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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_沐非【完结+番外】(99)

  仿佛在为她的话做注解,不远处的战马嘶鸣不已,有些甚至在原地直立冲撞,它们动作狂燥,连朝夕相处的骑士都不能制止,一时之间,损伤无数。

  雨停歇不久,满地的泥泞粘腻,人和马都骚动混乱着,混身都沾染着污黑和鲜血,守城兵士看着这一幕,不禁大笑出声。

  晨露冷冷瞥了一眼,疾声道:“等活下来再笑吧……弓箭投枪准备!”

  沈参将一凛,打量着远处部分完好的敌军队旗,心中越发佩服不已。

  “兵者诡道,这话不假,我先前命人在城外湿土中撒下药物,让马群发qíng兴奋——如此剑走偏锋,也只能使敌军部分减少,真刀真枪的拼杀,即将开始。”

  她声音清脆悦耳,冰雪素颜上,居然露出一抹喜悦微笑,黑眸之中,更生出无穷诡谲森冷。整个人都仿佛沐浴在幽冥之中。

  沈参将不禁轻颤,他想起昨夜之前,这位娘娘身上的凛冽之气,尚且没有这般严重——是那狱中的长谈,才让她变成这般模样?!

  他无暇再想,呼啸的箭羽已经漫天扑来。

  ……

  雪峰之上,仍是如往常一样静寂飘渺,前次系上的绳结仍然完好,所有将士不带坐骑,只着薄甲攀援而上。

  “这条小道,确定不会被发觉吗?”

  仍有人心中惴惴。

  “晨妃他们通过这条路到了栾城,忽律可汗狡诈如狐,虽说正值失子之痛,说不定也会发觉。”

  周浚居然亲身前来,他淡淡一笑,说出的话却让周围人惊怖不已。

  “大将军,您是万金之躯,不该冒这个险……”

  一旁的亲信焦急道。

  “这条小道不为人所知,只有上古图舆中有所描绘,忽律要找准位置,并不容易。他最有可能做的,就是在山脚设下埋伏,一旦发现踪迹,就会向大营示警。”

  周浚胸有成竹,笑容中有一种神鬼易辟的自信。

  “在不惊动鞑靼王帐的前提下,看看我们能斩下多少蛮族的人头吧!”

  所有人敬畏地望着主帅,缓缓向上攀援,隔夜的雨水从头顶滑落,滴得通身湿滑,更增加了行走的难度。

  ……

  岘昆行宫离前方不过两三日的路程,皇帝虽然担忧焦灼,却也只得耐着xing子,等待栾城那边的消息。

  他虽然不在京中,却因皇后的书信提醒,早在京中布下了天罗地网,盯牢了静王和太后的动静。

  如今后方书信传来,竟是空前的风平làng静——静王闭门不出,太后也尽自归隐礼佛。

  元祈叹息一声,揉了揉眉心,神态踌躇。

  他太了解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了!

  有侍从送来一封仪馨帝姬的请安书信,满纸关切中,状似不经意地提到,太后惟恐梅妃有所闪失,已经让她搬入自己宫中,并从内务府调来年长健妇服侍。

  这一句让皇帝深皱眉头,他沉吟片刻,冷笑道:“朕就这么一个子嗣……”

  他心中添了这桩隐忧,匆匆回信给皇姐,却仍是不放心,想起在栾城孤军奋战的晨露,又是一阵心焦。

  第171章逃遁

  晨露并没有他想得那么凶险,虽然滚木与箭矢齐飞,时不时还有投石机的急袭,鞑靼人又调来了喷缊和楼车,她也处之泰然。

  “娘娘,危险!”

  沈参将扑过来将她推开,一块巨石就在他们身侧不足二尺处落下,青石城墙不胜其荷的剧烈颤动,一名士兵逃避不及,惨呼一声,石头砸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身体顿时四分五裂的炸开,鲜红的,分不出形状的肢骸脏腑撒了一地。

  “大家卧倒,不要高于墙堞!”

  沈参将回身喊完,心有余悸道:“您没事吧!”

  晨露瞥了他一眼,悄声道:“这又不是箭,扑在地上被砸中的机会更多!”

  她纵身一跃,从一个躲在墙堞下的侍女手中取过自己的玄铁弓,不顾身旁的惊呼,搭箭向着那面大旗she出。

  那枝小小的,雪白的箭矢从漫天巨石的空隙中钻出,极尽清灵的纵qíng飞翔,天光下,它雪白闪烁,快如闪电。

  旗下一名漆黑重甲的王帐勇士she出一支箭斜掠而来,将它撞开,却冷不防咽喉一痛,他怒睁着眼,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晨露同时she出两道羽箭,一箭杀敌,一箭朝着大旗而去,另一名守旗武士怒吼着,用胸前铠甲来遮挡。

  他的庞大身躯落空了,这一箭并非真正she向大旗,而是she中了最先一箭,两道羽翎纠缠着,斜行直中大旗上的láng身,将那凶悍勇猛的图腾,豁出了个大口。

  被风高扬的旗帜,在这一瞬委靡无力,大风将缺口撕扯得更大,丝丝缕缕的破烂,让所有鞑靼人颜面扫地。

  “我们的沸油滚石呢!!”

  沈参将怒吼着,守城的军民如梦初醒,连忙装备起这些物件,城楼下又是一阵惨嚎。

  “再坚持一下,这座城很快就属于你们了!”

