃私语,夏初七听不清。

  她想,阿木尔应当也听不清。

  可人的心思就这般奇怪,越是听不清的东西,便越会心理代入,想入非非。阿木尔直觉无数人都在嘲笑她,那琴声越来难以驾驭,一曲深qíng似海的《凤求凰》,还未结束,便听见“铮”的一声,琴弦再次断开。

  琴音适时停了下来。

  阿木尔怔怔坐在琴架边上,面上极是难看。

  夏初七亦是停了下来,状若不在意的“呀”了一声,“太后的弦儿又断了?这回断的,是原生的还是修补的?我就说嘛,您这静什么琴的质量不太好,换一把得了,何苦当众……”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姒锦 宫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