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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盐妖娆_林家成【完结】(174)

  这个少女便是没有易容的孙乐了。

  孙乐穿着一袭淡红色的深衣,长长的衣摆上还绣满了芙蓉花。

  她低敛着眉眼,正专注的在一件雪白的长袍上绣着兰花。她拈针的动作如拿剑,高高举起,再重重落下,然后扯出一道歪歪扭扭的丝线来。

  兰花绣了大半了,这花远看是朵花,近看是团乱麻。

  这不是最让人无奈的,最让人无奈的是,孙乐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手艺很差,她乐此不疲的做这一项工作已经有两个月了。连续两个月奋战的成绩,便是她身后码在几上那六件雪白的上等绸缎做成的袍服,每一件袍服在袖口和衣摆处,都绣了几朵这歪歪扭扭的兰花。

  这是一种很痛苦的感觉,如陈立便是这样想来,在他看来,孙乐如要绣花玩,完全不必绣在白袍上,最重要的是,她完全不应该绣在叔子所穿的白色袍服上!

  无力地伸袖在眼前遮了遮,陈立向孙乐大步走来。他走近后略一迟疑,才沉声说道:“田公,叔子已离楚地,刚入魏境,离邺还有三十日路程!”

  “善!”

  孙乐笑了笑,嘴角一弯,双眼亮晶晶看向陈立说道:“可有派人装作劫匪狙杀于他?”

  “今晚我亲自前去,此事万万不可有失!”

  孙乐点了点头,轻笑道:“善!记得要在邺城外狙杀,务必让天下震动!”

  陈立肃然叉手应诺。

  应过后,他看向孙乐手中的绣花针,迟疑了片刻后还是说道:“我以为田公持竹简远胜过持绣针!”

  他这是很委婉的劝谏了。

  孙乐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手中的雪白长袍,快乐地弯着双眼,笑眯眯地说道:“你有所不知,早在与姬凉初遇时,孙乐便觉得他穿白袍最是胜景。”

  陈立眉心跳了跳,语重声长地说道:“田公,我所说的是绣针,非白袍也!”他说到绣针两字时,语调特意加重,声音也放得极慢。

  孙乐再次笑眯眯地弯着眼说道:“陈立,我所说的白袍胜景,是姬凉穿了我绣的兰花后才有的!”

  陈立闻言双眼一直,半晌讷讷,实是吐不出一个字来。而这个时候,孙乐又低下头来,专注的用那挥剑之式继续拈针下劈!

  陈立看了两眼,连忙再次举袖挡住眼睛,向后退去。

  他刚退出两步,又不甘心地走了回来,咳嗽一声后说道:“田公乃大才之人,有些事请婢仆做便可以了。”

  他竟是还不死心,还想劝得孙乐不再绣花了。

  孙乐抬起头来,水盈盈的双眼好奇地打量着陈立,半晌后她开口问道:“陈公如此之闲?”

  陈立又是一噎。

  他再次咳嗽一声,叹道:“遇人不淑!”

  重重丢出这四个字后,陈立大大地给孙乐甩出一个白眼,转眼大步走出。

  孙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扁了扁嘴,低头看向手中的兰花,看着看着,她把这花举起来对着太阳照了照,然后又举远一些瞧了瞧。

  再三观赏后,孙乐摇了摇头喃喃说道:“明明绣得很好看,这陈立没有一点眼光!”

  重重的从鼻中发出一声不屑地轻哼后,她又低头专注的刺绣起来。

  第225章弗阳城

  陈立出去不久,一阵脚步声急急地向院落中走来。可不知为什么,那脚步声在院门口时却停下了。

  来人在门口处徘徊,久久决定不了是还是不进,耳力大进的孙乐可受不了了。她清声喝道:“进来吧!”

  “诺!”

  进来的是一个普通剑客,他走到孙乐面前,双手一叉,略一迟疑后说道:“田公,邺城有传闻流出。”

  “哦?”

  这下孙乐好奇了,她放下手中的绣针,抬眼看向来人。她只瞟了一眼,便发现这剑客脸色依然带着犹豫,她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什么,心中有点紧。

  孙乐腾地站了起来,问道:“何事?”

  剑客嘴唇动了动,刚要说法,陈立的喝声从外面传来,“南丘!”

  剑客南丘立马嘴唇一闭,转头看向陈立。孙乐这时脸色有点凝重了,她盯着大步走来的陈立,盯着他一眨不眨地问道:“出了何事?”

  陈立瞪了南丘一眼,朝孙乐双手一叉,头一低,沉声说道:“市井传言,楚王一病不起!”

  “什么?”

  孙乐大惊,秀美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樱唇动了动,不敢置信地说道:“那不可能!他如此年轻,又没有上战场,他怎么可能忽然得了重病?”

  陈立低头说道:“市井确有如此流言传出。”

  孙乐紧紧地盯着孙乐,她盯是那么紧,那么认真,仿佛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他在说谎的证据,可是,在她的盯视下,陈立一直面色如故。

  看来不是开玩笑的了!

  孙乐身子晃了晃,向后退出半步,她伸手抚着额头,掩去满心满眼的惊恐。

  过了半晌,孙乐才哑声问道:“流言是如何说的?楚王得了何病?”

