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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风流_林家成【完结】(204)

  转眼他低头劝道:“殿下休恼。我们不可凭一面之词,便断定卫将军已经来了都城。”

  十五殿下点了点头,他沉吟了一会,低低说道:“一步错,步步皆错。”他现在最悔的,便是纵容了五殿下,让他听信了身边的幕僚,以及弗儿所献的那计策。便是那羞rǔ之策,bī得卫子扬连婚也不结了,连夜就逃出了都城啊。

  这时,殿外的鼓躁声大作,听着那如排山倒海的叫喊声,哭嚷声,十五殿下叹了一口气,伸手揉搓起眉心来。揉着揉着,十五殿下动作一顿!

  突然的,他站了起来。

  在那护卫的怔忡中,十五殿下抬起头来。他无神的双眼盯着前方,嘴角微扬,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来。

  那护卫正想询问,便听到他轻声嘀咕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若能有所转机,个人颜面算得什么?”

  说到这里,他头一昂,命令道:“来人,带皇兄。”

  “是。”

  “把弗姬,赵官人也给孤叫来。”

  “是。”

  “通令下去,派出马车,敲锣打鼓地请来卫将军辖下亲卫的家属,把他们全部安置在卫将军府中。然后通告全城,孤与皇兄,现已知道错了。我们将于五日后的午时,当着天下人的面,在将军府外,向远在他乡的卫将军负荆请罪。”

  负荆请罪?那是要当着众人的面赤着上身,负着荆条认错啊。自古以来,帝王便是有罪,也掩之藏之,哪有这般颜面也不顾,体统也不要的认错的?

  在一众婢仆护卫的安静中,十五殿下的声音清而低沉,“记着,孤说的这席话,不但要让都城人尽知,便是都城左右的城池,也当一一告知。”

  一阵沉默中,那个护卫再也忍不住,他膝行上前,伏在地上向十五殿下求道:“殿下,何至如此?”

  “孤意已决,爱卿休要再说。”十五殿下挥了挥手,他无神的双眼看着远处的天空,嘴角笑容优美,“得一良将,可安天下。卫卿于孤,便是那个可安天下的良将。以往的事,是皇兄犯了错。孤身为皇兄的亲弟,自当替他赎之。”

  他低下头,徐徐说道:“孤刚才这席话,可记下了?”

  “记下了。”

  “记得一并放在通告中,传于世人知。”

  “是。”

  十五殿下点了点头,挥手命令众人退下。

  殿中一清,十五殿下便抬起头,良久良久,他低叹了一声。在空阔的大殿回dàng他的叹息时,他的心中正在寻思: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孤怎么舍得下这个颜面?罢了罢了,有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汉时韩信连跨下之rǔ也受得,孤为了这个江山,就大大地屈他一回。

  这么想着时,他右手的五指,无意识地紧紧抓着几面,因用力过重,那指节都一片青白。

  他想,卫子扬如果真到了都城,看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未必不会感动。便是他心硬如铁不曾感动,硬是要反了陈朝,只怕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只用唾沫星子便可把他淹死。

  如果他没有到都城,加入了北鲜卑,或任何一个国家,自己这个举动,也可以使得他这一生,都不敢对陈国不利。他那种重qíng义的人,不会选择一条一生一世都得忍受世人白眼和讥嘲的路的。

  不过赤着上身这么走一次,进可以得回一良将,退也可以让卫子扬终其一生不敢对陈国不利,也算是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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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上四千多字,昨天欠了大伙一章,我记下了。状态好时马上送还。

  正文第224章弗儿的恨

  接下来的两天,天气微凉,清风如水。

  卫子扬这两天迷上了钓鱼,冯宛缓步走来,远远便看到他头戴斗笠,懒洋洋倚在树下的身影。

  她嘴角噙上一个笑容,曼步走到他身后,唤道:“子扬?”

  “你来了,坐。”卫子扬朝旁边的塌拍了拍,示意冯宛挨着他坐下。

  冯宛恩了一声,碎步上前。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那亲卫首领匆匆而来,看到冯宛也在,他脸上露出一抹喜悦。

  站在两人身后,他执手一礼,沉声说道:“将军,十五殿下不但封锁城门,明令各大家族只许入不可出。还把大伙的家属,载以马车,锣鼓开道,慎重地迎进了您的府中。”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还有,他四处张贴通告,说什么将军本是忠臣良将,他的皇兄却听令馋言,bī害忠良,致使将军负气外出,至今末归。他还说什么。得一良将,可安天下。卫卿于孤,便是那个可安天下的良将。以往的事,是皇兄犯了错。孤身为皇兄的亲弟,自当替他赎之。他将于子丑日午时许,负荆棘,请罪于卫府门外。天下人共鉴之。”

  他声音一落,卫子扬垂钓的动作便是一僵。

  他唇抿了又抿,抿了又抿。这个消息,皇宫中的十五殿下刚准备行动,他便知道了。可他以已度人,料定那个位高权重的十五殿下放不下这个脸,料定他也只是口头说说。

  没有想到,他还真的要行动了。

  一时之间,卫子扬心cháo起伏,脸色变幻。

  十五殿下做到这一步,卫子扬要说不激动,那是假的。卫子扬在寒微的日子中过了数年,识尽人间炎凉。在他地认知中,还真没有一个王者,对他做到这一步。

  这在汉人的字典中,也是知遇之恩吧!

