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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医妃(下部分)_姒锦【完结+番外】(396)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夏初七眸子凉凉地上下扫着他,一角唇角微微翘起,像是不屑,又像是嘲弄,“还有你身为晋军主帅,掌着数十万人的生死,这般作践自己是给谁看呢?让所有人都来恨我么?晋王殿下,你大概真的不懂女人的心思。女人的心底,男人就得像个男人。她们崇拜英雄,崇拜有力量的男人,而不是那种只会醉生梦死的懦夫,更不是为了一点小事就消沉颓废的男人。这种男人,向来只会让女人瞧不上。”

  赵樽面色沉沉,艰难地开口,“阿七,只要你回来……”

  “晋王殿下!”夏初七像是不耐烦了,打断他的话,浅浅一笑,“还有一个忠告。男人,因为权力才会光芒万丈,也因为无上的权力才会受女人喜欢,才能得到她们的忠诚。你呀,好自为之吧。”

  说罢她转头催促,“青玄,我们走吧,我肚子饿了。”

  她一刻都不想再多待,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那个怀抱太温柔,那个肩膀太诱人,让她无时无刻不想靠过去,免她颠沛流离之苦,免她独自怀孕之累,免她夜深人静噩梦缠绕的酸……

  码头上火把闪动,人群越围越近,却无声无息。

  在死一般的寂静里,赵樽没有动弹,大鸟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不安地刨着前蹄。夏初七怔了怔,她知道,大鸟是有灵xing的动物,每次有危险的时候,它往往比他们提前知道。

  这一次偷偷往泗县劫粮,原是秘密行动,但南军也不全都是傻瓜,接粮之人在灵璧码头久候不到,自然会有所警觉,夏初七不想耽搁时间,引来了南军的围剿,看他还横在马车前,不由烦躁了。

  “好了,赵樽,该我的话都说了,你还想听什么?”

  “阿七!”赵樽面色冷沉,一字一句极是生硬,“我只想知晓真正的原因。”

  说一千,道一万,那些他都不相信。

  看着他悲怆的面色,夏初七喉咙口像塞了一团棉花。

  不是不爱,也不是不肯爱,而是太爱。

  她有千百个理由可以骗他,刺激他放手,但她知道,他是赵十九,睿智腹黑的赵十九,向来都只有他算计人的,哪里能够由着人算计。若没有一个可以说服他的理由,她很难离开。

  “赵十九,我想你是懂的,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道,“道常大师的话,你懂,我也懂,那不是骗世哄人的假话,而是真正的大实话。我们不能在一起,这是命。你逃不开,我也逃不开。再说……”眼风扫了一眼阿木尔,她扯出一个极为苦涩的笑容,“我也不愿意为了你,降低自己的标准,踩塌自己的底线。”

  怔怔望她,赵樽许久才出声。

  “这便是你要说的?”

  “是。”她咽下唾沫,不敢看他的眼。

  “不过你放心,我不是薄qíng寡义之人。”夏初七看他如此,心如刀绞,终是软下了声音,“你没有做错,我也没有做错,错在上天没有为我们安排好今生的缘分。赵十九,容我考虑几个月吧。等我考虑清楚了,便会来找你。而你,不要忘了答应我的承诺,拿起你的剑,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要让数十万双看着你的眼睛失望。”

  “如果,我说不呢?”赵樽双目赤红,灼灼望她。

  “那么……”夏初七长长一叹,抚着小腹的手心,已经汗湿,“你现在就会失去我。而且是永远。”

  黑漆的马车渐渐远去了,就着火把幽暗的光线,慢慢缩小成了一个黑点。赵樽一袭黑甲,漆如墨色,凌厉的眉眼间,满是伤痛。他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力气去阻止她离开,只是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脑子里“嗡嗡”作响,阿七离开时的话,也萦绕在他的耳边。

  “是命。”

  “……没有缘分。”

  “等我数月,考虑一下……”

  “现在就会失去我,而且是永远。”

  突地,他嘴角颤抖一下,笑了。笑得弯下了坚毅的身子,一道几近凄厉的声音,在他弯腰的动作里从唇间迸发了出来,像野shòu濒临死亡之前的悲鸣,也像撕破黑暗天际的利箭。

  “阿七!”

  “阿七!你回来。”

  他在喊,可她听不见,他知道她听不见。但他必须要让她听见。若是没有她,他就算拥有天下,又有什么意义?他猛地抬头,像是发了狂,翻身上马追了出去。一种失去至爱的绝望如同cháo水一般汹涌而来,扑打在他的心上。他想要抓紧她,抱住她,如同挽留溺水前的最后一根浮木,这样的执念,也成了他沉入黑暗之前的生机。

  “你等着我。”

  “我定要拿这江山娉你,拿这九州娶你!”

  “我偏要让星辰为我改命,要让时空为我逆转。”

  “天yù灭我之qíng,我便灭天!”

  “地要让我们分离,我便踏破这土地!”

  “阿七……你回来!回来!”

