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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_沐非【完结+番外】(73)

  “先不要打糙惊蛇,仔细盯着便是。”

  瞿云说完,轻轻一跃,便朝着宫城方向而去。

  ……

  重重宫阙之间,碧月宫并不起眼,虽然小巧jīng致,却失之雍容富丽,偏于一隅,宫室也不甚宽敞。宫人们每每谈起,都是心中纳罕,那位蒙受天子宠眷的娘娘,怎会居于此间?

  正殿之中,几位嫔妃联袂前来,主人设下宴席,宾主谈笑晏晏。

  杨宝林刚经囹圄之灾,平日里活泼爱笑的xing子,收敛了不少,默默坐于席中,却被晨露一眼瞥见,道:“宝林这几日受了惊吓,还请满饮此杯,压惊涤尘。”

  杨宝林微微哽咽,鬓间琥珀步摇颤抖如雨,她低低道:“多谢娘娘替我洗冤昭雪,这样的恩德,却叫我怎生回报……”

  晨露宽慰道;“姐妹之间,谈什么回报,这不过是一场误会,皇上不日便有恩旨,你且放宽心吧!”

  杨宝林一急,便咳嗽起来,她眼圈微红,却是银牙细咬,冷笑道:“娘娘宅心仁厚,才没有将那些鬼魅伎俩公之于众……可有些人,却仍是跋扈得很呢!”

  她喝了口茶,才道:“云贵人如今一身轻松,没事人一般,打扮得花团锦簇——好不要脸呢!她的皇裔在哪,又是谁害得她小产?!”

  嫔妃们一阵低哗,鄙笑者有之,叹息者有之,还有年轻气盛的,娇笑道:“敢qíng云萝怀的这胎,不是凡人,是天上星宿呢,见时有,急时无……真真让人开了眼界!”

  杨宝林惨笑道:“御医也是稀奇,言之凿凿,道是我将这月余的胎儿撞没了,这般坑瀣一气,构人以罪,太后一句罚俸,就完事了吗?!”

  众人亦是摇头叹息,摄于太后严威,不敢再说,却都是面有不忿。

  晨露望了望窗外闷热的yīn天,示意宫人放下珠帘,将冰盆端入,顿时殿中一片清凉。

  “太后乃是尊上,宝林姐姐不可妄言——那御医好生昏聩,我定要禀明皇上,严责其罪。”

  她淡淡一句,让杨宝林感动涕泣,她毅然离席而起,郑重跪拜道:“娘娘恩德淑慧,泽被我等,妾有一不qíng之请,还请娘娘应允。”

  “但说无妨。”

  “云庆宫素来由四妃之一执掌,自齐妃娘娘仙去后,一直由我暂摄,我德行浅薄,实在不敢受此重任,娘娘贤淑明德,才是正位云庆宫的不二人选。”

  又是一阵嘤嘤低语,众人不禁诧异——杨宝林虽然位份不高,却也是世家贵宦,宫中红人,这一番,竟然将一宫大权拱手相让,如此决然,着实让人诧异。

  晨露并未吃惊,也不惺惺作态的谦让,只是微微蹙眉,笑道:“宝林姐姐太抬举我了……”

  杨宝林见她并不表态,凄然道:“这是阖宫嫔御的请求,娘娘若不应允,一些jian佞小人,更要作践我们了——云庆宫,可素来就是她们的眼中订,ròu中刺呵……”

  嫔妃们都为之唏嘘黯然,她们几位,或是与杨宝林jiāo好,乃是齐妃一系的,或是一向为周贵妃倚重,如今大树已倒,却是如何安身立命?

  晨露微微颔首,声音清冽郑重,有如冰雪珠玉碰撞,却有着莫名的安心:“今日都是自家姐妹,说话也不必避讳……后宫之中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却是风口刀尖,稍有闪失,就是齑粉之祸……”

  她端起冰镇青梅汤,以银匙轻舀,笑得自信从容:“可皇上素来仁德,却也不会坐观诸位受人构陷——我忝居此位,也会尽量提醒一二。”

  她见众人面上仍有疑虑,微微一笑,曼然道:“别尽说些伤感之事了,有件喜事,各位还未曾得知呢!”

  她凝眸若有所思,道:“最近,皇上亦会广施德政,让后宫嫔妃都择日归宁,以慰骨ròu分离之苦……”

  连杨宝林都停止了哭泣,她们因这突然之喜,而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宫中律条森严,前次齐妃归宁,皇后亦甚有烦言,如今后宫众人咸沐皇恩,简直是飞来之喜。

  “各位的父兄,大都在朝中为官,这次,亦是皇上体恤朝中大臣,才有了如此愿心。”

  晨露的话,得体诚挚,仔细咀嚼,却是意味深长。

  送走了众位嫔妃,晨露端详着眼前的凤藻玉案,从雕有祥云的白玉盘中,拈了一颗鲜红的果子,放入口中,对着窗外笑道:“你这招‘倒卷珠帘’,是想偷窥哪位国色天香的娘娘呢?”

  瞿云哈哈一笑,由窗中翻身而入:“原想吓你一跳……”

  “静王那边qíng况如何?”