  虽然明知现在陈国的qíng形,明知十五殿下是面临着内忧外患,动则王朝倾覆,不得不为之,可他的心,在这一刻,还是软了。

  好一会,他吐出一口粗气,冷冷说道:“慌什么?等他做了再说不迟。”

  听这语气,却是心软了。

  那护卫首领悄悄瞟了卫子扬一眼,转头看向冯宛。

  见冯宛安静地垂手而立,任由清风拂起她额头的碎发,白瓷般娴静温柔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qíng来。那护卫首领不由低声说道:“那,冯夫人以为?”

  他的声音刚刚落下,卫子扬已沉声喝道:“退下吧。”

  “是,是。”

  亲卫首领缓缓退去。

  卫子扬慢慢放下鱼竿,回头看向冯宛。

  此刻的冯宛,眉头微蹙,正望着远方出神。

  卫子扬盯着她,轻声问道:“阿宛,你不愿意吗?”

  愿意?冯宛一怔。她低头看向卫子扬,摇了摇头,低声道:“只是心中不安。”

  卫子扬站了起来,他盯着dàng漾的湖面,慢慢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安。”不再多言,他收起工具,转身便走。

  冯宛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听到这个亲卫首领的陈述,冯宛竟是想到了当年韩信请封“假齐王”之事。那时的韩信,倾向于刘邦,那就是刘邦得江山,倾向于项羽,便是项羽胜。两不相倾,自立为王,则是三分天下。大好局势中,他被刘邦感动,最选择了倾向刘邦,以致后来汉朝成立,惹上杀身之祸。

  现在的卫子扬,与当时的韩信何等相似?

  不过,也有不同。当时的刘邦,他的身边有张良,陈平等盖世名臣。现在的十五殿下可比他不过。

  她抬起头,瞟着卫子扬不停变幻的侧面,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两人来到院落时,众护卫和幕僚同时抬头,渴望地看着卫子扬。

  对上众人,冯宛再次暗叹一声,忖道:十五殿下只是传出一个消息呢,他们就已经感动了。只怕子丑日,他真那么负荆请罪一回,这些直来直去的粗人们,会被十五殿下的行为完全屈服。

  前两次,十五殿下使出的花招,他们隔得远,她还可以用言语来化解。这一次,光是看这些亲卫和卫子扬的眼神表qíng,冯宛也不敢随便开口了。

  ——她一个妇人,不管做什么事,只能顺势而为。硬要扭转众意,qiáng迫行事,只能是徒劳无功。而她,也许是小心惯了,也许是喜欢三思而后行的缘故,极少做徒劳之事。

  罢了,不是还有几日吗?且让他们想想,她也要好好想一想。

  这一天,卫子扬一直坐立不安。他在院落里转了一阵,又跑到小溪边去钓鱼。钓不了一会,他又大步冲了回来。

  一直来到冯宛的房外,卫子扬唤道:“阿宛。”

  冯宛应了一声,推门而出。

  站在门框处,她衣袖飘然,风姿楚楚,一双乌黑的眼,温柔地看着她。

  对上这样的冯宛,卫子扬焦躁的心平静了些。他大步上前,来到她面前,低头说道:“阿宛,这些时日里,你随着我东奔西跑,辛苦了。”

  冯宛眨了眨眼,摇了摇头,微笑道:“不辛苦。”

  卫子扬笑了笑,他伸手抚上她的脸,一双凤眸弯成了月牙,“阿宛,我想给你最好的。”顿了顿,他问道:“你喜欢当皇后吗?”

  当皇后?

  难不成他下定决心了?

  冯宛心神一动。她刚想脱口说出喜欢,嘴一张,却犹豫起来。

  事实上,她不喜欢。不仅如此,她还深刻的明白,他一点也不适合当皇帝。她清楚地感觉到,如果他推翻陈国,自立为帝,那日子,绝对不会比他投入陈国,帮助陈国攘内安外要qiáng。那种内有陈国旧臣作乱,外有北鲜卑颐指气使的日子,他不可能过得快乐,也不可能活得长久。

  她一直在寻思,一直在犹豫,便是觉得不管怎么选择,其实都是不对的,都是不适合卫子扬的。

  寻思了一会,冯宛低声说道:“子扬,不管你决意如何,子丑日的事,都不能让十五殿下成功。”

  她双眼明亮地看着他,缓缓说道:“十五殿下的所作所为,乃是造势。那一天,他只要真正负荆请罪了,你就会处于极度被动中。不管如何选择,qíng形不会再对你有利。”

  见卫子扬听得有点漫不经心,冯宛知道,他内心深处,其实是期待那一刻的。他像个孩子,还有期待着被人肯定,被人那么慎而重之地道歉。至于十五殿下如此行事后,他自己要如何回应,只怕他还没有想那么远。

  盯着他,冯宛声音一提,认真地说道:“子扬,大丈夫行事,不可处于两难之境,不可陷于悬崖之边。无论何时,都要给自己足够地选择余地,而不可被bī得不得不妥协。”

  她的声音有点清悦,卫子扬抬头定定地看着他。

  好一会,他忍俊不禁道:“阿宛,别激动。”顿了顿,他说道:“走,与大伙商量商量。”

  与众幕僚商量的结果,自然还是冯宛胜。不管如何,冯宛所说的话,确实是老成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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