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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医妃(下部分)_姒锦【完结+番外】(310)

  赵樽神色一凛,“到底何事?”

  那兵士抬头,年轻的面孔上带着一丝痛恨的光芒,“邬成坤把抓到的南逃百姓带到了城门外,刚才他们喊话说,若是晋王不开城门,不去受降,他们每隔半个时辰就杀一个,杀完了再去抓,一直到杀光为止……”

  拿老百姓来做人质?这也太无耻了。

  夏初七眉头狠狠一跳,瞥向赵樽。见他一言不发地往城楼上走,她稍稍一顿,也跟上了他的步伐。从门口到城墙上的台阶不多,仅仅几十而已,她却觉得走了很久,步子也十分的沉重。

  城墙上的风很大,chuī在身上有些凉。

  可是,却不如她看见城墙下那一幕时的心凉。

  由于城墙上有晋军埋伏的弓箭手,邬成坤的人马堵在弓弩的she程之外,层层叠叠的京军拿着盾牌,把邬成坤护在中间。在第一排拿盾的兵士前面,有一群老百姓模样儿的人,他们的脖子和双手被粗麻绳拴着,像狗一般被京军兵士牵着,双膝跪在地上,排列得整整齐齐。

  看见赵樽的身影出现在城头,便有人痛哭。

  “晋王殿下,救命……”

  “晋王殿下,救救我的孩子吧……”

  此起彼伏的哭喊声里,一个京军校尉着装的人哈哈一笑,猛地一脚踢在一个老者的脊背上,哼哼道:“你还指望晋王救你,你们家晋王都自身难保了,不晓得哩?嗤!算你们狗命大,我们大将军说了,只要晋王打开城门,跪着出来,给我们大将军磕头认错,便不与你们小老百姓为难。”

  一席话,他音调放得很大。

  话音一落,场上便响起一阵阵的吸气声。

  让赵樽跪着出去,磕头认错,邬成坤也真敢想啊?

  “太过分了!”

  “他们太过分了!”

  有人在低低鸣不平,却无人看清赵樽的面色。

  一直打胜仗的京军,自我膨胀的qíng绪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一个小兵调侃道,“哈哈,晋王这辈子都没有做过狗吧?真想看看晋王摇尾乞怜的样子。”

  又一个轻松的笑着,又踢了一脚,接着道:“晋王殿下高高在上惯了,岂会为了这些不相gān的人,自降身份?你们记得啊,若是被砍杀了,都去找晋王算帐,哈哈哈!”

  “晋王殿下……!”

  那阵前,呜咽声声。

  这时,邬成坤看赵樽没有动静,似是不耐烦了。

  他高坐马上,大声吼道:“我数十声,晋王再开城门,我便开始杀第一个。”

  从京师打到北平,一战未败的胜利已经冲昏了邬成坤的头脑,兵士们一句又一句的叫嚣完,他看赵樽都没有反应,心里更是瞧不上这个大将军王,鄙夷地冷笑一声,他看着城楼上的赵樽,低低一喝。

  “王贵,数!”

  “是!”叫王贵的兵士沉声一喝,“一!”

  “二!”

  “三!”

  在王贵的报数声里,第一个兵卒手上的大刀已经对准了一个少女的脑袋。那姑娘穿了一身带着补丁衣裳,蜡huáng的小脸,尖尖的下巴,瘦弱的肩膀,一看便是营养不良的样子,年纪约摸才十一二岁,被刀顶着脖子,身子便抖糠似的颤抖起来,一双无辜的眼睛巴巴的看着城墙上赵樽,青紫的嘴唇却发不出半句声音。

  “五!”

  王贵的声音还在继续。

  看赵樽仍然没有动静,邬成坤的大笑也穿透清晨的薄雾传来,满带嘲弄。

  “晋王殿下,早知你南征北伐,功勋卓越,战无不胜,老夫一直佩服得紧,如今看来,你也不过徒有虚名而已,什么冷面战神?狗屁!除了做乌guī,老子欺到你头上了,你又能如何?你不是爱惜子民,悲悯苍生吗?怎的,眼睁睁看着你北平的属民被杀,都不肯冒头?”

  老匹夫声音一落,便有晋军大喊。

  “邬成坤,你疯了?晋王殿下是何等人?你敢让他为你下跪?莫说是你,即便是皇帝在此,也不会让他受此侮rǔ。你可晓得,侮rǔ晋王,便是侮rǔ皇室,你该当何罪?”

  “罪?”邬成坤狂笑不已,“哈哈哈,等你们有命去京师再说。”

  “六!”

  “七!”

  王贵声音沙哑,似乎也紧张起来。

  整个永定们,无人不心跳加速,夏初七也攥紧了拳头。

  只有赵樽黑眸灼灼,一动不动,身上的披风被冷风一灌,高高扬起。

  “慢着!”

  王贵数到“九”时,他像是考虑好了,突地bào喝一声。

  “本王这便开城门,跪出去。”

  “殿下——”无数人在悲愤的高呼。

  赵樽冷笑一声,宛若未觉,一字一顿冷冽如霜,“本王这一生,从不轻易向人下跪。若是今日必用一双膝盖来换得百姓的xing命。那么,我跪。”

  “殿下!”

  他声音刚落,又是一阵阵异口同声的呜咽和阻止。

  “殿下不可啊!”

  “殿下,不可啊!”

