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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医妃(下部分)_姒锦【完结+番外】(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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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清宫外面的僵持,并没有影响乾清宫里的内斗。

  只这一会儿工夫,赵绵泽的败局,已然显现,似无挽回之力。

  “十九皇叔,好手段!”他幽幽一叹,在冷风的chuī拂之下,他一袭明huáng的龙袍飘然而起,皇冠下束着的头发,被风雪chuī得略有一丝凌乱,向来温润如玉的面孔,也稍显苍白,一双赤红的双目,像一头bī入绝境的羊,但他似是不愿服输,目光深深看一眼夏初七,终是挑开唇角,冷幽幽地看向赵樽,补充了一句。

  “幸而,朕从未轻敌——”

  他话音甫落,侧头看了一眼身后巍峨的宫殿,高高扬一下手。

  “来人!把忤逆不道的一gān人犯押上来。”

  顿一下,他声音更厉,看向赵樽的眼,更红。

  “也好让十九皇叔看一看,犯上作乱的下场。”

  只这般一句,登时冷了夏初七的面色,还有心。

  他都押了谁在里面?不待她细想,乾清宫内殿一直关闭的朱漆大门“匡啷”一声打开了,在满天飞扬的白雪之下,一群人一个又一个被大内侍卫反剪着双手押了上来。他们身着薄薄的单身,拖着一双双光脚丫,走在冰冷的雪地上,雪沫轻飘,冷风肆nüè,使得一个拖拽而出的画面,显得绵长而幽冷,入骨砭心。每看他们挪动一步,心底便沉上几分。

  “十九皇叔,看清楚了吗?”

  赵绵泽声音凉凉的,似是不屑于看那些人,只冷眼看赵樽。

  “晋王府的家仆,一共八十九人。”

  洪泰二十六年,赵樽在yīn山“过世”之后,晋王府的仆役丫头大多都被田富遣散归家了。后来赵樽还朝,又陆陆续续回来一些,约摸有百数之众。不过,相对于晋王府的规格来说,百数之人也是极少的,如今押来的这八十九人,大抵便是晋王府的忠实仆役了。他们同时被捆绑着,瑟瑟跪在雪地之中的样子,悲呛无比。

  仆役的领头之人,正是晋王府管家田富,他垂下了头。

  “爷,你不必管奴才们,奴才们死不足惜。”

  赵樽冷冷看着他,手上的剑身滴着鲜血,被冷风扬起的袍角,肃杀凛冽,一袭黑色的大氅上激dàng着高高飞起,在白雪银光之下,整个人仿若地狱之神,声音冷厉无比。

  “为何不走?”

  他的话是对田富说的。

  在兵变之前,他早就吩咐过田富,等他领着“十天gān”从汤泉馆的密道离开之后,就把晋王府的仆役全部撤离,由元祐的人拖着谢长晋便可以。谢长晋不可能把元祐怎么样,但对付手无寸铁的田富等一gān仆役,却有的是法子。

  但如今的形势,他们显然未有听他。

  田富垂着的头抬起,脸上略有愧疚,“爷,是老奴不好……原本老奴是想,若是人都走尽了,府中还有贵客在,难免会引人猜度和怀疑,那个谢大人也不好糊弄。再说,老奴在府里待习惯了,也不想走,索xing留了下来,至于他们……”他缓缓看一眼与他同样押跪在地上那一群láng狈的仆役,苦笑一声。

  “他们都是晋王府的忠仆,谁都不愿走,大抵与老奴之心等同。”

  田富话音刚落,一个脸上冻得青紫不均的年轻小伙子,冲口便道。

  “爷,奴才们都甘愿赴死,不怕他们。”

  夏初七认得他,他是晋王府的车夫小方子。当年她从清岗县赴京,便是这个热qíng的小伙子接待了她,驾着马车一路悠闪的领着她在京师城里乱转……不过,那个时候的小方子年纪还小。一年前,他家里已经为他娶了一房媳妇,媳妇最近也怀上了孩儿,这般留下来,落在赵绵泽之手……真是作孽。

  看着晋王府的人表忠心,赵绵泽温和的面孔低沉,却是笑了。

  他看着那些仆役,声音温和,“你等听好了,朕是大晏皇帝,金口玉言,绝不会反悔。只要你们谁肯喊一声,赵樽逆首,篡位夺权,罪该万死,便可脱罪离去,且,朕赏银百两。”

  “我呸——”小方子被捆紧的苍白的手指抓着地上的雪团,用尽全身力气,倒栽过身子,把雪团丢了出去。不偏不倚,刚好砸在赵绵泽绣着五爪金龙的龙袍之角,“你才是逆首,你才罪该万死。”

  赵绵泽目光一凉,“杀了他!”

  “杀就杀,老子不怕死!”

  小方子个头小,青紫色的脸涨得通红。可以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不害怕,相反,他其实很害怕,因为他的牙齿在瑟瑟发抖,上下两边敲得极狠。可他仍是没有丢掉气节,倔qiáng地攥紧反剪的双手,不肯服输。

  “好!”赵绵泽道,“成全你的忠节。”

  “慢着——!”出口的人是夏初七。她头顶红缨,一身甲胄,显得英气勃勃,即使是立在风雪堆积的yīn沉天空之下,那一截纤细白嫩的脖子仍是仰得高高,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桀骜,“赵绵泽,你就这点本事?”