  晨露的声音对着城下低喃道,她黑眸中显出诡谲的愉悦,沈参将在旁听着,更觉森然。

  ……

  栾城下的一片混乱,全数映入忽律的眼中。

  他镇守在后军中,并不焦急,也皱起了眉头,却不是为了眼前的危急局面。

  “父汗,您在担忧什么?”

  不脱童音的稚气,出自他的幼子口中,他竭力做大人的老气横秋状,将忽律逗得开怀大笑。

  “我在担忧,中原人又有什么诡计了?”

  忽律远眺着箭石满天的城楼,似乎是在自语,又似乎在回答儿子:“qíng势虽然凶险,守城者却不急不躁,这个对手,不容小觑……”

  有王帐勇士急急来报:“抓到两个潜逃出城的人。”

  忽律示意将他们带上,不到半刻,两个五花大绑,衣着破烂的中年人便到了眼前。

  在士兵的呵斥声中,两人跪下磕头如捣蒜。

  忽律仔细打量着他们,见他们衣冠虽破,质地却很是光鲜,举止之间,也不象做粗活的。

  “你们是哪里的jian细?”

  他和善微笑着问道。

  那两人虽不知他的真实身份,却也隐约知道是上位者,见他并不凶恶,壮着胆子哭诉道:“冤枉……我们都是良善城民,不是什么jian细。”

  忽律冷笑一声,道:“将他们推出去斩了!”

  两人被拉扯着朝外走去,涕泪jiāo加,浑身都在颤抖,忽律观察了一阵,直到他们被拖带帐门口,才又将他们唤了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

  年长者哭得手脚瘫软,年轻些的见不是事,颤抖着说了前因后果。

  原来这两人是城中富户,不愿被驱赶着去修筑城墙,于是以重金买通相熟的守军,从狗dòng钻了出来。

  鞑靼人屡次征伐中原,很多人都略通汉话,听着此人说得猥琐bī真,都哈哈大笑起来,眼中满是不屑。

  忽律锐利的眼凝视着他们,直到后者又出了一身冷汗,才道:“你们可知道城中守军的qíng况?”

  年长者一听,更加害怕,在地上缩成一团,年轻些的也露出恐怖的神qíng。

  第172章云暗

  “我们只是蚁民百姓,哪敢管官家怎么守城?”

  年长者颤巍巍说道,忽律微微冷笑,随意吩咐道:“将他们拖出去!”

  又是一阵哭嚎,那年轻些的殷商惊得肝胆俱丧,挣扎着跪地求道:“可汗容禀!”

  明媚的艳阳照在他身上,刺得人眼生痛,他面上露出痛楚的挣扎来。

  仿佛下定了主意,他走上前去,悄声道:“可汗可曾见到那城头的白衣女子?”

  此话一出,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王帐陷入诡异凝滞的气氛中,即使是最得宠的勇将,也不敢开口。

  那人莫名所以,战战兢兢不敢再说下去,忽律眸中光芒大盛,随即莫测,他慢慢轻声笑道:“曾经有一面之缘……”

  旁边的鞑靼勇将恨得睚眦yù裂——几月前可汗被她一剑she中,损及心脉,居然留下咳喘之症!

  那人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道:“这位姑娘英姿飒慡,城中人都是既敬又畏……”

  他瞥了一眼众将眼中的凶光,胆战心惊的继续道:“只是她的真实身份,却实在是骇人听闻——”

  他有些畏惧地低头,声如蚊呐:“她是当今圣上的宠妃……”

  忽律唇边绽出一道微笑,暖如绚日,“天朝皇帝的妃子?!”

  “是……听说这城中事务,皆是由她执掌,周大将军的属下,也都要听命于她。”

  那人愧疚地垂下头道。

  待所有人退下后,忽律若有所思地来回踱步。

  “可汗是想……擒贼先擒王吗?”

  军师在旁笑道:“天朝有句话,叫作投鼠忌器。”

  忽律叹道:“我确实在动这个心思,可惜,那女子也并非是易于之辈……”

  他回头问道:“她率军突现栾城,你们可曾在山上找到什么秘密栈道?”

  军师不禁失笑道:“可汗,那雪峰之上平滑如镜,峻峭已极,飞鸟亦是难渡,我们的将士尝试多次,都以失败告终——倒是平州方向,虽然官道封锁,却仍有小路曲绕,他们大约是从那里来的。”

  忽律闻言,正想继续询问,一阵胸闷,bī得他咳嗽不已。

  他苦笑着平躺在貂皮木chuáng上,挥手示意他退下。

  营帐的布帘被放了下来,他凝视着外面she入的阳光,叹息不语。

  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将天朝的锦绣河山拿在手中……自己还能支撑到那一天吗?

  他扪心自问,想起惨死的穆那,又想想还在冲龄的幼子,终于不再踌躇,下了决定——

  只有兵行险着,才能更快达成心愿!

  ……

  晨露与沈参将正在巡视城墙,她衣着简洁,月白对襟袍别无奢华,只在衽腰处绣了一枝红梅,十分清新可喜。

  修筑城堞的百姓们有些惶恐地闪避到一旁,也不说话,端着瓷碗吃饭,城墙上一片寂静。

  有个别胆大不识相的,想从旁偷窥她纱幕后的容颜,被那两点幽寒黑眸一瞥,竟是惊得魂飞魄散。

  “听说那是皇上最宠爱的娘娘……”

  “妈呀,这般凶狠的xing子,万岁怎么消受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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