  “呜……殿下……”

  看见赵樽服了软,邬成坤得意到了极点。他哈哈大笑着,猛地扬手举起钢刀,指向城楼,“老夫时间有限,立马跪着出来!”

  “哈哈哈!”

  在他的吼声里,无数的京军一同狂笑着。

  他们在嘲笑赵樽的软弱,在嘲笑他们曾经示为英雄的人,竟是如此不如堪。

  可是,在他们的笑声里,晋军的悲愤却达到了极点。看着赵樽受到羞rǔ,对他们而言,就如同被人扇了耳光,个个都恨不得上去与京军拼命。但有赵樽的严令在,他未下令,他们敢怒不敢言,更不敢阻止。

  围观的北平百姓私下骚动着,也在窃窃私语。

  不忍,同qíng,却无人敢出声。

  在众人的注目中,赵樽低头,淡淡看向夏初七。

  “阿七,我若下跪,你可会看不起我?”

  夏初七仰着头,目光柔和的看他,莞尔一笑。

  “不会,我会陪着你跪。”

  “不必。”赵樽粗糙的掌心抚了一下她的脸,捋顺她被风chuī乱的头发,“做这种事,我一人足矣。大家记住,下跪不是耻rǔ,糙菅人命,祸害百姓才是耻rǔ。”

  赵樽沉声说罢,丢开夏初七的手,调头转身。

  “开城门——”

  “不要啊,殿下!”谁也没有料到,就在他声音落下时,城外一个被粗绳拴着的壮汉,突地大喊一声,猛地朝那个被人持刀胁迫的少女扑了过去。他重重呼吸着,紧紧压在少女的身上,声嘶力竭地大喊。

  “大丈夫可杀,不可rǔ。我北平百姓,受了晋王殿下的恩惠,方才得享这两年的太平与温饱日子,眼下晋王有难,我等如何能让晋王受rǔ?老子不怕死,狗日的京军,狗日的皇帝,来吧,杀了我,老子不怕,老子的女儿也不怕死……啊……”

  短促的一声闷响后,他话未说完,双目猛地一瞪,只听得“扑”一声,一口鲜血便顺着唇角溢了出来。紧接着,他无力地倒在了少女的身上,至死也没有合上双眼。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人措手不及。

  无数人都惊在了当场,看着他匍匐的背上,那一柄带血的钢刀。

  谁也没有想到,已经做了俘虏的老百姓里竟然会有人反抗,还反抗得这么悲壮,这么彻底,这么煽动人心。那名条件反弹杀了人的京军也呆愣住了,他忘了拔刀,也忘了反应,身子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爹——”

  良久,道凄厉的惨叫声,打破了寂静。

  那名瘦弱的少女,先前还吓得浑身发颤,可看到父亲惨死刀下,却突地怒了。她就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小母狮子,挣扎着推开了父亲的身子,颤歪歪站起来,龇目yù裂地瞪着那名兵士,然后冲他撞了过去,张开嘴巴,便死死咬住他的胳膊……

  “啊!”那兵士大声惨叫起来。

  “放,放开!”

  他痛呼不已,可那个少女显然已经疯了。

  她怪异地露出一抹笑容,越咬越狠,哪里有松口的意思?

  一抹猩红刺目的血,从那名兵士的胳膊上流了下来,也从少女的嘴里,流入了她的脖子,流遍了她单薄的身子……不过也只一瞬,她便松开了嘴,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她的胸前,也cha着一把同样的钢刀。

  为求自保,那名兵士的刀cha入了她的胸口。

  如此,她也成了继她爹之后的第二具尸体。

  “京军杀人啦!”一名被拴住的年轻后生血气方刚,见此qíng形,便不管不顾地冲上了上去,试图与京军拼命,可百姓之力,如何对抗国家机器?“镫”的一声,从拔刀到入ròu也不过短短一瞬,钢刀便砍穿了他的头颅。

  鲜血与杀戮,可以让人疯狂。

  鲜血与杀戮,也可以激起反抗。

  先前一直没有吭声的老百姓,吼了起来。

  “狗皇帝屠戮百姓,天理不容!”

  “畜生啊,他们是畜生啊,是畜生。”

  这时,人群里突地bào出一道坚毅的喊声。

  “宁做刀下魂,不做跪死鬼。”

  一道声音刚落,另外一道又接踵而至。

  “宁做刀下魂,不做跪死鬼。”

  再一道声音落下,无数道声音同时响起。

  “宁做刀下魂,不做跪死鬼。”

  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qíng,极为突然,不管是杀人者,还是反抗者,事先都没有料到这样的变化。不过刹那,那些原本跪在地上不敢反抗的老百姓,纷纷站了起来,他们尖叫着,愤怒着,呐喊着,像一只只被激怒的厉鬼,披头散发地冲向京军兵卒。

  一个个活人变成了尸体。

  一颗颗头颅滚在了泥泞中。

  狰狞,恐怖,蔓延到了骨髓里……

  战争终于以鲜血和死亡为代价,拉开了它的序幕。

  “殿下!呜……”

  城墙上的晋军,大声呐喊和呜咽起来。

  “反了吧!反了他娘的!与狗皇帝gān!”

  “晋王殿下!反了吧。”

  “天道不允,民心所向,晋王殿下,反了吧。”

  一道比一道高昂的声声如同猎鹰的嘶鸣,响彻了北平府的上空。赵樽挺直了脊背,紧紧抿着双唇,一脸的悲痛、凛然里,带着不可侵犯的王者之气,却许久没有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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