  赵绵泽面带嘲弄看着她,“在你心底,我永不如他,对不对?”

  “对!”夏初七淡淡一笑,看他片刻,才道,“至少,他从没有拿你看重的人,来要挟过你,从没有轻贱过别人的xing命,也从没有这般无耻的抢夺他人之物,来维系自己心底的平衡。”

  “朕无耻?他人之物?”赵绵泽目光一眯,染上了淡淡风霜,“也可。你即已认定是他之物,是朕无耻,那朕便无耻的提上一问。夏楚,如今这些人的狗命就攥在朕的手上,你肯不肯走过来,来朕的身边,以换他们xing命?”

  夏初七指尖攥紧,仔细分辨着他唇角的发音,淡淡一笑。

  “这样不要脸的话,普天之下,能说出来的人不多。”

  “可朕说了。”赵绵泽目有冷意,定定盯着她的脸,声音添了一比哽咽,“夏楚,这几年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你?为何变得这般尖刻?到底是什么让你忘了朕,恋上了他……那一日,在你楚茨院的书房之中,朕细细观看了那些画,那些你为朕作的画……朕以为,这样的深qíng相许,是不会轻易撼动的。”

  慢慢的,他说着,从腰间取下一对泥娃娃,摊开在手心,然后翻转对上她。

  “你看这是什么?”

  这一对泥娃娃,都是夏楚恋着赵绵泽时亲手捏成的,夏初七曾在楚茨院见过。

  一个娃娃的背上写着“绵泽”,另一个写着“楚儿。”

  他们相依相偎,亲密无间的姿态,宛如世间最为深爱的qíng侣。

  轻呵一声,赵绵泽掌心慢慢合拢,死死抓住那两个泥娃娃,目光悲切地扫过夏初七无动于衷的脸,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沮丧,“为何要这般待朕?朕一心册你为后,不计前嫌,不计较你与他……苟且过,甚至不计较你为他生过孩儿,令你位列中宫,为我大晏国后,给你最高的礼遇,天下妇人最重的荣光,可你却这般冷心绝qíng,竟yù致朕于万劫不复之地。夏楚,你的心,何其残忍?”

  她的心……残忍?

  夏初七唇角一挑,棱角稍显冷厉,却又带着一抹忍不住的嘲弄。

  “想知道答案?”

  “想。”一个字,赵绵泽有些哽咽。

  “因为那个喜欢你的夏楚……她已经死了,早就已经死了!”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冰冷。为那个立在苍鹰山上迎着呼啸的冷风往崖下一跳,从此断qíng绝爱的女子,心底竟是抽痛一下,更觉对面前这个“深qíng”的男人厌恶无比。有些男人就是这样,不喜你时,让你滚蛋,不肯多看你一眼,当你琵琶别抱的时候,他突地感觉恐慌和危机,又伸了手来,让你回来……可人心易变,离了的心,如何还回得去?

  “好,她死了,死了好。”

  赵绵泽自是听不懂她话里的真正含义,冷笑一声,高高扬起明亮的大袖,在冷风“噗噗”的chuī拂之下,做出一个“杀”的动手,目光却慢慢看向赵樽。

  “十九皇叔,如今你府中的人,就在朕这里。可你不想想错,朕不是找你jiāo换,只是为了给你一个警示。从现在开始,你再多往乾清宫前踏上一步,我便杀一个——”

  “不需你动手!”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跪在雪地上的田富面上露出怪异的一笑,紧接着,他不顾被反剪着双手,竟然颤歪歪地站了起来,迎着赵樽的方向转身,看一眼他,又看一眼夏初七,端端正正地朝他们跪下了。

  “爷,奴才们自知落入敌手,必将牵连于你。人人都说爷冷心冷血,无qíng无义,可旁人不知,老奴心底却清楚得很。在爷的心里,从未把奴才们当成下等人看,我们在晋王府里,过得是最好的日子,人上人的日子。这些年,老奴为你打理财务,你从未清过老奴一次账,从未为难过老奴一次。如今,到了老奴报答你的时候了。”

  说到此处,他嘴角一咬,像是吞咽什么东西,笑容更是古怪。

  “王妃当年留在府里的有毒之药不少,老奴都一一清点过了。在落入抓捕之前,已经分发了下去。我等纵是仆役之身,也绝不让爷为难一分。”

  “田伯,你吃了什么?”夏初七惊诧的叫了声来。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可田富脸色迅速青紫,就在众人目光烁烁的注视之下,只见他双目突地bào涨,喉咙一梗,大声喊道,“晋王府家奴,管家田富,拜别晋王与王妃!望晋王与王妃长命百岁,早生贵子,此生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他的声线到了最后,已是弱不可言。待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略胖的身子“嘭”一声栽倒在了雪地之上。只是曝瞪的双目并未合拢,仍是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个世界,慢慢的,一缕缕鲜血从他的嘴角、鼻孔、眼睛流了出来……猩红的洒在雪地上。

  “田伯,你等着——”

  电光火石之间,不待众人回神,大方子大叫一声,学着田富的样子,也跪朝赵樽与夏初七的方向,大声呵道:“晋王府家奴,车夫方二狗,拜别晋王与王妃。望晋王与王妃长命百岁,早生贵子,此生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小方子瘦小的身躯倒在了雪地之中,落地的,是一朵朵鲜红的雪花。

  随即,一道又一道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冷风四拂的乾清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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