  瞿云凝视着她幽邃的黑眸,只吐出四个字——

  “月末大朝。”

  晨露没有诧异,微微颔首道:“皇帝早就有所预料……他近日恩赐后宫嫔妃归宁,必定会大赏她们的父兄——时间如此巧合,他大约是成竹在胸了。”

  她遥望着墨云翻滚的天边,低喃道:“山雨yù来风满楼……”

  仿佛应和她的断言,yīn沉压抑的苍穹中,一道沉闷的雷声响起,闪电在瞬间,闪亮了她雪白的面容。

  第115章悖乱

  云贵人的“小产事件”,免不了被宫中非议,众嫔妃提起这位倒霉的娘娘,都掩袖讪笑,皇后的声誉,也颇受了些影响,这几日时光缓缓流逝,朝野都是异常平静,转眼便到了月末。

  这一日乃是大朝的日子,藩王们由驿馆中出发,一列杏huáng色大轿到了西华门前。

  此时东方曦光已经透亮,天街上扫得纤尘不染。清亮的晨色中,但见一片庄重肃穆,一溜八口镏金大铜缸罗列左右。远远望去,几十名侍卫服色鲜亮,钉子似地站在巍峨的乾清门前纹丝不动,虽然天气酷热,此间却别有一种空寂肃杀的气氛。

  安王有些轻慢地一笑,指定了那些侍卫,嬉笑道:“皇上也真不体恤人,这么热的天,竟是让他们甲胄齐全。”

  他随意踱步,正要往前,顷刻间,景阳钟登闻鼓声大作,悠扬沉稳的钟鼓之声漫过重重宫楼琼宇,越过肃穆高大的五凤楼,直传出午门来。

  “万岁启驾——!”

  一声一声的传呼由太监们递送出了午门。

  他不再多说,跟着领头的叔父,从掖门进了大内。几人一进宫门,便觉和上次觐见感受大异。从金水桥北的一溜正殿中央,正门朱漆铜钉、狞恶辅首衔着铜环,都紧紧封锢。两行官员东西昭穆,摆着方步进入大殿。

  沿路之上,每隔三步便是一名带刀侍卫,巍峨高大的殿前,铜鼎铜guī铜鹤铜赑都焚了香,袅袅御香从guī鹤口中冉冉散淡而开,紫烟流转,氤氲而下,给太和殿平添了几分神圣庄严。

  但闻乐官齐奏雅乐,huáng钟大吕之声大作,皇帝冠冕袍服俱全,辉赫仿若神人,从容迈步登上御座。

  “诸位,今日大朝,有几件要紧国事与大家相商……”

  皇帝声音清朗有力,拣了云州旱灾、鞑靼扰边等几件事来说,又问了兵部关于前次剿灭的鞑靼余部之事,然后笑道:“众卿还有什么要说的?”

  满殿中鸦雀无声,半晌,有几位尚书正yù上前奏报,却听藩王一群中,有人嘶哑喊道:“臣有事要奏!”

  却是皇帝的叔父,五十有余的诚王老千岁,他花白着胡子,瞧来仍是病弱。

  他上前叩首,道:“臣年老体衰,离大去之日并不远矣,益州地处蛮荒,瘴气丛生,飞鸟亦常折翅,恳请陛下让老臣留京,以待天年。”

  皇帝温和而又无奈道:“叔父身体不甚康健,朕亦深以为忧,太医院医正亦向朕禀过了,叔父不用多想,及时诊治要紧。”

  他言辞关切,虽是模糊,却也默许了诚王的请求,老人长吁一口气,谢恩后正要退下,却听身后有人大声喊道:“臣也有本要奏!”

  安王双手撑地,眼角带出些微妙桀骜,几步跨到御座前长跪在地,道:“臣弟近来冥思昏昏,怕亦是有所罹疾,若是再呆在封地,怕是会五内鼎沸而死!”

  “哦?”

  皇帝有些诧异,又有些讽刺地扬起剑眉,笑道:“三弟,你的封地也生了瘴气?!”

  “虽不中亦不远矣!”

  安王把头微微昂起,望着皇帝道:“我这个藩王,听上去金尊玉贵,乃是帝家贵胄,却真真是任人践踏,万岁派来的长史,可有把我放在眼里吗?”

  朝臣中响起一片嗡嗡低语,也有人为安王的大胆言辞倒抽一口冷气。

  本朝分封诸王,乃是循前朝旧例,只是先帝英明天纵,早已发现其中弊病,权衡之下,定下制度,由朝廷派出长史,辅佐藩王,一应大事,都要盖上他的印章才能算数。

  皇帝面容上浮现一道怒意,却被冷笑压了下去,他轻握着雕龙扶手,目光如剑,直看着安王不语。

  这几位藩王势大,长史受其掣肘日久,只得苦苦支撑个局面,如今安王居然颠倒黑白,到君前诉起苦来!

  “臣也有本上奏!”

  平王平静说道,也上前跪了,道:“我辖下与鞑靼犬牙jiāo错,一旦qíng势危急,调动军队便不能得心应手——长史本是文官,对军务毫不jīng通,若有延误战机,可怎么得了?!”

  他话说的滴水不漏,很是圆滑,语中之意,却是与安王如出一辙,他笑得异常恭谨,凝视着青金石地砖,笑道:“还有封地的盐运漕运一类,若能由我来统筹调度,也少了许多摩擦。”

  皇帝胸中怒意勃发,咬牙笑道:“真真是奇谈,长史辅佐的制度,是先帝订下的,你若要改动,是想说圣祖措置失误?!”

  安王从旁大声答道:“臣等岂敢,只是陛下所托非人,后世议论着,却要以为陛下苛待兄弟了!”

  此话一出,殿中群臣目瞪口呆,仿佛被梦厣住,看看上头,又互相对视,殿中寂静地连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见,有人受不住这压力,身子一歪,竟厥了过去。

  皇帝俊逸脸上一片漠然,眸中深不可测,他轻笑道:“原来朕派出长史,便是苛待兄弟——你顶得真好!!”

  第116章生乱

  此时殿中微有骚动,群臣jiāo头接耳,莫衷一是,安王长跪于阶下,目光却是桀骜不羁,他微瞥了一眼皇帝,正要开口反诘,却见御座后的九龙腾天玉屏后,幽幽传来一声轻咳,一道飘袅重染的裙裾边角,如烟云一般从中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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