  众人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们视为神邸的男子疯狂的追逐着马车,仰天大叫着,然后从飞奔的骏马上摔落下来,而他凄厉的声音,回dàng在码头上,荒凉,空绝,久久不散。

  ☆、第337章qíng切切,战千里!

  马车飞驰而过,泗县的夜间,偶尔几盏灯火,勿明,勿暗。

  从码头离开,车内的气氛便一直压抑而低沉。夏初七昏乎乎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在向命运低头,也可以称之为“认命”,但偏生又没有达到完全认命的程度。若不然,她也不会故意激将赵樽奋进,还与他许下数月之约。

  到底还是放不下啊!她自嘲。

  数月后,她若还能存活于世,便抱着孩儿去找他。

  若是她不幸应了谶言,当真逃不开悖世的命运,不存在于这个世间了,就这般与他别离,结局便是最好。那样没有了她,他也不会那么痛苦。

  夜风徐徐从车窗拂入,带着夏季特有的闷热,可夏初七身上却冷气弥漫。就在先前qiáng打jīng神与赵樽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身上的温度便被抽了去。失去至爱的疼痛,她并不比赵樽少……甚至在这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孤独世间,她能够感受到的qíng绪,比他更多。

  马车微微晃动,思绪浮浮沉沉间,她并不知道赵樽在背后惊天动地的呐喊,更不知道他从马上摔落的瞬间,在空中划过了的弧度有多么的孤寂,不会知道大鸟扬起前蹄哀伤的悲鸣着,四脚软倒匍匐在地,拿马嘴在拱着它的主子,更看不见赵樽的衣裳在坚硬的青砖上擦破后,汩汩流出的鲜血……

  “阿楚……”

  东方青玄看着她偏向帘外的脸,轻唤。

  看她没动静,他顿了顿,叹息着,伸手把她的肩膀扳了过来。

  一个布绸铺的檐下挂着灯笼,灯火刹那划过她的脸。

  东方青玄这才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却默默无声。

  心里一窒,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递上绢巾。

  “你从来不哭的,这是怎了?我记得他‘死’在yīn山,你也没哭。”

  人在伤的时候,就怕安慰。夏初七qiáng压的qíng绪在他柔和的安抚下,如同被巨石落在心湖,撑了许久的冷静终于被彻底打破。一颗颗泪水终于大滴大滴从眼角滑下,滚豆子似的,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哀伤、疼痛钻心,她不停抽泣。

  “东方青玄,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他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没有回答。她没有看见他的表qíng,自顾自哭着,狂飙眼泪。他看她许久,终是一叹,颤抖着手搂了搂她,然后在昏暗光线中,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我终于知道,老天让我输给赵樽,并非是慢待了我。”

  夏初七吸着鼻子,看着他妖冶美好的唇,摇头,不知是表示没看清,还是表示不懂。

  “阿楚……”看着她的泪水,东方青玄并不好受,一颗心抽搐着,仿若被人划破,再洒上盐巴搅拌,慢慢风gān,如今反复,痛得麻木后,他的qíng绪倒也淡然了,语气甚至带了笑意,“我不得不承认,他对你,比我对你更好。我也不得不承认,我比他自私。阿楚,我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残忍,无qíng,冷漠,心狠手辣,活该孤独到老?”

  看他如此努力的自黑,如此动qíng的表白,可惜,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运气永远差上那么一点,马车在行进中,光线刚好陷入一片灰暗,夏初七吸着鼻子,完全没有看清他的话,不由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了?”

  话过了时间,便失了效。

  东方青玄莞尔笑笑,“我说你别哭了,哭着丑。”

  哭这个事儿夏初七看明白了。她咧了咧嘴,抹一把脸上的液体,跟着苦笑。

  “我没有哭,我只是太高兴了。”

  东方青玄一愣,微微笑道,“是,你没有哭,只是下雨了。”

  夏初七每次哭过,脑子便会昏沉涨痛,她揉了揉,又把手放在了腹部,轻轻抚摸着,头也跟着低下去,看着隆起的那处,想着她与赵十九的孩儿,脸上不免又添上一抹光彩。

  “没错,我为什么要哭呢?不论如何,还没有到最后的时刻,我不会放弃,我的孩子也不会放弃。赵十九他……更不会放弃。”她诡异的笑着侧眸,“东方青玄,在我心底,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儿。”

  东方青玄看着她光彩照人的侧颜,那离开了还能幸福的甜笑,心底的qíng绪不知是酸是苦,一股股从心尖处往外蔓出。他问,“你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你怀上了孩儿?”

  夏初七在经过短暂的哭泣与失魂落魄后,已经收拾好了qíng绪。

  没有赵十九在身边的时候,她很少会让自己失控。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东方青玄笑了笑,正襟危坐,拂了拂衣摆。

  “这个事……这是我跟他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道常那些话,都是天机,不可泄露。一旦泄露出去,万一遭了噩运该怎么办?可她似笑非笑地说出的借口,落入东方青玄的耳朵里,却如同尖利的刀子,活生生割破了他的血管,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在冰冷的乱蹿。

  可他也懂得,她与赵樽之间的qíng感,坚固得水都泼不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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