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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_沐非【完结+番外】(115)

  晨露低喃道。

  “若是有一日,你辗转反恻,一心一意到取仇人的xing命,到头来,他却先一步步入huáng泉,那你这亘长的仇恨,又要如何派遣呢?”

  她仿佛是在问元祈,又仿佛只是自语。

  “你的仇人……?”

  元祈细细咀嚼着她的话意,想起之前的忽律,又想起昨天一幕——

  “王沛之也是你的仇人之一……?”

  晨露不答,黑眸中却因那个名字而燃起火焰。

  “他倒是死得其所……!!”

  元祈想起被那夜过后,众人转述太后的暧昧行止,心中一阵厌憎。

  “想不到母后与他……!”

  他实在不愿再谈起此人,可这样一个肮脏的名字,却让晨露如此丧魂失魄。

  元祈心中一阵隐痛,近乎同仇敌忾的,他用力抱紧衾毯,默默无言地给以安慰。

  浩朗星空下,这高耸的飞檐之上,坐着这一对紧密相拥的男女,夜风拂过衣袂,宛如金童玉女一般。

  “睡着了吗……”

  元祈忍住手臂的酸麻,低声问道。

  “……”

  均匀的呼吸,仿佛告知了主人的沉静。

  元祈眼中闪着温存炽热的爱意,俯身看向怀中挚爱的女子。

  那嫣红yù滴的朱唇,因着面庞的苍白而越发幽丽,他低下头,一分一寸的,逐渐贴近——

  这一吻封缄,只是轻轻贴近,随即分开。

  元祈神思悠然,仍在回味着这一吻,却是起身跃下,抱着怀中沉睡的女子,向着云庆宫而回。

  他没有看到,怀中人眼睫微闪,在面庞上投下了浓黑的yīn影。

  晨露露出一道微笑,凄婉,然而宁静,随即睁开眼。

  下一瞬,那微笑因眸中的冰冷犀利,而转为诡谲——

  “对不起……”她埋首在元祈怀里,对着这宽广胸膛中那一颗心,默默说道。

  夜色如瞑,居然下起了大雨,幽黑至蓝的苍穹中,无数水流从天阶落下,遮住了一切的声响,也遮盖了人间繁华若梦。

  慈宁宫门紧闭,寝殿中满是熏香的紫烟,迷离氤氲中,仿佛有无穷的梦魇藏身。

  太后跪坐榻上,努力捣住胸口的绞痛,以咬牙的痛楚来抵御眼前不断出现的鬼魅身影。

  “所有被你害死的人,都一一见过了吧……”

  清渺的低语,伴随着熏香的微微稀散,太后清醒了些,抬头看向宛然dòng开的殿门。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如今外间都在传说,太后与王大将军暧昧有私,他为了救你而死,你却只是被终身幽禁,实在是天壤之别啊……”

  近乎恶毒的讽刺,从逐渐出现的清雅身影口中吐出,在寝殿中形成重重回音。

  太后费力看去,却见来人只着一袭白衣,雪一般的面容几乎要溶入荧荧烛光之中,双眸却是幽黑空寂,瞳仁中那深不见底的一点,竟让她生出无边的悚然。

  “你来做什么……”

  太后微微喘息着,却不愿示弱,口中只是冷笑道:“我那不孝之子遣你来的么?”

  “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来看你最后的下场。”

  宛如冰玉落地,森寒中带着无边的怨毒,太后不禁一惊,愕然抬头——

  “香熏的气味如何?是不是让你见到了许多故人……”

  太后闻言急急起身,踉跄着行到香炉旁,以袖拂倒了炉身,紫烟却仍是渺然不散。

  “徒劳无功……你真的已经老了!”

  低沉的冷笑声在殿中响起,仿佛岩浆都在这一瞬冷却凝固,“当初你与他苟且私通,以一杯牵机陷我于死地的勇气到哪里去了?!”

  虚空中,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掐住了太后的喉咙。

  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近乎茫然的,缓缓抬头——

  “你说什么……”

  “你怕我化作厉鬼来向你索命,在宸宫之中贴上密密符咒,这二十六年来,你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可惜哪……人算不如天算。”

  低低的声音,在殿中回响,太后在这一刻眼前一暗,仿佛有无数枝蔓从huáng泉中攀附伸来,将自己竭力拖下——

  “不可能的!你已经死了,死在先帝的牵机之下……”

  她近乎狂乱地拿起灯烛,明灭闪烁的火焰将对面的人影照亮。

  那一双清冽出尘的黑眸,穿过记忆轮回,穿过那huáng泉忘川,停驻在眼前。

  大雨倾泻如注,硕大的雨点敲打琉璃明瓦,飞檐下铁马在叮当急响,奔腾轰鸣好不热闹。

  太后听到自己轻轻笑了,笑声在寝殿中显得格外诡异——

  “是你。”

  第205章清除

  太后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以罗袖拭了仍是不止,银牙将红唇咬破,鲜血蜿蜒而下,那素来齐整的发髻,也因她剧烈的颤动而散落披散。

  “是你啊……”

  近乎梦呓地重复着,太后眸中的光芒狂乱明亮。

  “这一切,原来是你在作祟……”

  她刻骨铭心地大笑着,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是我。”

  白衣纷飞间,晨露已经到了她眼前。

  轻软的锦绣衾褥因着太后的狂乱而满榻散乱,她不停咳嗽着,身不由己地朝身后蜷缩。

  “你在害怕吗?”