  陈立担忧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冲出咽喉的却只是一声叹息,“只是说弱王突得重病,卧chuáng不起,生死难料。”

  顿了顿,他又说道:“本来吴楚攻越,楚军已攻下越地八城。可这时楚弱突然病重,急令诸军回撤。无可奈何之下,楚人只得放弃到手了的八座城池,班师回国。”

  他说到这里,看着脸色越发惨白的孙乐,见她摇晃着似是站不稳了,忍不住轻声安慰道:“市井流言,不足为信,田公切勿过虑!”

  孙乐依然手抚着额头,她既没有回话,也没有动作。

  直过了一会,孙乐才低低的再次问道:“弱王得了何病?”

  陈立摇头道:“不知也。”

  孙乐慢慢的,慢慢的放下抚在额头上的手,她的手一放下,陈立才发现她那双盈盈眼波中尽是泪水。

  陈立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悲伤惊乱的孙乐,嘴唇动了动,想要安慰她几句,却不知说什么的好。

  孙乐对上他们同qíng的眼神,嘴角扯了扯,低低地吩咐道:“马上准备一下,我与你们一并起程!”

  陈立一怔,叫道:“田公你?”

  孙乐摇了摇手,沙哑地说道:“不必多言,弱儿身体如此之好,我断不能相信他会病重不起。我和你们一起去接姬凉,许能在半道中听得什么!”

  “诺!”

  众剑客跟随孙乐日久,知道她雷厉风行的xing格,当下便准备起来。不过一个时辰不到,所有人都已准备好。

  本来,陈立原本是带大半人去接姬五的,可现在孙乐也同行了,他们gān脆把所有人都叫了,一起驶出了邺城。

  在离邺城时,孙乐再次给自己易了容,穿上了深衣。

  车队一出邺城,天便黑了,当下众人点起火把,在每辆马车后cha了两根。熊熊燃烧的火焰,随着马车疾驰而呼呼作响。

  这一天晚上,天空一轮明月照耀着,映得大地一片银白。孙乐掀开车帘,望着黑暗笼罩下的远方,不知不觉中,心中闷痛不已,泪水又盈眶了。

  “弱儿,你还要成就千秋霸业的,可千万不能真的病了!可千万千万不能真的病了!”

  想着想着,两行清泪顺着她雪白的面颊流下。

  策马紧随她的马车而行的陈立,看到了孙乐如此模样,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想道:叔子好不容易才盼到今天啊!难不成只是一场梦而已?

  车队稳稳地前进着,官道漫长,两侧都是荒原,邺城的周边从来盗贼横行,罕有人在夜间行走。孙乐这一行人走在官道上,久久都没有遇到半个人影。

  众人一直走到晚上月上中天,陈立才命令扎营休息。

  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天一亮车队又再次起程。

  邺城与下一座大城间足有百里路程,队伍行了一天一晚终于来到了那城中。稍事休整,便又是一番紧急赶路。

  如此日夜兼行,车队终于在第十日上午来到了离魏城弗阳仅三十里处。弗阳城只是一座中型城池,这里jiāo通极为发达,不管是往楚还是往韩,往秦都是必经之路,因此极为繁华。

  众人按路程估算,姬五应该到了此城了。就算没有到,最迟两天也会在此城相遇。因此孙乐等人准备在弗阳中落脚,等侯姬五的到来。

  马车快速的向弗阳城驶近。

  车队在离弗阳城仅二十里的时候,一阵阵喧嚣喊杀声隐隐地传入众人耳中!

  车队再靠近几里后,众人已完全确定前方传来的确是喊杀声了!

  陈立迅速地掉转头来,看出孙乐。这时,孙乐也抬头向他看去。四目相接,陈立沉声说道:“田公,前方有人厮杀!”

  果然没有听错!孙乐眉心一跳,她看向前方被山峰挡住的官道,说道:“快马加鞭!”

  “诺!”

  孙乐的命令一下,众马齐齐一声嘶鸣,撒脚便向前方奔驰而去。这时,不管是孙光不是陈立,都不安起来:该不会是五公子吧?

  特别是孙乐,这一瞬间她想到了许多,越想得多,她的心就越抽得紧,一种说不出的害怕占据了她的心脏!

  二十里路程,全速行走不过一刻钟。不一会,孙乐等人便看到了弗阳的城门,更看到了紧闭的城门,以及城中传来的喊杀声和兵器jiāo鸣声!

  “快,加速前进!”

  “诺!”

  车队再一次加速,车轮卷起冲天烟尘,不住地扑入孙乐的口鼻中。可她这个时候全神心神都在倾听城中传来的动静,任凭被灰尘冲得眼泪汪汪都没有眨一下。

  转眼间,车队便已冲到了城门处。

  陈立策马上前,厉声喝道:“打开城门——”

  他这声喝令,声音里面注满了内力,真是响彻云霄。

  不一会,城头上伸出一个军士来,他朝陈立等人瞅了一眼,哑着嗓子叫道:“尔等何人?”

  陈立双眼一瞪,喝道:“入城的人!怎地关了城门?”

  那军士头一缩,朝里面看了一眼,说了两句话后,再朝陈立等人瞟了一眼,竟是什么话也不说便溜了!

  陈立咬了咬牙,转头看向孙乐。正在这时,里面传来了一声喝叫,那喝叫声尖利,分明是楚人口音!

  “惨了,定是五公子在城中遇袭了!”

  陈立急急地转头看着孙乐,叫道:“田公,城门不开,如此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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