  清幽的声音淡漠低沉,仿佛只是在这秋夜豪雨中叙谈天气。

  “其实你完全用不着害怕的……我绝对、绝对不会杀你的——就是皇帝本人,也不愿蒙受这弑母之名。”

  “二十六年来,我在huáng泉之中受尽业火焚烧之苦,念念不忘的就是你跟元旭哪……若是让你轻易死去,岂不是太过顺心遂意?!”

  太后咬牙蜷缩在墙角,几乎瘫软,那声音却仍在耳边继续——

  “我要你好好活着,万寿千秋的活着……等待你的,不是什么太后的尊荣,而是世人的耻笑和唾骂——你跟王沛之的yín乱暧昧,已经被加油填醋,在市井间广为流传。”

  “而你,失去了所有的权柄威权,却要顶着yín妇之名,在这深宫中苦度chūn秋——看到那梁上的香炉吗,这熏香能让你与手下亡魂们相见甚欢。”

  晨露朝梁上轻掷,小块的香料被准确地扔入其中,熏香的芳馥顿时又浓郁了几分。

  太后蜷缩在一角,闭眼不看,却仍是qíng不自禁的,发出低低的呻吟。

  “鬼魅的惨叫声,是不是悦耳非凡……”

  晨露微笑着问道。

  “慈宁宫中典雅大气,实在是个养老的好地方……你就在此慢慢消磨残生吧”

  晨露说完,翩然转身离去,身后传来太后狠毒的低喊——

  “你仍是输给了我……皇帝是我亲身所出,我的血脉,将会永远溶入皇朝之中。”

  晨露推门的手蓦然顿住,回过头,两人的目光对上——那是同样狠绝怨毒的,要将对方挫骨扬灰的火焰。

  这一生一世的纠葛搏杀,到今日终于有个了结了。

  晨露笑得清浅宁静,世间万物在这一笑间仿佛停止——

  “既然如此,我会将林家的血脉……从天朝完全清除。”

  她幽幽而道,转身离去,随着殿门的开阖,寝殿中又陷入了一片迷离——那是永恒的、沉溺至死的黑暗。

  太后倒在榻上,神志逐渐模糊,鬼魅们yīn森狞笑着,又逐渐纠缠在她身旁。

  她以最后的一道理智支撑,露出一道诡异笑容——

  那诡异中显出得意和狂妄,让她的面色越发苍白,她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你输了……我手中的这张底牌,会让你……后悔莫及。”

  氤氲紫烟又起,即使是指甲掐入的痛楚,也逐渐消退不了眼前的鬼魅,太后颤抖着手,无比艰难的,从小衣中摸出一把物事。

  仅长三寸的小刀,如水的锋刃上缠有一道红线,稚嫩可爱。

  这是三十年前,鞑靼人索拿她伺奉王子时,年幼的她暗自准备下的——宁可自尽,也绝不玷污贞节。

  那时候,她还是懵懂的少女,满心里想的,也不过是找个可心的良人,执手结发,相随一生。

  那之后,为何会变成这等局面呢……

  太后微笑着问自己,却也答不上来。

  手腕颤抖着用力,清芒一闪,血雾bào起,眼前的一切便逐渐黯淡。

  宫室轩敞空寂,窗外的禁城黑影幢幢,灯烛带出一点殷厚的红,一丝丝融进浓浊的黑,终于不见影迹。

  更漏的声响被那喧嚣大雨遮盖,只有那廊下的铁马,清泠泠的一阵脆响。

  ……

  晨露在雨幕中毫无遮挡,只是缓步向前。

  喧哗的雨声在她的耳边轰鸣,眼前的宫室帝阙,仿佛一寸寸的在眼前崩塌碎裂。

  “从天朝……完全清除吗……”

  剧烈的绞痛从胸中升起,她放声大笑,笑声无比凄凉,连bào雨的巨响也遮盖不住。

  ……

  涧青看到眼前被水淋透的主子,不免惊诧,她正要起身准备巾帕,晨露止住了她——

  “等天一亮,就去请齐融过来一躺。”

  涧清正要开口,却被她的神qíng吓了一跳——

  晨露眼中的些许暖意,已经消失殆尽,所有的神采,仿佛都冰冻玉碎,刺得人眼生痛。

  “接下来,就是你了……皇后!”

  ……

  当阁臣们上奏废后时,元祈很是踌躇。

  “皇后虽然无德,却也并无显恶,与太后的yīn谋更是无涉,贸然废黜,天下将会如何惊诧?!”

  在齐融的支持下,有御史风闻奏事,道是皇后使用厌胜巫觋之术,在今上亲征之时,秘密延请术士来宫中作法。

  皇帝虽然半信半疑,却仍是派暗使加以调查,结果却让他勃然大怒。

  皇后并不信佛法,却对玉虚道人chuī嘘的那一套深信不疑,她表面请玉虚来“祈福解难”,实则却以巫蛊之术诅咒皇帝。玉虚在受刑后,马上jiāo出了刺有今上生辰的人偶,并供出皇后曾有“今上刻薄寡恩,如不以幼主替之,天下亦不得安宁”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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